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裴思渡駐顏有方，今天又因為要來學校，穿得不是正裝，風格偏休閑。所以跟桑絮待在一起，別人瞧出來她們是情侶也好，以為她們是閨蜜也罷，起碼不會有人指指點點說她被富婆包養(yǎng)了。

    桑絮這時候還在考慮自己的尊嚴。

    她輕聲說：“怎么沒矛盾，我也嫉妒你啊?！?/br>
    裴思渡將頭抬起，興致盎然地問：“嫉妒我什么？”

    “漂亮，還不是一般的漂亮，美得氣勢逼人。智商高，能力強，錢還多。”桑絮說這些時，嘴都沒徹底張開，聽上去漫不經(jīng)心的，很像敷衍。

    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是在掩飾她的情緒。

    這些藏在心底深處，難以啟齒的話，桑絮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給裴思渡聽?？墒窃谙﹃枤w山，飛鳥投臨的時分，風吹得她冷颼颼的，她卻推心置腹地說出這些。

    或許是，她很想跟裴思渡坦誠一些事情，她總是不夠真誠。

    又或許是，裴思渡絲毫沒有年長者的包袱，能自然地將遇到的惡劣的事情告訴她，讓她心疼的同時又感動不已。

    所以她說了。

    但她的抗拒不是嫉妒，只是不想被完美的人刺到眼睛，所以選擇避開。

    裴思渡當她在開玩笑，桑小姐的嘴要么把人氣得夠嗆，要么就狂逮著甜話說，真讓人招架不住?！爸x謝夸贊，非常受用，今晚都不舍得讓你加班了?！?/br>
    桑絮笑了下，好像很得意，“謝謝裴總，目的達成?！?/br>
    裴思渡在她胳膊上輕輕擰了下，寵溺地批評：“小壞蛋?！?/br>
    桑絮被這個愛稱喊得頭皮發(fā)麻，接受不了，起身，低頭看她：“所以啊，裴總監(jiān)，別翻舊賬了。我沒有給過你臉色看，我那時候?qū)φl都這樣。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裴思渡嗔著瞪她眼，往停車處去，“那時候怎么知道你對誰都這樣，還以為真的被你討厭了，好奇哪里得罪了你?！?/br>
    桑絮嘆口氣，說起實話來：“早知道五年后要栽在你裴總手里，靠你混口飯吃，我那時候肯定笑臉相迎。”

    裴思渡故作感慨地搖頭：“好吧，太現(xiàn)實了?！?/br>
    桑絮嘿嘿笑了笑。

    聽裴思渡總結(jié)：“還好你被我感化，以后再也不會那么冷淡地對我了吧?！?/br>
    桑絮笑容凝固了下，緩緩斂起，不知道說什么好。

    被保溫著的心口，血液開始倒流，激起渾身的冷意，她霎時間厭惡起自己。

    她跟裴思渡聊了許久，連時間都沒注意，夕陽此刻沉了一半下去，路燈亮起。

    天邊的光不明朗，路燈的光太稀薄。

    她的靈魂藏在陰暗處，鬼鬼祟祟地踮腳，伺機而動，吞噬她精心裝飾的虛偽。

    她們認真地在談戀愛，好不容易將過去說明白，等人家暢想將來了，她卻連話都不敢答。

    因為她是一個自私到不愿意給別人將來的人。

    五年前為了自己那點兒自尊，為了自卑心理不被發(fā)現(xiàn)，對友好的裴思渡沒有禮貌。

    五年后因為同樣的理由，哪怕喜歡上裴思渡，裴思渡完全不介意她的一切缺點，她仍要辜負人家。

    她這樣的人多么可惡。

    無需時間證明她的缺點，現(xiàn)在的她就已經(jīng)配不上裴思渡的感情。

    無需旁人指責，她的良心難得不安。

    桑絮讓沉默讓裴思渡跟著陷入沉默，但她什么也沒有說，腳步聲仍是剛才的頻率。

    不能因為雪融化，花開柳綠，就以為溫度不會再降下去。

    上車以后，裴思渡神態(tài)自若，完全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吃什么？”

    桑絮情緒低落，肚子餓了，卻沒食欲：“真不加班了？裴總。”

    “換個稱呼，裴總跟桑小姐，很難聽啊，我們干嘛一直要這樣叫?！?/br>
    桑絮看著前面的路：“只是稱呼而已，喊什么都一樣?！?/br>
    裴思渡笑了下，“我喊你絮絮？”

    桑絮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想讓裴思渡發(fā)現(xiàn)，迅速地偏過去，“不好聽?！?/br>
    開車時沒有足夠的注意力分給桑絮，裴思渡還當她是害羞：“可是我更不想喊桑桑，他們都這么喊，我不要跟別人一樣?！?/br>
    “就喊桑絮?！鄙Ｐ鯋瀽灥卮?，忽地想起：“你給我的備注，不是阿羽嘛，叫那個也可以?！彼洗伪浦崴级砂选昂谛摹眱蓚€字刪了。

    聽到“阿羽”，裴思渡笑：“那你想喊我什么？除了裴總。唉，你也不愿意喊jiejie，總不能連名帶姓吧，太嚴肅了。”

    桑絮閉目，心里吐槽談戀愛還是麻煩，裴思渡這么好聽的名字居然不能喊全。

    喊別的明明很怪，思渡？好刻意的套近乎啊。

    “裴總，放過我?！彼媛峨y色地求饒。

    裴思渡于是不再糾結(jié)。她只想轉(zhuǎn)移注意力，好讓桑絮不要再沉溺于剛才的情緒里。

    無論她在想什么。

    第51章

    車窗緊閉, 十月末的夜風已經(jīng)不適合吹，被果斷拋舍。

    “我要去找封憬，展會后, 還沒跟她當面聊過。晚飯我陪她吃, 你先回去?！鄙Ｐ醺忏桨l(fā)消息商定著，順便通知裴思渡。

    回校雖然是早就約好了的事，但內(nèi)容和發(fā)展卻不在她預料之中。

    桑絮說不清是開心多些還是難過多些, 想復盤看看自己從哪句話開始偏移軌道，卻沒有多余的精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