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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82節(jié)

    “果然還是這里比較舒坦,咳嗽好些了嗎?!泵ν炅艘惶斓某Z跟往常一樣來吳婕這邊。

    “今年的避暑行宮改建了幾處地方,寢殿東邊的碧波池最涼爽不過,等你生病好了,可以去游玩。”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兩句,突然萬崇濟急匆匆趕了過來,沖著元璟行禮:“皇上……”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吳婕猜測是有緊急的政務(wù)。

    元璟很快起身離開了。吳婕樂得輕松,回了水閣里自顧歇息去了。

    她居住的清風(fēng)殿也是新建成的宮殿之一,引玉河水從上方高橋上流過,沿著閣樓頂端沖刷而下。整個殿內(nèi)都清涼舒爽,極為舒坦。

    這一日夜晚,吳婕正睡得香,突然被一陣嘈雜的聲響驚醒了。

    她坐起身來,迷糊著問道:“怎么了?”

    值夜的宮女進來,回稟道:“是前面正殿那邊,也不知發(fā)生何事,似乎多了一些侍衛(wèi)?!?/br>
    吳婕屏退了宮女,披衣來到窗前,遙遙望去,漆黑的夜幕之下,前殿那里燈光繚繞,人聲嘈雜。

    中間隔得很遠(yuǎn),也分辯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兒。難不成是又來了刺客?元璟這是跟刺客結(jié)緣了嗎?

    看了一會兒,聲息漸漸平靜下去,吳婕打了個哈欠,眼瞅著沒有自己什么事情,準(zhǔn)備回頭繼續(xù)睡覺。

    正要轉(zhuǎn)身,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見窗外的水面蕩蕩,浮動著異樣的光澤。

    好奇地探頭凝望,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宛如一條黑魚,沖著這邊躍過來。

    吳婕忍不住驚聲尖叫,那“黑魚”已經(jīng)到了窗前,低聲呼道:“紫茴姑娘,是我!”

    沖到嗓子眼的喊叫硬生生憋了回去,吳婕后退一步,這才看清楚沖到窗口的黑魚是一個人。

    他一身黑衣,通體泛著明亮的光澤,質(zhì)地奇異,魚皮一般,連頭臉都遮蔽了大半。

    這個宮中,會叫自己紫茴姑娘的,只有一個人了。

    高子墨掀開臉上的面具,苦笑一聲:“嚇著你了,全靠著這一身特制的水靠,我才能一路潛伏到這里來。”

    “你怎么會來這里?”吳婕側(cè)身讓他翻入屋內(nèi)。

    高子墨進了房內(nèi),轉(zhuǎn)身關(guān)上窗戶,他后退兩步,撐住在桌子沿兒。

    “你可有受傷?”吳婕連忙問道。

    高子墨搖搖頭,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只是在水底下閉氣太久,有些撐不住?!?/br>
    他臉色慘白,聲音沙啞,比受了傷還不如。

    吳婕趕緊倒了一杯熱茶水遞給他。

    高子墨喝了兩口,才漸漸緩過氣來,低聲道:“我想離開京城,返回西北。所以趁著今夜逃了出來?!?/br>
    吳婕心神微顫,高大將軍事敗之后,元璟并沒有趕盡殺絕,高子墨甚至被準(zhǔn)許繼承了豫國公的爵位,只是一直被軟禁在豫國公府邸之內(nèi)。

    她也已經(jīng)數(shù)月沒有見過這個少年了,不知道他過得如何。

    沒等吳婕開口說什么,門外傳來腳步聲,是值夜的宮女去而復(fù)返,低聲問道:“娘娘,請問可有聽見什么聲響?”

    對面的高子墨頓時緊張起來。

    吳婕垂下視線,裝出迷糊的聲音來:“嗯,什么……”

    宮女聽到吳婕像是睡得香了,便沒有進入打擾,悄悄退下了。

    高子墨側(cè)耳聆聽,確定外面已經(jīng)沒人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吳婕問道:“為什么要冒險?”

    “冒險?”高子墨搖搖頭,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我若是繼續(xù)留在京城,還能活過幾年?”

