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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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張籌寫文同樣嚴格按照了一定的句式和結構來寫,只是他不是像自己一樣,采取的是順序論證的邏輯,而是采用了“二難推理”。 所謂“二難推理”,即先舉兩種假定,同時這兩種假定要絕對相悖,然后他再讓人做出選擇。 可這種選擇卻不好做,因為無論你選擇哪一方,結果都是讓對方為難,而讓自己有利,從而最終達成目的。 張籌用的就是這種辦法。 比如他說,既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那么那些因為過食而導致生病的人,是繼續(xù)過量的吃東西,還是減少食量? 要是繼續(xù)過量吃東西,那不就是自己主動找死?可要是不繼續(xù),而是減少食量,那便說明壽命并非天定,而是重在人為? 這種論辯的方法不算新穎,不過謝良臣此前確實也沒有想過,看來讀書多與同學們交流,確實比自己一個人閉門造車好得多。 他看了張籌的文章,張籌自然也看了他的。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的少年邏輯竟這么嚴密,更難得的是,他文章寫得不輸自己。 文章在同學間傳閱完,孫秀才又把各人文章發(fā)下去,然后讓每人根據(jù)今日討論情況,再把自己文章修改潤色之后交上去,這堂課便算是結束了。 下午的課,孫秀才沒再講論辯,而是繼續(xù)之前的模式,新講了一篇大儒的經(jīng)注后便讓各人提問。 上完課,謝良臣便打算與謝明文回家,哪知他大堂兄見張籌還在伏案寫字,也表示要再呆一會。 謝良臣無語,只好陪他又多留了一會。 就是這一會兒,他見上午挨了打的那三個少年互相擠眉弄眼,同時還頻頻朝祝明源看去。 祝明源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跟他拱手告辭:“謝師弟,明日再見?!?/br> 謝良臣覺得那三個人眼神有些不善,想提醒祝明源小心,卻不好明說,便道:“今日天上云多,祝兄不妨今日早些回家,你看中的書不如派家中小廝去取?!?/br> 祝明源還以為真?zhèn)€天要下雨,偏頭朝外看了看,見天上雖有云,可卻不黑,笑道:“謝師弟放心,這雨沒幾天的功夫下不來,我先告辭了?!毖粤T,他朝謝良臣再次拱了拱手,背著書箱出門了。 西市的書店新上了書,不過卻不是經(jīng)史子集,而是一本連載的探案話本。 這書是時下最流行的話本,因為邏輯嚴密,案情又經(jīng)常反轉,所以擁躉不少,每每上新便有人去搶購,去得晚了,有時還買不到。 剛才聽人說那邊上了新冊,祝明源便要趕著去買下來。 而且與前世的書粉一樣,他瘋狂的推薦謝良臣也去看這書,只不過被他婉拒了。 見他出了門,謝良臣裝作也在看書,低了頭,可眼光卻留意著那幾個磨蹭的少年。 果然,就在祝明源離開后不久,謝良臣看見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后也起身走了,只不過離去的方向卻不是平日回家的路,而也是西市。 還是不太放心,謝良臣便對謝明文道:“大哥,你一會先回去,我想起還有點事要辦,就不必等我了?!痹捖洌脖持鴷淝那母诹撕箢^。 “誒,六弟!六弟!” 謝明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可謝良臣腳步未停,此刻更是連人影都瞧不見了。 見謝明文還一臉的懵懂,旁邊的張籌倒是放下了筆,問他道:“你這族弟向來喜歡多管閑事嗎?” “?。俊敝x明文聽他此言,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他是一直拿張籌當學習榜樣的,可卻因著對方高冷的氣質,一直沒敢搭話,此刻聽他主動挑起話題,有些受寵若驚。 張籌將毛筆在筆洗里洗凈,然后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謝明文見他動作,也跟著學,可做到一半他又覺對方剛才那話顯然是話里有話,便問道:“張師兄剛才是在說我六弟嗎?” 明明對方比自己還小一歲,不過因著張籌入學早,謝明文還是叫他一聲師兄。 