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誤人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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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人并不懂什么真的得道,能有今天的名望全憑年輕時在士族門下投其所好,陰差陽錯哄得貴人們相信,這平安符不過也是道觀里的尋常樣式,他皺眉撫須仔細(xì)看了一遍,為難道,“大司馬,靈清觀一日發(fā)放數(shù)十個這樣的平安符,老道實(shí)在是不記得了?!?/br> 蕭緒桓早就知道這真人弄虛作假,是個圖謀銀財(cái)?shù)睦系朗浚咝σ宦?,扔給他一包銀子,“昨日下午有個年輕婦人來道觀,”他想了想,補(bǔ)充道,“是位容貌極為出眾的婦人?!?/br> “我問你,她來靈清觀,是為了求什么?” 老真人盯著那包銀子,悄悄伸手掂了掂,咽了下口水,遲疑道,“大司馬這是強(qiáng)人所難,老道雖不是什么高人,卻也知道不該……” “揚(yáng)州一帶妖道惑眾,朝廷剛剛抓了一批天沖教的人,你若不說——” 真人連忙道,“我說,我說,昨日是有位美貌婦人前來祈福,捐了幾卷親手抄的經(jīng)書,話說那位夫人,定是哪個高門士族家的女兒,那一手行書寫的群鴻戲海,豐筋多力,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瞥見蕭緒桓冷冷的目光,忙收住了廢話,“她昨日前來,是為了……” …… 婁復(fù)守在門外,見蕭緒桓出來時手里拿了幾卷經(jīng)書,臉色也不太好的樣子,沒敢多問那經(jīng)書是做什么用的。 朝中近來有謝氏與崔氏斗法,謝丞相與中書令崔宣兩個老狐貍?cè)粵]把小皇帝和外戚齊家放在眼里,而李承璟卻突然提議,要追封自己的亡父,此言一出,崔謝兩家又站到了一起,出來反對。 蕭緒桓并不愿意摻合他們這些勾心斗角的把戲,但今日須得回建康,進(jìn)宮一趟。 小皇帝咳疾久不見好,自己被先帝指給小皇帝做輔政大臣,合該前去看望。 臨近宮門時,婁復(fù)有些抱怨,“將軍,這齊太后也不知道避嫌,怎么還單獨(dú)叫您來宮里?!?/br> 蕭緒桓聞言冷下臉來,“并非齊太后的緣故,我本就該進(jìn)宮一趟?!?/br> 婁復(fù)嘟囔了兩聲,“齊家人現(xiàn)在知道巴結(jié)您了,早干嗎去了……” 蕭緒桓恍若未聞,面色依舊。 建康宮宮城闊大,殿宇林立,綺麗非常,原是前朝時的宮殿,后大梁南渡后重新修繕。 從宮城東門進(jìn)去,卻在大殿前的甬道上迎面遇到了要出宮的李承璟。 兩人單獨(dú)遇見,本就沒什么好臉色,不過令李承璟意外的是,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蕭緒桓卻叫住了他。 “聽聞攝政王喜得麟兒,下個月滿周歲。” 李承璟皺了皺眉,不懂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何況依照兩人的關(guān)系,阿珩周歲也不會特意請他來做賓客。 “是,”他看向這個被庶族和百姓奉為戰(zhàn)神的高大男子,既然他提起了,也不好冷言對待,客套道,“犬子下個月抓周禮,到時候還請大司馬賞光赴宴。” 蕭緒桓微微瞇了瞇眼睛,“不過我倒是聽說,世子天生患有心疾,攝政王可為世子尋到神醫(yī)了沒?若是沒有,蕭某常年在外征戰(zhàn),認(rèn)識幾個名醫(yī),可以為攝政王引薦。” 李承璟聽到這話,想起之前哄騙崔茵將阿珩提前接來建康是為了在宮中治病,自己前段時間還因?yàn)橐娝碱^緊鎖、雙目憂愁的嬌弱模樣而心軟,信誓旦旦一定會帶她見到阿珩。 母子連心,他能騙得過崔茵一時,卻不能騙一世。 若是到時候崔茵見到阿珩病情根本沒有好轉(zhuǎn),該如何是好。 李承璟知道崔茵表面柔弱,骨子里卻極為倔強(qiáng),若她一再與他爭執(zhí)反抗,只能強(qiáng)行囚困住她人。他不愿意和崔茵真的走到那一步。 “不勞大司馬費(fèi)心,世子乃本王嫡長子,自會為他竭盡全力求醫(yī)問診?!?/br> 蕭緒桓看著他,想起那老道士誤打誤撞跟崔茵說的話,狀似無意道,“攝政王一片慈父之心,還望得償所愿?!?