    吳婕啞然,平心而論,她認(rèn)為,元璟暫時不會傷害高子墨的性命。為了朝野穩(wěn)定,他對高氏留下的臣子明顯是以安撫為主。但時間一長,待他徹底收攏了這批人,高子墨的生存,全看他的心意了。

    也許元璟會寬宏大量,讓高子墨繼續(xù)安穩(wěn)地生活著,也許會趕盡殺絕不留后患……

    高子墨握緊了手中的杯子,他并不想將自己的生死,寄托于別人的一念之間。

    自從還朝以來,皇帝以雷霆手段,恩威并濟,很快收攬了原本高氏一脈眾多臣子的心。

    他是皇帝,是名正言順的主君,而且元璟又不是什么昏君,相反,他是既有魅力的一個人,文治武功都極為出眾,不有的人不折服。

    “如果此時不走,將來就更難走了?!鄙倌甑吐曊f著。

    “我只是恨?!?/br>
    吳婕低下頭,想起半年多之前,高氏剛剛謀逆,高檀宇入朝執(zhí)掌大權(quán),在長秋閣外的樹林中遇到了高子墨,少年滿心的惶惑和愧疚,心情復(fù)雜。

    在她看來,這種朝廷權(quán)謀爭斗,本就是你死我活,說不出什么正義或者邪惡。

    如果高大將軍謀逆成功,元璟只有死路一條。

    而高大將軍應(yīng)該之前就已經(jīng)露出謀反之意來,所以元璟才這樣縝密布局。

    也許是她臉上的不以為然太明顯,高子墨明白她的意思。

    “我并不是恨他步步緊逼,謀算父親。這本來就是成王敗寇的事情。輸了也就罷了,是父親技不如人,還野心太過。”高子墨咬著唇,低聲說著。

    吳婕詫異,那他的恨意從何而來?

    “其實父親之前還在猶豫著,是否該走這條路。畢竟多年忠義的主君。是之前南陳那邊的人送來一個消息,才讓父親終于下定了決心?!?/br>
    “你知道嗎,紫茴姑娘,之前你我在東越初次相逢,那些試圖暗殺我的刺客,其實并非南陳所派,而是大魏朝廷的人?!?/br>
    吳婕腦中轟地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子墨眼中滿是恨意:“想不到吧?就是紫茴姑娘你第一次救我的時候,遇到的那些恨不得將我趕盡殺絕的人,是淄王元哲安排的。”

    “父親多年征戰(zhàn),我的幾位兄長都為他們元氏的天下身亡,他竟然想要殺我。想要讓高家斷子絕孫,這是什么道理?”

    高子墨低聲笑著,滿是嘲諷:“大概是想到我死了,從此一了百了,菱北高氏再也沒有了繼承人。父親也沒有了后裔,他老人家偌大天下,打下來留給誰呢?”

    吳婕嘴唇顫抖,雖然心緒亂成一團,她還是勉強調(diào)動思緒,提出疑問,“可是,就算將你害死了,高大將軍還是天命之年,也許將來……”

    高檀宇武功強悍,沙場猛將,如今不過五十出頭,多納幾房侍妾,再生幾個兒子也不在話下吧。憑什么元哲他們認(rèn)為殺掉高子墨從此一勞永逸了呢?

    高子墨低笑了一聲,“在十年前的一場大戰(zhàn)中,父親追擊敵兵的時候中了流矢,傷了腰腎,以后……不可能再有后嗣了?!?/br>
    “此事極為隱秘,父親這些年來也一直在尋找良醫(yī)。當(dāng)年的舊傷,不僅傷及后嗣,還讓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br>
    “之前出使東越,高宏源還專門去拜訪了白鹿寺的廣信大師,聽聞他在醫(yī)藥之道上造詣通神。請廣信大師開了幾個滋補的藥方?!?/br>
    “大概就是這一次行動,被元哲探聽了內(nèi)情,推測出父親的身體狀況,對我動了殺意。不僅是為了讓高氏一族絕后,而且父親的身體所用的藥劑,廣信大師專門叮囑過,不能受精神刺激?!?/br>
    高子墨低聲說著:“原本,我們還不知道,南陳那邊查明了此時,玉衡夫人親自上京,與父親的人聯(lián)絡(luò),透露了這個消息。父親才終于決定起兵造反,他不仁我不義?!?/br>
    第84章 虛與委蛇

    一連串的消息讓吳婕心緒紊亂, 幾乎無法自控。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重活一世,竭力避免南陳那邊的刺客, 甚至連南陳真正的使節(jié)北上路線都告知元哲, 趕盡殺絕了。為什么最終高子墨還是逃不過刺客的襲擊。

    因為刺客根本就不是南陳的人!而是元哲這個正使的手筆!

