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但蕭弄又的確很難動,把消息遞給另一些恨不得蕭弄死的人,讓他們動手,就算失敗了,蕭弄也追查不到京城來……的確是毫無成本的買賣。 但鐘宴笙很清楚,老皇帝跟外族一定有著很深的聯(lián)系。 當(dāng)年他父親選擇宮變,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截到了老皇帝的密信,得知老皇帝欲與外族聯(lián)手,共同解決蕭家。 后來大概是因?yàn)閷m變,整個京城歷經(jīng)血洗,暫時擱置……可是兩年后,漠北還是大亂了。 順帝時期,沒有任何根底的三皇子,是如何站穩(wěn)腳跟的? 康文太子莫名其妙大病,導(dǎo)致順帝一蹶不振,對皇后和太子那種扭曲的掌控欲……還有他后頸上的花瓣。 鐘宴笙伸手碰了碰頸后的花瓣,指尖顫了顫。 田喜把他接進(jìn)宮里那日,跟他說是因?yàn)樗砩系奶ビ?,老皇帝才確認(rèn)了他就是“十一皇子”,所以老皇帝知道他后頸上的東西是什么。 樓清棠也說過,那些外族最擅長巫蠱之術(shù)。 那他后頸上的這東西,或許真的與外族巫蠱秘術(shù),或者說,與老皇帝有關(guān)。 鐘宴笙又局促不安起來,與蕭弄的婚約、還有他身上或許是蠱的東西,都與蕭弄息息相關(guān)。 他一出生,就好像束縛住了蕭弄的手腳。 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兒多愁善感,蕭弄看了眼鐘宴笙,伸手在他腦袋上用力揉了把:“胡思亂想什么?” 鐘宴笙小小聲:“沒有……” 看他長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蕭弄暗藍(lán)色的眸子瞇起來:“不準(zhǔn)多想。” 鐘宴笙乖乖“喔”了聲。 他有點(diǎn)高興蕭弄頭疾發(fā)作時很黏他,可他不想用這種東西捆著蕭弄的。 人總是貪心不足,他喜歡蕭弄對他的特別,又不想要這些特別,是因?yàn)槟莻€胎記抑或婚約。 胎記的事他暫時沒辦法,好在婚約可以盡快解除。 蕭弄沒察覺到鐘宴笙暗戳戳的小心思,掀開馬車簾子,把展戎叫過來吩咐了幾句,叫人去把那個姓張的總兵先抓起來。 展戎立刻遞了消息去驛館,沒多久,就收到了回復(fù)的信報,看了一眼,臉色稍變,敲敲馬車廂,低聲稟報:“主子,黑甲衛(wèi)要將他擒下時,他倒地不起,服毒自盡了?!?/br> 鐘宴笙離蕭弄得近,聽到回稟,感到不可思議。 張總兵都找云成遞消息想活命了,怎么可能自盡。 “意料之中。”蕭弄平靜道,“那老不死的做事一貫如此?!?/br> 線索直接從張總兵這里斷掉,要想順桿摸過去,已經(jīng)不可能了。 就像太子逼宮失敗后,屠殺東宮上下,一把火燒了東宮,燒毀所有痕跡,漠北大亂,他被親衛(wèi)拼死送回京城,迎接他的也是一個“忠仆盡數(shù)吊死殉主”的定王府,隨即他與年幼的蕭聞瀾,就被順理成章地送進(jìn)了宮。 與莊妃有過關(guān)聯(lián)的宮人,要么死了,要么出宮,出宮的那部分,也在老皇帝察覺到有人在追查后,直接摁死。 鐘宴笙后背發(fā)涼,抱緊了他的小箱子,又往蕭弄身邊蹭了蹭,那種被嚇到炸毛的感覺才得以緩解。 老皇帝看著總是慈眉善目的,好像很好說話,仁善禮義,可是很多事情稍微往深了一想,就會讓人不寒而栗。 抵達(dá)驛館的時候,被關(guān)了幾天的本地官員們滿身狼狽,候在外面來迎接。 本來被關(guān)在這兒,大伙兒心底都有怨言,但在張總兵突然服毒自盡……或者說被人下毒而亡后,所有人心底的怨氣都打消了。 