/br> 第9章 暮色四合,婁復(fù)等在宮門外,直到天色暗到只能看清人的輪廓,才見蕭緒桓走了出來。 他趕忙迎上去,“將軍怎么這么晚才出來,方才郡主叫人來傳話,請將軍回家一趟?!?/br> 蕭緒桓毫不遲疑地上了馬,朝著那座由朝廷賞賜下來的大司馬府去了。 這座府邸在臺城東南方,占地極廣,毫不遜色于攝政王府,可卻了幾分煙火氣,從前除了夜深無法出城,偶爾留宿在此,便再也沒有住過。 庭院里還有些積雪,月洞門前有幾棵尚未長成的雪松,有婢女正在樹下清掃,聽到腳步聲臨近,抬頭看到一個英英玉立、朗目疏眉的男子,忙道了聲“將軍”便匆忙撇下了手里的掃帚,往月洞門里跑去。 “郡主!郡主,將軍回來了!” 不一會便有個秀麗颯爽的年輕女子迎了出來,站在臺階上趾高氣昂地叫住蕭緒桓。 “阿弟!” 蕭楚華上前用力捶了一下他的右肩,“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jiejie,回來這些天了,竟找不見人影?!?/br> 說罷憤憤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過頭去。 蕭緒桓笑了笑,“阿姐叫人傳話,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蕭楚華今日聽人稟報(bào),說阿弟今日回建康,直奔著皇宮去了,似乎是齊太后的詔令,便再也坐不住了,等他從宮里出來,立刻把人叫了回來。 深冬的夜晚寒冷,想起他這趟北伐身上還帶著傷,蕭楚華撇了撇嘴,“進(jìn)屋說。” 姐弟二人相對而坐,蕭緒桓親自替阿姐倒茶,屏退了眾人,蕭楚華卻不樂意,“你口中沒有一句實(shí)話,把婁復(fù)叫來,我問他。” 蕭緒桓拗不過她,便把人叫了回來。 婁復(fù)知道大司馬這位親jiejie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從小姐弟二人相依為命,按理說長姐如母,蕭楚華本來應(yīng)該長成一位端莊守禮的jiejie,二人卻反了過來,蕭楚華驕縱脾氣急躁,蕭緒桓卻沉穩(wěn)鎮(zhèn)定。 “……齊令容算個什么東西,她叫你進(jìn)宮你就進(jìn)宮,當(dāng)初齊家人是怎么羞辱我們姐弟二人的,襄臣,你都忘了嗎?” 蕭緒桓垂眸,“阿姐,我有分寸?!?/br> 蕭楚華卻氣得發(fā)抖,“你有什么分寸,她們母子性命都掌握在李承璟和崔宣手里,如今齊家不中用了,想起你的好了,襄臣,她就是這般趨炎附勢的小人,想利用你保住她兒子的皇位!” 這樣淺顯的道理,蕭緒桓怎能不懂,但是朝堂上的風(fēng)云變幻與蕭楚華內(nèi)心的私人怨恨是不一樣的,并不是單向的仇恨和愛憎,崔謝兩家對立了幾十年,在面對共同利益時,依舊能暫時站到一起。 但他不想與蕭楚華解釋這些,阿姐自小被他護(hù)在身后長大,不想讓她憂心為難。 蕭楚華卻覺得弟弟的這番沉默別有一番意思,想起十年前的事情來,忽然有些心慌,“莫不是……襄臣,你告訴阿姐,你是不是心里有齊令容……” “阿姐,哪里的事情!” 蕭緒桓覺得頗為頭疼,被她氣笑,“你怎么總是胡思亂想,阿姐,陛下生病,我本就該去看望,至于齊家人想拉攏……著急的是他們,太后今日的確留我說話,我什么都沒答應(yīng)。” “真的?” “真的。”蕭緒桓向她保證,“阿姐,你還信不過我嗎,他們想利用我對付李承璟和崔家,我憑什么不能利用他們?” 蕭楚華想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不過聽他如此堅(jiān)定的保證,也放了心,覺得自己方才有些急躁了,不好意思的瞥了旁邊裝不存在的婁復(fù)一眼,對蕭緒桓抱怨道,“我就說嘛,我阿弟人中龍鳳,是她當(dāng)初倒貼……”說著見蕭緒桓眉頭一皺,便揚(yáng)了揚(yáng)手,“不提齊家人了,晦氣!” “不過襄臣,你都二十四了,到底什么時候娶親?可有心儀的小娘子?阿姐替你參謀參謀,”她還是忍不住補(bǔ)充一句,“只要不是齊家女,哪怕是寡婦都行?!?/br> 蕭楚華也沒指望弟弟能回應(yīng),畢竟每次催他,他都不為所動。 不過方才婁復(fù)聞言卻低頭憋笑,她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婁復(fù)!