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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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因著河南災民造反,而西北也還沒從大旱之中緩過神來,因此大朝的氣氛并不好。 確實不好,原本林侍郎雖是沒能減災,但也勉強安撫住了西北沒有生亂,最后大家評定的結(jié)果是無功無過。 哪知融景帝大過年的被壞了心情,在第二天發(fā)急令砍了一批河南官員的頭后仍不解氣,把林侍郎也發(fā)作了一通,給貶到地方任知府去了。 戶部新任的侍郎姓羅,謝良臣還沒見過他的面,同時也不清楚是否是王學士的人。 奏過樂,百官們再次跪下三呼萬歲后,融景帝便起身離開了,只是離開時也留下口諭,仍舊召各位大臣同去議事。 雖是議事,不過也有緩沖時間,比如融景帝自己要回去換衣服以及吃早飯,而各位大臣們也要先回部門一趟然后再去。 王霄背著手,黑色的長靴踩在雪地里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他的眉頭緊皺,臉色嚴肅,似乎正為某件事發(fā)愁。 突然,旁邊一道聲音傳出,打斷了他的思緒。 “見過王大人。”謝良臣恭敬的朝他揖了一禮。 王霄是戶部尚書兼任翰林院掌院學士,可是他并不常來翰林院,有時來了也只與幾個侍讀、侍講學士們問些工作上的問題。 至于他們這些新人,他似乎并不怎么關(guān)心。 謝良臣也曾見過他幾次,不過除了第一次見面時他照例勉勵了一下自己,后來二人就再也沒交談過。 此刻見謝良臣特地在等他,王霄暗暗揚了揚眉,微勾嘴角道:“謝大人找老夫何事?” 第58章 司業(yè) 謝良臣用余光掃了眼附近, 見周圍并無其他人,于是恭敬開口道:“下官聽說大人最近為了河南的事十分憂慮,下官有一計, 愿為大人解憂。” 河南叛亂發(fā)生之后,要說哪個部門最惱火,除了兵部之外就是戶部了。 因為西北大旱,不少加征上來的糧食都已經(jīng)調(diào)撥過去了,至于河南那邊則無力再賑。 既不能賑,就只能血腥鎮(zhèn)壓, 可是做得太過也會引起反彈,讓情況變得更嚴重。 所以如何安撫河南百姓,在朝廷鎮(zhèn)壓下反叛的主力之后, 讓剩余底層百姓們能有飯吃,不再作亂, 就顯得尤為重要。 戶部正是主管的部門,畢竟錢糧都從他們這里出。 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錢什么事都不好辦,便是他這個戶部尚書再能干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籌措出這么大的一筆錢來, 安撫得了如此多的百姓。 所以聽說謝良臣有辦法, 王霄立刻就停下了腳步。 微皺的眉頭下, 一雙利眼寒光逼人,“哦, 不知謝大人有何妙計?” 謝良臣彎腰更低,謙遜道:“妙計不敢當, 只是如今朝廷無多余錢財可調(diào)撥地方賑災, 地方士紳們卻無此憂, 甚至不少人借此機會吞并百姓田地, 借機斂財更是無數(shù),只要他們肯掏出錢來,不必朝廷下令,河南百姓便大多都能吃上飯了?!?/br> 聽他如此說,王霄原本認真嚴肅的臉又浮現(xiàn)出些笑意,似是嘲笑他的天真,腳下步子也重新邁開,繼續(xù)往前走,語氣也重歸漫不經(jīng)心。 “謝大人想法雖好,可惜自古以來,要人自愿捐出家中財物便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鄉(xiāng)紳地主,我想謝大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其實他還沒說的是,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別人不給錢你就能派官府衙役上門強要,這些地方豪強以及大戶,在當?shù)氐膭萘Χ际潜P根錯節(jié)的,若是別人沒有犯法,不捐款難不成你還能抄了別人的家? 若真是這樣,全國各地的士紳必定糾集起來,聯(lián)合對付提出此種主張的人,如此,恐怕天下更要大亂。 謝良臣當然不可能這么天真,實際上他也并不是要讓這些人捐款。 因此見王霄似乎喪失了興趣,他也不著急,仍跟在旁邊,平靜道:“下官并非要讓當?shù)厥考潅兙杩钯c災,而是另有辦法讓他們拿出錢來?!?/br> 他言之鑿鑿,說得王霄再次停下步子,“是嗎,那不知謝大人有何辦法?!?