可見在職場上，可以競爭，但不能不給別人留活路。

    而不必熹妃特意提醒一句，姜恒也一點也不急。

    姜恒從來沒想過要在這后宮步年貴妃的后塵，搞什么專寵。

    在這宮里切身呆了這些日子后，姜恒越發(fā)堅定了，嬪妃就是工作。她就是一個打工人。怪不得宮里都叫‘侍候皇上’，換言之，這就是服務(wù)甲方。就像乙方要不停修改方案去滿足客戶多種多樣的需求一樣。

    當(dāng)這份工作與性命和生存質(zhì)量掛鉤的時候，由不得人不認(rèn)真了。

    大約除了年貴妃，妃嬪們都希望被翻牌子的次數(shù)，控制在一種‘讓人知道我沒有失寵’的頻率就行了。

    秋雪累的額頭上還掛著汗珠子走出來：“主子，不惹眼的旗裝奴婢都給您找出來了。還好衣裳帶的夠多?！?/br>
    到太后跟前去，穿衣裳當(dāng)然要經(jīng)心。

    秋雪出來的時候，姜恒正對著燈琢磨熹妃的話，落在秋雪眼里，卻是主子為了今日事兒黯然神傷——太后讓貴人日日去跟前呆著，可不就是暗示皇上不要專寵嘛。

    于是秋雪盡職盡責(zé)勸道：“皇上心里有貴人的，不會太后娘娘帶著主子幾日，就把主子忘了?！?/br>
    她才說完，就見燈下，信貴人笑得眉目明晰璀璨，似乎想到了什么極有意思的事兒。

    姜恒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兒。

    她方才在想，人做了皇上，就像鯉魚躍龍門一樣，從此再不一樣了。所以皇上才被人叫做真龍?zhí)熳印?/br>
    不只是身份不同，物種都不同了。

    在她看來，帝王就像一只大貓，它是不能擁有人類之間那種社會契約型真愛的，他能給你的最高的感情就是信任和親近。

    皇上是次日午膳后才知道，姜恒被太后帶在身邊，相當(dāng)于變相禁足了。

    蘇培盛將馬佳氏的事兒小心回了，之后又把太后命烏雅嬤嬤來通知他的話說了。只道太后這些日子要留下信貴人‘解悶’，綠頭牌也暫時撤了。

    “朕知道了。”

    是因為自己只翻她的牌子嗎？

    皇上想起臨行前，太后拉著他絮叨的‘出門宜子孫’理論，不由感嘆：真是可憐，倒是受了朕的牽連。

    他看姜恒，起初是合眼緣。后來則磨合出些合心意來，覺得她說話做事讓自己舒服。

    “跟在皇額娘身邊這些日子，她自己不好叫太醫(yī)，讓隨駕的太醫(yī)每日悄悄過去給她扶個脈，別累出嚇出什么病來。”

    蘇培盛應(yīng)下這句話，又小心道：“萬歲爺，用過午膳……敬事房張玉柱在外頭捧著牌子等著呢?！?/br>
    太后拘住了信貴人，皇上您要不要翻個別的？

    但皇上到底是皇上，就算看得清太后的心思，也沒打算乖乖聽安排?？错樠鄣墓媚锉挥H娘帶走了，那就肝政務(wù)唄。政務(wù)忙的差不多了？不會的，這工作就像海綿里的水，擠擠總會有的。

    這么大的天下，不用擔(dān)心沒活讓他干。

    然而姜恒的生活完全沒有皇上想象中的，正在因為‘自己只翻她牌子’，而被太后帶在身邊約束管教橫眉冷對的可憐。

    起初，姜恒也以為太后留下她，是要讓她抄什么宮規(guī)佛經(jīng)靜心之類的，或是就讓她罰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如同古代□□兒媳婦的婆婆一樣，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每日讓她捧著湯羹和筷子站規(guī)矩。

    然而到太后帳中報道第一日，姜恒就知道自己誤了。

    其實太后的生活很豐富，讓姜恒過來，就是陪玩來的。

    太后是個熱衷于玄學(xué)與神秘學(xué)的人。姜恒之前聽過一句話，科學(xué)的盡頭是玄學(xué)。但對太后來說，就是富貴的盡頭是玄學(xué)。

    自打做了太后，她已經(jīng)不需要再殫精竭慮討夫君（要命的這個夫君兼皇上）的滿意，也不需要如履薄冰保住自己在后宮的地位，絞盡腦汁與后宮中妃嬪相處。

    她就把大部分空下來的時間和精力，轉(zhuǎn)移到了玄學(xué)上。

    她跟本朝嬪妃一樣禮佛，但不是天天抄佛經(jīng)，去燒香磕頭開法事。她只是喜歡聽人講佛理，說各種佛家傳奇神跡。

    說來滿清朝廷上下就頗為信佛，但比起蒙古來又略遜一籌。

    大清從開國起，安撫蒙古就是要緊事，而其中興佛教也是政策之一。姜恒這一路行來，哪怕隔著簾子，只能看到外頭景色的輪廓，也看到了很多寺廟。據(jù)說光灤河鎮(zhèn)上就有七八十座寺廟，還都是按照國有標(biāo)準(zhǔn)敕造的。

    到了草原上，每個旗也都有自個兒的寺廟和喇嘛上師。

    外來的和尚好念經(jīng)，比起宮里中正殿的法師們慣有的調(diào)調(diào)，太后更愿意聽這草原上的喇嘛與覺姆說說他們經(jīng)過遇過的神跡。比如誰家孩子生而知之張口能背誦萬字經(jīng)文，比如哪位老喇嘛坐化后，身邊立刻引來了一只神鹿等等傳說怪事。

    蒙古喇嘛也常去大清傳教，出名的上師們都會說些滿語，太后聽著也不累。

    幾乎每日都要聽的。

    太后至今已經(jīng)收到了好幾串據(jù)說是神人帶過的佛珠子。

    姜恒之前就聽說太后禮佛用心，到了草原上每日都要見喇嘛與覺姆，還覺得太后好生虔誠，跟了太后幾天，發(fā)現(xiàn)太后這主要是對玄學(xué)的好奇心。

    上午以聽傳奇故事開啟愉快的一天。

    午膳后，太后就會進入鑒賞時間。

    蘇杭的宮粉、秦淮的胭脂、廣東十三行送進京城的各色花油、各色眉條黛螺，太后這里應(yīng)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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