張籌將筆墨紙硯收好,然后背著書箱起身,只是臨走前,他到底還是轉身提點了一句。 “祝明源是學堂里除了你族弟年紀最小的,偏偏他說話又口無遮掩,常常得罪人都不知道,這么些年下來,早有人看不慣他了,你那族弟雖是看出來了,恐怕一人也是沒什么用的。” 今日的事實際算是導火索。 本來那三個人就因為祝明源年紀輕輕卻比自己學的還好而心生嫉妒,偏偏他卻還一副自己并沒有很努力的樣子,總是口無遮攔。 再加上他今天說他們挨打是因為不夠刻苦,又“炫耀”自己不耐煩看書卻仍能碾壓他們,終于,這些人忍不下去了,準備給他點顏色瞧瞧。 聽說那三人要去揍祝明源,謝明文嚇得趕緊收拾東西也追了出去。 他六弟真是的,這么危險的事怎么也敢冒險?! 匆匆朝西市趕去,謝明文急得滿頭是汗,正慌張的左右張望尋找兩人,哪知卻看見了剛才那三個少年。 此刻三人正狼狽的從一個小巷子里跑出來,還時不時的朝后看,像是怕被什么人追上,而且其中一人衣衫下擺還有些水漬。 謝明文趕緊追上去,然后就在小巷子里看見了頭上頂著個破竹簍的祝明源,和在一旁站得筆直的他六弟。 見人被打跑了,祝明源取下頭上頂著的竹簍,兩眼冒光的看著謝良臣,興奮道:“謝師弟,你可真像書中行俠仗義的大俠!” 他哪里是什么大俠,只不過對方實在弱雞,力氣基本也就跟謝明文差不多,本來想著人多勢眾能欺負一下祝明源,哪知他一拳打過去,對方就痛得在地上打滾。 謝明文聽說他們還打架了,趕緊上前,目光在謝良臣身上上下掃視,問道:“六弟你沒事吧?!” 謝良臣還沒開口,那邊祝明源先一步插話道:“良臣他可厲害著呢!那姓周的起初見他一個人,還道要他少管閑事,否則連著一塊收拾,哪知良臣一拳下去,他就痛得哭爹喊娘,哈哈哈哈!” 謝良臣無語的看著祝明源,這人剛才明明怕得很,可偏偏嘴上卻不服軟,頭上頂著個竹簍卻仍在打嘴炮,要不是自己來,他估計真得挨一頓好打。 現(xiàn)在人跑了,他又好了傷疤忘了痛,開始嘚瑟起來,真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下次也還敢。 聽祝明源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謝明文終于放下了心,他沒想到自己這個族弟年紀比別人小好幾歲,可打架卻這么厲害,關鍵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會打架的人。 不過雖然兩人都沒受傷,他卻擔心起了另一件事來,問道:“今日你們打架,要是被夫子知道了怎么辦?”那天拜師孫秀才可是說了不許做出有辱斯文的事的。 而與人打架,其實就算得上有辱斯文。 這點謝良臣倒不怎么擔心,因為他出手的地方全不在臉上,都在身上。 若要被人知道,只能是他們自己去告狀,而要告狀就定然要說起因。 顯然祝明源也想到了這一點,就見他壞笑一聲,湊近謝明文道:“謝兄不必擔心,良臣他精著呢,一下都沒打在臉上,全在身上了?!?/br> 兩人在那邊嘀嘀咕咕,謝良臣見祝明源時不時夸張的比劃動作,甚至逐漸開始添油加醋起來,懶得再聽,搖搖頭,拿起放在地上的書箱準備回家了。 看他要走,祝明源立刻撇下謝明文,追上來,狗腿的湊近他,小聲發(fā)問:“良臣,你剛才到底是怎么出的手,怎么這么厲害?我看你力氣好像也不是很大啊?!闭f著他還掰了掰謝良臣的手腕,滿臉的疑惑。 謝良臣當然不可能天生神力,他最多也就是比這些文弱書生好一點,只不過前世打架打得多了,所以知道拳頭打在什么地方最痛罷了。 他一直沒開口,祝明源也不在意,只巴巴的跟在后頭。 直到快出鎮(zhèn)子了,謝良臣終于忍不住停了腳步,轉身看他:“祝師兄不回家嗎?” 祝明源砸吧下嘴,竟真的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你說我現(xiàn)在回去告訴我爹,說我去你家做客,他會不會同意?” 謝良臣被他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思維驚到,旁邊跟著的謝明文感覺被冷落,湊上來道:“從這里走到平頂村,要走一個時辰,祝師兄能行嗎?” 聽說要走一個時辰的路,祝明源遲疑了,他惋惜的看了看謝良臣,道:“那今日就算了,下次等學堂放假,我讓人套了車,再去平頂村找你,到時你可得教教我?!?/br> 謝良臣怕他繼續(xù)糾纏,只好敷衍的“嗯嗯”兩聲,他才不信這個連走路都嫌累的人真能去學打架。 第二天,謝良臣剛到教室,就聽說昨天的那三個人請了病假,而且據(jù)說他們還打算從孫秀才這里退學,以后要去別的私塾上課。 