官府里居然當(dāng)真有內(nèi)賊! 而且他們被關(guān)了幾日不要緊,鐘宴笙和蕭弄沒出事,那才是最重要的。 魏巡撫臉上絲毫不帶陰霾,生怕自己也會吃掛落,深深拜了拜:“下官與張總兵素?zé)o來往,竟未發(fā)現(xiàn)此人包藏禍心,罪該萬死,下官已派人徹查整個驛館,請定王殿下與小殿下降罪!” 后面幾個官員齊聲應(yīng)是,爭著跟張總兵撇清關(guān)系。 鐘宴笙聽他們的車轱轆話都聽煩了,動不動就是“知錯”“請責(zé)罰”,難怪蕭弄說話總是很沒耐心。 果然,蕭弄還是懶得聽:“閉嘴?!?/br> 立竿見影,一群人瞬時靜默無聲。 蕭弄一跨步下了馬車,還不忘轉(zhuǎn)身把鐘宴笙拎下來,沒興趣接本地官員一堆請降罪的話茬:“賊窩已經(jīng)清理,賊首伏誅前引燃了大火,派人去山里隨同處理?!?/br> 這個消息魏巡撫也聽到了,只是忙著撇清關(guān)系,見蕭弄沒有追究其他人的意思,連忙應(yīng)是:“是!是!下官就知道,定王殿下與小殿下在山林里消失,只是將計(jì)就計(jì),區(qū)區(qū)幾個山賊,必然手到擒來!” 他一張口,就幫鐘宴笙和蕭弄圓了話,鐘宴笙都不用解釋他們怎么會失蹤幾日了。 一時鐘宴笙都弄不清楚這位魏巡撫是真的蠢,還是圓滑過頭,歪著腦袋瞅瞅魏巡撫。 魏巡撫保持著恭敬中帶著感激的笑:“下官無能,將士們舟車勞頓,都沒有來得及吃上一頓熱飯,今夜下官等人想為殿下與將士們開宴慶功,還望兩位殿下不要嫌棄,賞面赴宴?!?/br> 底下人的確奔忙了幾日,尤其是展戎和黑甲軍們,好幾日都沒好好吃喝休息了,蕭弄雖然對慶功宴不感興趣,不過還是略微點(diǎn)了下頭。 離開了好幾日,還有張總兵的事在前,蕭弄還有不少事要跟展戎吩咐,鐘宴笙就先回了屋,讓云成準(zhǔn)備熱水。 云成哎了聲,正準(zhǔn)備去廚房,鐘宴笙又叫住他,磨蹭了會兒,才湊近云成,小聲吩咐他幫自己找東西。 聽到鐘宴笙要什么,云成的瞳孔震顫了一下:“?。磕芑饒D做什么?還要男人和男人的……” “噓!”鐘宴笙毛都炸了,一把捂住云成的嘴,“你那么大聲做什么,去幫我找就好了,千萬別告訴其他人?!?/br> 衛(wèi)綾好像看出了他跟蕭弄的關(guān)系,望著蕭弄的眼神總是很復(fù)雜,他太不好意思發(fā)暗號把衛(wèi)綾叫過來幫他去找。 否則豈不就是告訴衛(wèi)綾……他想跟蕭弄睡覺了。 云成有點(diǎn)迷茫,不明白乖巧的小少爺怎么突然想看這種東西,但他很聽鐘宴笙的話:“我一會兒就去給您找?!?/br> 云成辦事還是很牢靠的,鐘宴笙放下心來。 等熱水送進(jìn)屋里的時候,云成也幫鐘宴笙找來了他想要的避火圖。 霍雙帶著人在院子里巡查著,鐘宴笙做賊心虛地左瞅瞅右看看,飛快接過來塞進(jìn)袖子里,砰地合上門,關(guān)好窗戶,心跳得砰砰的,小心翼翼翻開看。 一看之下,大受沖擊。 桂廣處于南方,在前朝還屬于南蠻之地,民風(fēng)開放,云成辦事又盡心盡力的,找來的這冊圖相當(dāng)多樣。 怎、怎么能有那么多奇怪的姿態(tài),毛筆明明是用來書寫作畫的,怎么能……還有塞在嘴里的球兒又是什么? 鐘宴笙看了幾眼,就捂著guntang的臉看不下去了。 好變態(tài)??! 他真的要跟蕭弄做這種事嗎? 可是為了不讓自己疼,他又不得不看。 鐘宴笙從指縫里瞅著這些圖,感覺耳尖燒得慌,勉強(qiáng)挑了兩張正常一點(diǎn)的圖以作參考。 蕭弄沒興趣挪步子,慶功宴就開在驛館的前院,魏巡撫人精人精的,在倆人答應(yīng)之前,就派人準(zhǔn)備了,廚房一下午就準(zhǔn)備好了膳食。 晚上去赴宴的時候,鐘宴笙看到換了身滾紅箭袖袍子的蕭弄,腦子里就控制不住地涌出了那些奇形怪狀的圖畫。 