你笑什么?” 婁復(fù)立即將表情憋了回去,對上蕭緒桓帶有警示告誡的目光,頭垂得更低了。 “回郡主的話,我……我臉凍僵了,活動一下?!?/br> 蕭楚華:“……” 她興致懨懨,“你們有秘密瞞著我,不說便是了,我也懶得管。只是可憐我蕭家無后,我生不出來,你不娶妻,阿爹阿娘若是知道了,該多心寒?!?/br> 蕭緒桓腦海里閃過一個翩躚曼妙的身影,眼神黯了黯,安慰她道,“阿姐不必?fù)?dān)心,孩子都是天賜的緣分,你和姐夫還年輕,其實(shí)要我說,如今亂世,晚些有子嗣更好?!?/br> 蕭楚華蹭的一下站起來,“別跟我提你姐夫,明日我便與他和離!” 話音未落,外面的侍女便來傳話,“大司馬,郡主,沈汲沈姑爺來了?!?/br> 蕭緒桓推開一條門縫,看見庭下站著一個半白頭的文弱書生,轉(zhuǎn)身對蕭楚華道,“姐夫來接你了。” “砰”地一聲,蕭楚華把門重新關(guān)了回去,“我說了,我要與他和離?!?/br> 蕭緒桓知道他們夫婦二人一動一靜,這么多年都是吵吵鬧鬧走來的,阿姐才舍不得和離,只是氣話而已。 一個是自己的jiejie,一個是身邊最信任的謀士,自己只好當(dāng)和事佬,勸道,“阿姐,你有什么氣盡管對我說,我替你教訓(xùn)他?!?/br> 蕭楚華賭氣,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悄悄從窗子里看向庭院里文文弱弱的沈汲,xiele氣,“算了吧,我自己教訓(xùn)。” 踏著月色,蕭楚華走出了大門,回頭看了一眼目送她離開的蕭緒桓。 阿弟孤零地站在一盞燈下,高大的身影,卻有些凄涼孤獨(dú)。 * 鐘山南苑。 春草收拾好出門要用的東西,裝上馬車,轉(zhuǎn)角遇到了李承璟留的手下。 “春草姑娘,怎么夫人又要出門?” 李承璟交代他們要看好崔茵,可崔茵前幾日出了一趟門,被大雪困在丹陽城外,一夜未歸,若不是車夫趕回來報(bào)信,他們早就嚇得六神無主,跑去建康稟告李承璟了。 如此一來,雖上次只是一場虛驚,他們也不想崔茵再隨意出門了。 春草一慣厭惡他們,“連王爺都親口應(yīng)允了,你們算哪根蔥,也敢管夫人去哪兒?” 幾個侍衛(wèi)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妥協(xié)道,“上次夫人出門差點(diǎn)遇到危險(xiǎn),我們也是擔(dān)心夫人的安危,不好和王爺交代?!?/br> “交代什么?” 一道女聲從后傳來,腳步翩然輕盈,層層裙擺如同搖曳的蓮花,朱唇皓齒,雙眸不笑也含情。 崔茵看了他們一眼,“吳嬤嬤,你那日隨我同去的靈清觀,你來說說,我有什么去不得的?!?/br> 吳嬤嬤自知那日因自己腹痛沒能照顧好崔茵,這幾日心驚膽戰(zhàn),唯恐崔茵跟李承璟告狀,巴不得替她鞍前馬后,趕緊出來說道,“夫人去靈清觀是為了給世子祈福,你們有幾個膽子,敢攔著夫人!” 那幾個侍衛(wèi)擔(dān)不起這樣的罪名,只好退一步道,“那這次出門,我們護(hù)送夫人?!?/br> 崔茵冷笑,“你們是生怕崔家人找不到我,浩浩蕩蕩的隊(duì)伍出去,好叫人發(fā)現(xiàn)?” 侍衛(wèi)還想辯解,“我們派兩個人去,遠(yuǎn)遠(yuǎn)跟著……” “行了!”吳嬤嬤見崔茵蛾眉蹙起,趕緊替她回絕,“夫人不過是去趟靈清觀,丹陽城能有什么危險(xiǎn)?!?/br> 說著堆起笑容來,“夫人,老奴陪您去。” 吳嬤嬤沒有半分懷疑,畢竟她上次陪同崔茵前去靈清觀,她的確是規(guī)規(guī)矩矩捐了經(jīng)書,找真人祈福,吳嬤嬤在旁邊聽了一嘴,知道世子的運(yùn)數(shù)似乎不太好,當(dāng)時崔茵便愁容哀嘆,楚楚可憐。 一個弱女子罷了,還是個與親生孩兒母子分離的年輕母親。 崔氏不受寵的旁支小娘子,父母雙亡,還要被送到這里當(dāng)外室,生得一副傾國之貌,殊色嬌艷,卻命比紙薄。吳嬤嬤還有些可憐她, 崔茵點(diǎn)了點(diǎn)頭,與上次一樣,帶著春草和吳嬤嬤一道往靈清觀去了。 路過丹陽城時,崔茵要進(jìn)城買紙墨,吩咐車夫道,“今日不回鐘山,你自回去與他們說吧?!?/br> 不等車夫反應(yīng)過來,便拉著春草進(jìn)了城。 春草小聲道,“還是小娘子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