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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朝代,如果不大刀闊斧地改革,伸頭閉眼地拔出沉珂,那么階級黨派的矛盾就永遠存在,無論他們是怎樣的個體,最終都會變成簡單的“士族與皇權”。 世家大族們推出了何進,而宦官則成了皇帝的代言人。 而她同時收到了兩方的來信。 第60章 宦官們擁戴先帝次子劉協(xié), 在歷史上未必是空xue來風,但在這條時間線上,似乎沒有掀起什么風浪。 大概是對當年蹇碩張讓的死心有余悸, 如今以郭勝趙忠為首的大宦官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作妖, 頂多也就是在少帝和太后面前吹吹耳旁風,明里暗里貶低一下何進等人。 于是,矛盾的重心就悄無聲息地從“宦官”變成了“少帝”本身。 “陛下。” “愛……愛卿平身?!?/br> 秦楚依言起身,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皇榻上的年輕皇帝。 劉辯比她略小幾歲, 十三五歲的年紀,眉目已經(jīng)略微長開了。 漢代重姿顏儀容, 因此哪怕這孩子神情中還有些木訥呆滯, 相貌至少也算得上清秀, 并不至于惹人生厭。 可是對于身居高位者而言,臉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了。劉辯自小不得先帝寵愛, 連帶著在教育上也不如他弟弟那樣上心,如今登基半個多月,坐在廟堂上, 還沒有習慣似的,依然是滿臉的局促。 依照東漢“幼帝登基, 外戚勢大”的傳統(tǒng),秦楚今日面見少帝, 殿上應有太后垂簾聽政才對。不過, 可能是劉辯和她說了些什么,或者只是單純認為秦楚一人算不上數(shù),總而言之, 此時大殿中只有少帝與他的陳留王弟弟。 沒有其他人在場, 兩位年幼的皇室貴胄干脆“不成體統(tǒng)”地坐到了一起。 劉協(xié)第一次見她, 大約是對“朝堂上有女人”這件事感到稀奇,半抬著眼偷偷打量著她,被劉辯輕輕推了推,才回過神。 兩個劉家人交頭接耳了一陣,秦楚漫無目的地環(huán)顧室內(nèi),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討論聲消失了。劉辯磕磕絆絆地開口問道: “愛卿,你……你沒有先去見國舅嗎?” 所謂的“國舅”,自然就是眼下權傾朝野、專擅朝政的大將軍何進了。 小皇帝果真在乎這個。 秦楚在心底哂笑,面上還是一派嚴肅,振振有詞道: “陛下說的哪里話。臣既然接到密詔,自然要趕來面見圣上,怎么可能先去見其他人呢?” 劉辯劉協(xié)不疑有他,聽到她的話,還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劉辯:“愛卿帶了多少士兵?” 秦楚眼也不眨道:“兩千人。 “啊……”少帝有點失望地嘆了一聲,又和陳留王耳語了幾句,秦楚敏銳地捕捉到“少”、“也行”一類的詞句,大概是他們覺得人數(shù)不夠。少帝想了想,轉(zhuǎn)過頭,又問她,“如果我、嗯,朕有一天要調(diào)用他們呢?” “愿為陛下鞍前馬后。” 劉辯道:“好!” 他的話似乎已經(jīng)說完了,“好”字一落便愣在原地,又不知說什么好了。 劉協(xié)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和少帝加起來都沒到二十五,這話落地,兩個人又擠在一起,相互不知說了什么,一時面面相覷,相顧無言,都不知道要怎么繼續(xù)這場談話了。 秦楚一看此景,心中更加有了想法。 郭嘉猜得沒錯,密令的確是少帝自己發(fā)出的,而那信簡短過頭的原因也并非他在密謀什么,只是純粹無話可說罷了。 軍師祭酒的確不愧對他的“鬼才”名號,收到宋典送出的信帛后,從只言片語里竟然猜起了劉辯的想法。 他認為,那封密令發(fā)出去的原因,其實是少帝不堪宦官與清流外戚之擾,一時上頭,竟真在條條眼線中鉆了空子,悄無聲息地將那封信送去了西北。 此事聽起來實在兒戲,秦楚起初并未放在心上,郭嘉之后也沒再多提,沒想到今日一見,卻……卻似乎真的有跡可循。 就像現(xiàn)在劉辯現(xiàn)在的三句對白,東拉西扯毫不深入,反而像是在旁敲側(cè)擊。翻來覆去地看,好像也就一個目的——求證秦楚的忠心。 孰知忠心是不能靠問出來的。 兩位皇子還未進化到“揣度人心”的境界,秦楚說什么就算什么,也難怪太后敢放這兩個小傀儡直接與她交談了。 果然,劉家兩個孩子又眼神交流了片刻,最終還是由劉協(xié)開口,單方面依依惜別道:“既然如此,愛卿就退下吧,朕之后再與你聯(lián)系?!?/br> 這話說得不倫不類,聽起來又像君臣又像地下黨,不過劉辯毫無意識,居然還對著秦楚揮了揮手,表示告別。 秦楚:“……” 傻孩子看久了還挺乖。 她很配合地擺出一副“陛下英明神武萬歲萬歲”的神態(tài),重重抱拳,浮夸回答:“臣告退!”于是轉(zhuǎn)身便走。 一出德陽殿門,候在外頭的宋典立刻迎上來,低聲喚了句:“亭主?!?/br> 老太監(jiān)當年咄咄逼人的刻薄樣早已不見,此時低眉順眼地站在她身邊,瘦巴巴的一條,像一只垂垂老矣的看門狗。 秦楚像是忘記自己幼時親手剁下他兩根手指似的,極禮貌地應酬了兩句: “許久未見,這些年辛苦你了?!?/br> 宋典忙道不敢,默了默,又問:“亭主已收到前幾日的信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