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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在一堆被父親拋棄的畫里看見的,來源于我的姑母。 前朝到末年,皇室力量被侵蝕,衰微不足以自保,長公主因是周恒之女,勉強(qiáng)能夠保住自身的實(shí)力,因?yàn)閷⒁恍┍容^珍貴的寶物、字畫等收羅起來保存。 如這幅畫,由開國皇帝派人所繪,一直保存在宮里,動蕩之時,被長公主所得后保存。 知道這幅畫中是自己的前世,韓昭昭的心里對它始終有著特殊的情感。 卻聽周翰說道:這幅畫上的女子,與姑娘的長相十分相象。 是,我也正是奇怪,不知是為何。 韓昭昭只做如此應(yīng)和。 這個,我也是不知,但這正是我對姑娘懷揣著某種特殊情感的原因,從見到姑娘的第一面,覺得與這幅畫相似開始,因?yàn)?,這幅畫與我的意義不同尋常。 韓昭昭問道:有何不尋常之處? 它陪伴著我度過了無數(shù)個黑暗、不見天日的夜晚與清晨。 她定定地望著周翰,不曾想在他的身上,還有這么一段過往。 接著聽他娓娓道來:自小,我的父母雙亡,便被楚王領(lǐng)養(yǎng),因他無子,要我作為楚王世子?;蛟S,因?yàn)槲也皇撬H生的緣故,也可能因?yàn)樗郧榧痹辏薏荒茉缛粘删痛髽I(yè),恨我不努力,對我非打即罵,氣急了時,便把我扔到一個黑暗的屋子里,鎖著門,幾天不讓我出來,送飯的話,全靠從窗戶口遞,甚至有時候他氣急了,忘了,我要挨餓過上大半天甚至一天,有好心的仆從看不過去,給我遞上一碗已經(jīng)涼了的飯菜。 我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那間黑暗的屋子的角落里,摸到了這幅畫。畫上用的全是明麗的色彩,這間暗室里,忽然亮了起來,它比外面的陽光還要明媚,陽光是從封閉且狹小的窗戶口擠進(jìn)來的,而她,是大大方方地站在我面前的,還笑得明媚動人。 一時,韓昭昭的心情復(fù)雜,沒有想到周翰和這幅畫像之間還有這種淵源在。 數(shù)不清楚的黑夜里,都是它陪著我度過,我從一個孩童長成了少年。 外人只見他的儒雅,看到他的運(yùn)籌帷幄,看到他是楚王世子的身份,光鮮亮麗,殊不知他背后濃烈的黑暗,壓抑得能夠把人吞噬。 后來,父親在這間屋子發(fā)現(xiàn)了這幅畫,又勾起了與長公主之間的回憶,氣憤之后,想要把畫給扔了,被我攔住,把畫保存下來,再后來,父親覺得我還是有大用處的,或許還有養(yǎng)了這么幾年來產(chǎn)生的感情,又后來,我把畫掛在屋里的墻上,只要他看不見,就不會來管我。 楚王為何對這個畫作如此厭惡? 韓昭昭想不明白,按說,是長公主留下來的東西,楚王該極為珍視才是。 第149章 姑娘 ◎他唱起了家鄉(xiāng)的歌謠◎ 其實(shí), 我也不是很清楚。 楚王生前,很少與周翰提起自己與長公主之間的事情,只要他管她叫姑母, 每年到長公主的祭日,便帶著他去中山郡長公主的墳?zāi)固幖腊荨?/br> 周翰一直以為是父親與姑母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弟, 關(guān)系親近,可是直到長公主的一個祭日, 父親喝醉了,道出了愛意。 哪怕那二人不是親姐弟, 但這也是讓他難以置信的, 因?yàn)楦赣H表現(xiàn)得太平淡了,這份感情,在他是楚王,要奪得帝位時, 只能擱在暗處,隱晦于其中。 似乎這幅畫與姑母的逝世有關(guān),或許,是這幅畫激起了她復(fù)仇的想法。 這幅畫,畫的是顧昭昭,畫得逼真, 把人的情態(tài)全都描繪出來了,那是前朝正興盛的時候,拔劍可指四海八荒, 縱有喪妻之痛, 可是, 整個時代當(dāng)中仍是自信的, 高昂的。 而到了長公主時, 卻是見多了殘破之景,如日薄暮,陰氣沉沉中又帶著死氣。 想著想著,周翰的指尖撫上了畫上的人,撫過她的眼睛,她明艷的笑容。 看得陳子惠又是蹙眉,卻也不敢將韓昭昭的手腕捏得太緊,怕她痛。 這畫中的人明媚,似乎將當(dāng)時那朝氣融到了身上。哪怕只是一幅畫,在那片黑暗當(dāng)中,她也足以當(dāng)做耀眼的光明。 因此,見了你,我才會有親切感,你與她太像了,就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般,之前,我甚至找過戲子,編了幾出戲,讓他們?nèi)パ荩墒?,他們的神態(tài)是演出來的,終究不是那種感覺。 聽罷這番話,陳子惠的眼神又陰寒起來,打量著他,而他絲毫不懼這陰寒,直面后又接著說。 你與她們不同,我從來沒有想到兩個人之間是這般的像,不止是容貌上的像,當(dāng)年,她獨(dú)自一人進(jìn)入敵營,游說敵方首領(lǐng),而你,河堤崩壞竟是親自帶人去堵。 這話有些長,說完后,耗了他的些許氣力,咳了兩聲,他自己是知道,毒藥服下后片刻,是奏效了,因此,也只能把長話短說。 原先,在我小時候,以為這是愛,是占有,后來才明白,并不是愛,只是一種依戀,一種對美好事物的向往。 說完這話,周翰有些釋然地笑了。 韓昭昭望著他,淚水卻是有些抑制不住一般。 所以當(dāng)初,哪怕他們的立場是對立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幫她,只因?yàn)檫@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