他對圖畫的記憶力好,又非常會聯(lián)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好像都變成了他和蕭弄。 ……太要命了。 鐘宴笙心慌慌的,生怕被蕭弄發(fā)現(xiàn)他腦袋瓜里那些東西,不敢多看蕭弄一眼,甚至在蕭弄靠過來時,受驚的兔子似的往后躲。 蕭弄瞇起眼。 下山的時候還好好的,回驛館后就分開了會兒,這小家伙又想了些什么,還躲著他? 兩位殿下落了主座,卻一個面色喜怒難辨,另一個也埋頭不吭聲。 魏巡撫只能舉杯圓場,呵呵笑道:“多虧兩位殿下出手,為本地消除了此等大患,下官敬兩位殿下一杯!” 蕭弄神色淡淡的,隨意抬了抬酒杯,淺抿了口。 鐘宴笙瞅瞅這個場面,有些為難地舉起杯子,湊近了一嗅,才發(fā)現(xiàn)他杯子里不是酒,而是甜滋滋的醪糟湯。 肯定是蕭弄讓人換的。 鐘宴笙忍不住瞅他一眼,瞥到定王殿下英俊的側(cè)容和高聳的鼻梁,腦子里的畫面又開始瘋狂奔騰,手指一抖,趕緊埋下腦袋把湯喝了。 天吶!鼻子那么高挺,那些圖里用鼻子…… 蕭弄自然察覺到了鐘宴笙的視線,心頭愈發(fā)疑惑。 從前怕他的時候也不這么躲閃。 難道他年紀(jì)真的大了,竟然猜不透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兒都在想些什么了? 底下的官員不吝溢美之詞,爭鋒拍著蕭弄和鐘宴笙的馬屁,鐘宴笙聽了會兒無聊,往下面瞅了瞅,這才發(fā)現(xiàn),今晚來赴宴的,好像不止本地的官員,竟還有些女眷,以及一些生得面目姣好的少年人。 他心里頓感古怪。 不是慶功宴嗎,帶這些美貌少女少男做什么? 很快,鐘宴笙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酒過三巡,桂廣布政使笑呵呵地開了口:“定王殿下事務(wù)繁忙,想必不會停留太久,舟車勞頓,身邊沒有個仔細(xì)點(diǎn)的人伺候,多少麻煩,小女仰慕定王殿下已久,不知殿下可否愿意讓小女為您斟一杯茶?” 見有膽子大的先開了口,其他人也sao動起來。 鐘宴笙恍然大悟,又偷偷摸摸看了看蕭弄。 蕭弄……會跟其他人做那些事嗎? 繼而又注意到了蕭弄摩挲著酒盞的手指,指節(jié)分明,泛著點(diǎn)玉石般的光澤,很……修長有力。 蕭弄的手指怎么那么長。 鐘宴笙腦子里又是奔騰了,再次深深埋下頭,為自己當(dāng)眾想這些感到萬分的羞恥。 鐘宴笙突然不搭理人了,蕭弄本來心情就很不快,聽到這些人竟還敢開口,當(dāng)著鐘宴笙的面說這些,面色唰然冷下來,面無表情望過去:“不必?!?/br> 干脆利落的拒絕,一點(diǎn)面子也沒留,桂廣布政使的面子頓時有些掛不住,魏巡撫連忙圓場:“你聽聞定王殿下早有婚約,想必是為了未婚妻潔身自好……” 察覺到鐘宴笙又瞄了過來,蕭弄眼皮一跳,臉帶寒氣直接打斷:“本王不知道有什么婚約。” 魏巡撫冷汗都冒出來了,話音一轉(zhuǎn),當(dāng)機(jī)立斷改話題:“歌舞呢?還不上來!” 絲竹之聲與歌舞上場,略微緩解了下宴上冷掉的氣氛,接二連三觸了雷,底下的官員們這回是真的不敢再隨便開口了,紛紛裝死。 鐘宴笙心想,看來蕭弄果然只想跟他睡覺。 而且從蕭弄的態(tài)度可以看出來,他的確很厭惡被指腹為婚。 蕭弄又抿了口酒:“本王略有不適,先行一步,諸位繼續(xù)?!?/br> 他能來赴宴,已經(jīng)是給了面子了,被連續(xù)觸犯了兩次,不悅離了席,也沒人敢說什么,紛紛應(yīng)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