這消息是唐于成告訴他的,不過對于他們?yōu)槭裁匆藢W,祝明源卻道是對方嫌丟臉,畢竟他們其中一個還嚇得尿了褲子。 對于這個說法謝良臣半信半疑,因為孫秀才并沒有多問什么,他們說要從這里退學,他很干脆的就同意了,而且還把束脩退了一半回去。 他總覺得這事孫秀才或許知道些什么,可卻也想不通他怎么會知道。 教室的角落里,張籌正在桌案上練字,謝良臣想起他大哥昨天說的話,又聯(lián)想到早上來時看見對方從孫秀才的書房里出來,總覺得這事或許跟他脫不了關系。 于是等上午課程結束后,謝良臣便走到對方桌前,朝他揖了一禮,道:“多謝張兄?!?/br> 張籌頭也沒抬,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收下了這聲道謝。 呵,這人倒是有趣。 時間如水而過,三年過去,謝良臣也終于準備下場參加縣試了。 在這三年里,孫秀才的私塾甲班一直沒再添新人,而謝良臣也與祝明源、張籌還有唐于成成了好朋友。 其中張籌和唐于成已經(jīng)下場參加過兩場縣試和一場府試,只不過只有張籌過了府試,得了童生功名,而唐于成只過了縣試,沒能過府試。 原本謝良臣去年也想下場試試,可孫秀才說與其一次不中或是名次不好,不如多積累一年,厚積薄發(fā),一鼓作氣拿下秀才功名。 他說得確實也在理,便如現(xiàn)在唐于成,因為他縣試成績只能算中等,府試便沒過,然后現(xiàn)在壓力就挺大,還時不時焦慮自己又要落榜。 所以對于甲班里年紀最小的兩個人,謝良臣和祝明源,孫秀才便道讓他們再等等,等二月再下場應考。 要成為秀才,需得經(jīng)過縣、府、院三場考試,而且每場考試從報名起手續(xù)就十分的繁雜。 古人對于考生的出身要求很嚴格,大融也不例外,基本遵從了之前的制度,也就是出身倡、優(yōu)、皂隸等職業(yè)的子孫不可參考。 所以便要求考生報名時需得填寫詳細的履歷表,履歷表涉及三代,且要附上考生小像已備查驗。 除此之外,還得有人作保。 這里作保有兩種方式,一是可以五名考生互結,也可以由本縣廩生出面作保,其中前者要求若有一人信息虛假則連坐,后者則是要給作保費,價格大概在三兩銀子左右。 因為這次考試只有謝良臣和祝明源同考,所以他們便通過孫秀才找了一位廩生作保,他是本縣為數(shù)不多的廩生之一,因此找他作保的人不少,據(jù)說光是收作保費就收了一大筆銀子。 除此之外,縣衙也還會再派一位廩生做副保,要是沒有官府派的這名副保,考生同樣不能參考。 這便是為了防止有些廩生只圖收錢,然后讓不符合考試要求的考生混進來。 縣衙已經(jīng)貼出了告示,公布了考期,與以往一樣,今年縣試仍舊只考三場,每場考一天,北院正門卯時點名,搜身進場。 考期雖是提前一個月公布,可是按照以往的慣例,縣里從告示公布出來起,必定就有學子開始往榮縣趕,尤其是那種家里不缺錢的。 像張籌,因為當初去得晚,縣里絕大部分客棧都已經(jīng)住滿,他最后只能住到很遠的地方。 如此一來周圍環(huán)境吵鬧不說,有時甚至不怎么安全,加上路遠以及每天要提前搜身進場,所以他嚴重的睡眠不足,最后也只考了第七名。 所以,謝良臣便與祝明源商量,他們早些出發(fā),然后找一間近些的客棧住下。 他要去縣城考試,謝石頭自然不放心,表示要去陪考,謝良臣本來想說不用,可見他爹一副他要去闖龍?zhí)痘ue的模樣,又把話吞了回去。 而祝明源家則更是夸張,他爹不僅親自去了,而且還帶了不少的人,有專門拿行李的,還有專門照顧他起居,給他鋪床疊被的,甚至連廚娘都帶了一個。 等到出發(fā)那日,謝良臣看著自家一人挎著一個的包袱,再看看對面兩輛馬車,終于釋然,一行人開始往縣城趕。 因為有了馬車,這次他們去縣城的時間大大縮短,一日的功夫便到了榮縣。 而且為了不讓兒子太過顛簸,祝老爺還特地讓車夫趕得慢些,否則他們到得更快。 到了城門口,謝良臣便見已有不少書生模樣打扮的人進城,看來今年參考的人仍舊不少。 實際上榮縣這幾年每年來考試的人都是逐年增多的,一是因為以前沒考中的還會繼續(xù)來考,二是每年都有新的考生參與進來,因此考生隊伍逐年壯大。 聽唐于成說,光是去年就有500人應考,而總共卻只取中了不到40名。 雖然這取中率還不到十分之一,其實卻已經(jīng)算高了,因為越到后面錄取率會越低,而考生的人數(shù)不僅會更多,而且還都是經(jīng)過層層篩選的,競爭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