/br> 見他終于上鉤,謝良臣從袖子里拿出自己早就寫好的計劃書,雙手呈上:“下官已經(jīng)將對策全都寫在上面了,要是王大人有空,可親覽,至于此計是否可行,也全憑王大人定奪?!?/br> 才上朝第一日就已經(jīng)提前寫好了折子,王霄意味深長的看了面前的年輕人一眼,然后接過了他手中的折子。 謝良臣功成身退,回了翰林院。 他不知道王霄是否會采納他的意見,不過這已經(jīng)是他能想出的減輕雙方矛盾沖突以及百姓傷亡最好的法子了。 一連幾天,王霄那邊都沒有消息傳來,對方也沒來找他,這讓謝良臣有點著急。 他給出的法子雖以實際結(jié)果來看,肯定是有效的,但是前期的爭議也會很大,甚至還可能為提出的人招來彈劾誹謗。 所以為了盡量讓王霄明白他的意思,謝良臣還仔仔細細把每條計策為什么這樣制定,以及會起到什么效果都寫得清清楚楚,就怕對方誤解他明為獻計策實為坑人。 若是他最后還是誤會了,那么王學士必定會來找他麻煩。 若情況相反,對方接受了,那么很可能又會來問他具體的執(zhí)行計劃,還是會來找他。 可偏偏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人,謝良臣也不知道王霄到底是什么個意思。 江牧看他心不在焉,以為他擔心兵變的事情,便道:“謝大人不必憂慮,朝廷如今已經(jīng)派了大軍過去,至于那些百姓,等太平了,朝廷定會讓這些河南災民們先遷往別處就食,如此也算暫解燃眉之急了?!?/br> “江大人說得是,再說咱們不過翰林院的普通翰林,朝中大事哪里輪得到咱們置喙?我也不過白白費心一場罷了?!敝x良臣順著他的話道。 “正是這個理,前頭的大事自有大人們處理,咱們且還得慢慢熬呢?!?/br> 最后這句話江牧說得意味深長,謝良臣也跟著笑笑,重新拿起手邊的書看起來。 確實得熬,只不過以前他打算慢慢熬,三年又三年,等選官的時候穩(wěn)穩(wěn)上升,但是現(xiàn)在他等不了了,因為謝良臣直覺這個朝代已有風雨飄搖的前兆,在此之前,他必定要穿上紫服。 所以他不再等對方慢慢放下對他戒心,認定他是個可以拉攏培養(yǎng)的對象,他要主動出擊,展示自己,并且盡快結(jié)束朝堂上兩方斗得難解難分的局面。 這次他向王霄提議,不僅是為了河南的百姓,另一方面就是在表態(tài)站隊的意思,即不等對方伸出橄欖枝,他自己就先交了投名狀。 只是若他的建議最后未被采納,他這投名狀的作用也得隨之減弱,恐怕他還得繼續(xù)找機會。 又過了幾日,就在謝良臣以為此事徹底沒戲的時候,朝上傳來了個驚天的消息,幾乎震撼了所有人。 那就是融景帝竟然打算在如此困難的時節(jié),到嵩山封禪,至于出巡的一干事宜,他已下令由禮部全權(quán)負責,而兵部、戶部、工部則為輔助,出巡時間也確定了,就在三月后。 此消息一出,京城上下無不為之震動。 首先帝王歷來封禪都是去的泰山,幾乎沒人去嵩山,二則河南剛歷大災,皇帝卻仍打算興師動眾的去河南封禪出巡,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不少人都說融景帝有此打算,定是被jian臣蠱惑,否則不會在此艱難關(guān)頭,還勞師動眾。 謝良臣卻松了口氣,同時也佩服王霄果然有魄力,他竟在自己計劃之上又說服了皇帝出巡,想來最后效果也會更好。 全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民間不贊同的聲音也很多,各種小道消息流傳甚廣,總的來說都是負面居多。 不過與民間反應截然不同的是,朝廷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僅圣旨很快下發(fā),兵部也加大了鎮(zhèn)壓的力度,等亂象稍一平息,禮部和工部的人也緊隨其后到了河南。 而他們到了河南之后干什么呢?竟開始鼓勵地方大興土木,以及舉辦各種游湖冰嬉活動,甚至還有這大冷天去湖上賽船的。 因為皇帝要去嵩山封禪,所以少林寺便成了主要接待的地方之一,在工部官員的說服之下,少林寺確定準備擴建寺廟,另還要在城中也多修一些廟宇,傳播佛法。 反正現(xiàn)在人力便宜,他們可以花比平常少得多的錢就蓋好房子,何樂而不為呢? 借著這股風氣,河南當?shù)夭簧俟傺靡灿X得自家衙門似乎破舊了點,因此紛紛打算翻新,準備給融景帝留下個好印象。 因著這股大興土木之風,河南境內(nèi)每天需要的工匠、力夫大概就要近兩千人。 至于炒熱皇帝出巡的各種活動更是層出不窮,且都是城里士紳們自發(fā)行動。 比如因著朝廷還派了禮部的官員到場,所以不少士紳便都爭相請他們游湖宴飲,又在湖邊搭了戲班子唱戲,現(xiàn)場情況比過年還熱鬧,出游的人比過年還多。 