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笑了：“工作時間除外?！?/br>
    ——這是同意了。

    夏明月瞬間好受不少，情不自禁對著賀以舟吐露出心里所想：“看不出來你還挺好說話的?！彼o她的第一印象是一個不茍言笑看著冷峻的人，盡管只接觸幾面，夏明月卻在他的身上體驗到久違的理解與溫柔。

    “只是例外?！?/br>
    夏明月不明所以地看過去。

    賀以舟專心開車，側(cè)顏線條分明且英?。骸拔沂钦f，我不是對誰都這么好說話?！?/br>
    夏明月微微眨眼，隱約覺得車廂里飄蕩著幾分曖昧。

    越野車平穩(wěn)駛?cè)氤鞘薪值馈?/br>
    突經(jīng)小區(qū)時，車子并未停下，反而一腳油門穿進(jìn)完全相反的道路。

    “賀醫(yī)生，我家走過了……”夏明月硬著頭皮提醒。

    賀以舟眼也未眨：“不去你家?！?/br>
    “……?。俊?/br>
    她搞不清楚狀態(tài)。

    片刻之后，越野車停在骨科醫(yī)院門口。

    賀以舟將車熄火，繞到副駕駛位打開車門，“能走嗎？”說著，垂眼向她的雙腳示意。

    “……”這是帶她看病來了。

    “我腳傷不嚴(yán)重，不用這么大費周章的……”

    賀以舟不語，雙目灼灼地盯著她。

    夏明月嗓音卡住，硬生生把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

    “下來。”

    賀以舟沖她伸手。

    他的手指過分好看，皮膚過白，導(dǎo)致指關(guān)節(jié)和指尖都是粉色的，更修長，看起來很有力量。

    夏明月心跳怦怦然，深吸一口氣，緩緩把手掌搭落過去。

    他順勢握緊，扶著夏明月下了車。

    兩人靠得很近，夏明月一撩眼皮就能看見他優(yōu)越的下顎線和領(lǐng)口下凸起的喉結(jié)。他的身上不是香水味，而是消毒水混合著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氣。

    有點怪。

    可是不難聞。

    夏明月情不自禁紅了耳根，不知是熱的，還是心頭躁的。

    雙手相握的時候很是短暫，等夏明月站穩(wěn)，賀以舟便迅速拉開距離。

    “自己能走嗎？”

    “能！”

    一個字，擲地有聲。

    夏明月一瘸一拐艱難挪動。

    說不疼那是假的，她生性逞強，不想再在賀以舟面前表露嬌弱，于是硬生生忍著疼向前走。

    頭頂艷陽如火，夏明月的臉色不紅反白。

    賀以舟跟在她身邊，終于看不下去，“你先在這兒等著?！?/br>
    未等夏明月說話，賀以舟徑直走進(jìn)醫(yī)院。

    再從里面出來，他手上多了一副輪椅。

    “坐?！?/br>
    賀以舟把輪椅轉(zhuǎn)至她面前。

    夏明月愣了愣。

    他直接按著她的肩膀坐上輪椅，嗓音不急不緩：“等你走進(jìn)去，天都黑了?！?/br>
    夏明月：“……”

    賀以舟一路推著夏明月前行，排隊，掛號，問診，拍片，每一道項目都有他陪同。夏明月就像是巨嬰，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安分分跟在他身邊就行。

    這種感覺很奇妙。

    夏明月不是沒有生病過。

    她的第一次住院是因為闌尾炎。

    記得那時剛來上京沒多久，疼痛難忍的腹部讓她不得不獨自來到醫(yī)院看病。

    對剛出社會的夏明月來說，大城市的醫(yī)院簡直就是一個迷宮。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臉皮子厚也不好意思張嘴問人，就連掛號機都不會cao作，甚至還挨了后面人的一頓罵。

    那時候的夏明月委屈極了。

    她拖著疼痛的身體辦理好住院，第二天瞞著奶奶做了闌尾炎切割手術(shù)。

    從那之后，夏明月極為抗拒看病，每年的體檢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因為她不想體會那種無助到骨子里的孤單感；不想在排隊等待時，別人是親朋關(guān)切，而她卻形單影只。