而比出游人還多的則是各種賣手工品、小食的百姓,至于那些家中什么都沒有又扛不動木頭磚石的,便拿了扁擔來做挑夫。 除了湖上每日各種士紳的大船來往不絕,當?shù)匮瞄T在經(jīng)過禮部的暗示之后,還在當?shù)嘏e辦了多場的民間活動,除了破冰賽船之外,還根據(jù)季節(jié)時令推出了堆雪,冰雕等游戲環(huán)節(jié)。 對于這些活動,河南的商戶們不僅積極捧場,而且還各自贊助了隊伍,招募相關(guān)人員參加培訓,個個都想爭第一。 至于他們?yōu)楹吻榫w如此高漲,便是因為比賽的勝者可以有機會在融景帝來的時候,登臺到御前表演。 這份榮耀在他們看來根本不是金銀所能比的,反正他們也不差這一點錢。 于是,在河南士紳富戶們大撒幣消費三個月之后,原本反叛力量暗流涌動的地方,無數(shù)災民們暫時得到了喘息之機。 底層百姓難得有了賺錢的機會,度過了最危險的三個月,而沒有成為流民或者接力繼續(xù)叛亂。 而等到三月之后,雪化雨來,戶部也終于湊夠了谷種和麥種調(diào)撥河南,春耕既種,民心亦安,雖是百姓們?nèi)赃^得艱難,但因著有了希望,河南也算暫時安撫住了。 這件事在期初看著像是朝廷大員以及皇帝不顧百姓民生,非要鋪張浪費的奢靡之舉,哪知卻在后頭收獲了出人意料的結(jié)果,讓原本持反對意見的官員們都驚訝不已。 謝良臣最初的想法便是如此,即拉動富人消費,從而帶動周邊產(chǎn)業(yè)發(fā)展,給底層百姓們提供盡量多的賺錢機會。 畢竟朝廷如今除了鎮(zhèn)壓之外,并沒有其他好的安置辦法,如果棄之不管,那么這些人要么餓死,要么就是造反。 所以賑災的難點,從來都是后續(xù)的安置問題,他這法子也算是另類的以工代賑了。 安撫住了災民,提出此辦法的王霄得到了融景帝嘉獎,說他不愧為輔國重臣,官職也升了一級,成了從一品。 除了他之外,在這件事里出了力的人幾乎都得到了嘉獎,比如兵部尚書、禮部侍郎還有工部的幾位主事。 至于謝良臣,許是覺得搶了他的功勞,沒說此計是他提出的,因此王霄給他也派了個活,就是幫融景帝寫封禪的祭天文,最后給他也升了一級,把謝良臣調(diào)到國子監(jiān)任正六品的司業(yè)去了。 國子監(jiān)的正官是祭酒,一人,官職從四品,司業(yè)二人,官職正六品,為副官,主管監(jiān)內(nèi)七學。 之前曾說過,若是鄉(xiāng)試連上兩次副榜,可入國子監(jiān)學習,只不過他們只能入七學中的四門館、律學、書學以及算學四館學習。 至于另外三館如國子學、太學、廣文館則是非貴族子弟不能入讀。 其中國子學監(jiān)生的資格,最差也必須要官職在三品以上大員或是國公府孫子,要么就是從二品以上官員的曾孫子才能獲得,要是品級再低以及輩份再遠則不能入國子學讀書。【1】 太學、廣文館也差不多,只是官品和爵位降了點,正五品和郡縣公的孫子以及從三品官員的曾孫就行。 至于越到后面自然要求就越低,像算學,從九品下的京官就可以把家里的孩子送來了,還有就是普通百姓出身,但是有了兩次鄉(xiāng)試上榜經(jīng)歷的俊才也能來讀書。 而其中四門館又是個過渡,除了貴族子弟能去,有些門路,或者特別優(yōu)秀的寒門俊才也能去。 大融對于官員考核升遷的制度是,每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若要升遷便要考評優(yōu)秀。 若任職未滿升遷,則必是特殊需要,比如某個職位突然空缺需要人去填補。 融景帝從河南封禪回來,謝良臣差不多也被授官滿一年了,雖然最開始有兩個月他請假回了鄉(xiāng),不過也是達到了小考要求的。 所以恰逢國子監(jiān)的其中一位司業(yè)要回鄉(xiāng)丁憂,這位置便空了出來,而才幫了王霄大忙的他自然是小考評語優(yōu)秀,所以這才來了國子監(jiān)。 對于他的升遷,翰林院不少人都瞠目,畢竟他才不過任編撰之職不過一年,竟如此快的就升了一級。 只是等他們看見掌院學士對謝良臣似乎十分賞識后,也了悟過來,原來這位之所以升官如此之快,蓋因抱上大腿了。 因此等他離館那日,翰林院中真心為他送別的人雖有,但大多羨慕嫉妒恨,拐著彎說酸話的更是不少。 不過升遷的并不止他一人,江牧也要離開翰林院了,他被點了大理寺丞,也是正六品。 “國子監(jiān)里多顯貴子弟,謝賢弟此去當慎之又慎?!辈陶己吞嵝训?。 “多謝蔡兄關(guān)心,我定當牢記?!敝x良臣朝他抱拳,感謝對方的關(guān)心。 三日后,謝良臣正式去國子監(jiān)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