    原來……有人陪同看病的感覺是這樣的。

    很新奇，還有一絲微妙的悸動感。

    “沒傷到骨頭，不過拖得時間有些久，傷口有發(fā)炎的跡象?！贬t(yī)生邊說邊填寫單子，“去拿藥，內(nèi)服外用，一日三次，讓你女朋友注意點，日常不要沾水，辛辣煙酒不要碰?！?/br>
    女朋友？？

    夏明月眼珠子瞪大，“醫(yī)生，他不……”

    “行了，拿這個單據(jù)去那邊的窗口取藥?！贬t(yī)生頭也不抬地把寫好的單子遞給賀以舟，接著朝外喊道，“下一位——！”

    根本懶得聽她解釋。

    賀以舟面色如常，一臉淡然地接過藥單，獨自去排隊拿藥。

    取藥窗口人不算多，他把裝滿藥物的袋子揣到夏明月懷里，推著夏明月離開醫(yī)院。

    輪椅是向醫(yī)院臨時借用的，到了門口就要還回去。

    經(jīng)過醫(yī)生專業(yè)的包扎，夏明月的腳已經(jīng)不是那么疼了，她站在門口不住探頭探腦地向里面張望。

    醫(yī)院大廳熙熙攘攘，每個窗口排滿看病的病人和家屬。

    在這人頭攢動中，夏明月一眼尋找到賀以舟的身影。

    他生得高，體態(tài)修長，哪怕是在這種環(huán)境也格外惹眼。

    “拄著。”賀以舟把新買來的拐杖拿給她。

    夏明月全然想不到他會弄來一根拐杖，有點難以置信，也有點想笑：“我用不著這個，醫(yī)生說一周左右就能好。”

    賀以舟的兩條濃眉緊緊擰了起來。

    不得已，夏明月只能接過拐。

    別說，拄個拐的感覺還挺好的。方便。

    “你住哪個小區(qū)？”

    夏明月自覺在車載導(dǎo)航上定好小區(qū)位置，賀以舟垂眸看了一眼，什么也沒說的發(fā)動引擎。

    醫(yī)院離家不遠(yuǎn)，半個小時的路程。

    小區(qū)不允許陌生車輛進(jìn)入，夏明月出來的急也沒有拿通行證。要想讓車進(jìn)去，本人必須在門口的保衛(wèi)處簽個名字。

    夏明月生了張讓男人們過目不忘的長相，加上經(jīng)常晚歸，保安早就記住了她。

    “沒自己開車？”

    簽名的功夫，保安熟絡(luò)地向她搭話。

    夏明月沒有下車，半開著車窗在紙上簽名，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暫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半天才意識到保安是在和她說話。

    夏明月把冊子遞出去：“今天不方便?！?/br>
    保安接過冊子，目光若有若無的掃向駕駛位。

    有夏明月遮擋，他不能完全看清賀以舟的面容，只能透過鏡子看見一雙凌厲冷峻的眉眼。

    保安這明晃晃的探究瞬間讓賀以舟抬眸，他心里一咯噔，急忙抬手放車輛進(jìn)入。

    “是六棟那個大美女？”

    車走后，一起工作的同事笑呵呵地打趣。

    左右無人，保安也放心地說道：“是啊，開車的是個男人?！?/br>
    同事聽后，表情更加玩味：“估計是帶金主回來了，嘖，真有福氣啊……”

    他也跟著笑起來：“你要身價上億，也能包這么漂亮的二奶?！?/br>
    兩人污言穢語各種討論，語氣中有嘲諷，更多的是說不出的羨慕。

    ***

    夏明月拄著拐杖帶賀以舟進(jìn)門。

    夏曉曼不在，屋子也沒人收拾，客廳看起來一團糟，就連晾在陽臺架子上的內(nèi)衣都沒來得及收。

    夏明月慌忙把內(nèi)衣扯下，卷成一團隨手丟進(jìn)洗衣機，又手忙腳亂的把地上的玩具整理起來。

    她不好意思地沖站在門前的賀以舟笑了笑：“……不好意思，家里面有點亂?！?/br>
    賀以舟并未在意，連眼珠子都沒有多轉(zhuǎn)動一下。

    “你想喝水還是果汁？”

    夏明月不愛喝茶，家里常備著各種紅酒和飲料，她仔細(xì)想了想，好像還沒喝完。

    “不用麻煩?！辟R以舟從袋子里拿出那張寫的密密麻麻的藥單，認(rèn)真看了兩秒，“有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