    還有自己兩次在白鹿寺遇到元哲和高宏源他們, 本以為只是前去欣賞名勝古跡的,沒想到是沖著廣信大師去的。

    她真傻!明明第一次去拜訪廣信大師,正看到他之前一撥客人剛走, 可笑當(dāng)時自己竟然沒有多想。

    吳婕身體顫抖,無法控制的憤怒和憎恨一重重涌上來。

    還有廣信大師為何突然離開,倉促下山說要云游四海,便是從這兩撥人的表現(xiàn), 推測出北魏權(quán)勢斗爭激烈, 自己開出的藥劑, 極有可能被北魏朝廷利用, 所以干脆一走了之, 遠(yuǎn)遁避禍。

    “他不仁我不義?!?/br>
    “這大魏的天下, 本就是我們菱北高氏和無數(shù)西北子弟的鮮血染就守護下來的,如今拿回來,又有什么不合理。我雖然有愧疚,但知曉當(dāng)年刺客之事, 卻也釋然。他所作所為, 哪里配得上仁君?!?/br>
    高子墨咬牙切齒說著, 抬頭望去,不禁嚇了一跳。

    此時此刻, 紫茴姑娘的臉色,竟然比他這個受害者還要難看, 還要扭曲。

    吳婕想要大笑,又想要痛哭,洶涌而至的情緒幾乎要將她吞沒。

    這么說來,上輩子……上輩子高子墨的死,一開始就是北魏朝廷的杰作,之后將罪名栽給南陳,而他們東越更添上了守護不力的罪責(zé)。

    因為聽聞了高子墨的死,高檀宇傷勢復(fù)發(fā),很快駕鶴西去。

    元璟這個皇帝清清白白,之后再以施恩者的姿態(tài),將高氏一族留下的兵力和將領(lǐng)收入旗下。

    好一個絕世明君,好一個虛偽的家伙!

    吳婕手指扣住桌面,幾乎要將指甲生生掰斷。她從未有一刻,如現(xiàn)在這般痛恨和厭惡元璟。

    縱然上輩子有仇恨,但多年來國與國之間的征戰(zhàn),素來就是殘酷殺伐。她這一世諸般努力,只求改變那個悲劇。

    如今殘酷的現(xiàn)實卻告訴她,一切的悲劇,始作俑者本來就是那個人,就是那個假惺惺憐惜著她,愛慕著她的人。

    “紫茴姑娘!”她的神情太扭曲,宛如習(xí)武之人要走火入魔一般,高子墨忍不住慌亂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喧囂聲由遠(yuǎn)及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中夾雜著刀兵相撞的脆響。

    是大批的侍衛(wèi)在接近!

    吳婕終于清醒過來,她站起身來,對高子墨道:“是有人搜到這一帶了,你趕緊跟我來?!?/br>
    ……

    這一晚,值夜的宮女注定不得安生。被過來搜查的侍衛(wèi)驚醒,她只好再一次來到寢殿門前,“娘娘……”

    等了一會兒,里面才傳來貴妃娘娘慵懶的聲音:“怎么了?”

    宮女連忙低聲稟報道:“娘娘,有一隊禁軍過來,說是在搜查刺客?!?/br>
    又等了半響,“吱呀”一聲,房門開啟了。

    吳婕披著一件素色長裙,走出寢殿。一眼就看到數(shù)十名侍衛(wèi)站在殿外,領(lǐng)頭的正是殷長青。

    看著他,吳婕忍不住有些諷刺。

    元璟是什么樣的人,光從這個人的身上就看略窺一二。

    堂堂高氏門下的大將,高檀宇的親信之一,竟然是元璟的暗樁。他雖然年輕,但對朝堂的掌控幾乎無孔不入。連自己的后宮,也放入李瑾妃那種暗衛(wèi)。他從來都是個堅韌理智的人,對完成自己的目標(biāo),有著遠(yuǎn)超任何人的手段和耐心。

    因為天天跟他一起在后宅逗貓玩,話家常,氣氛太融洽,讓她連這個人的真正面目都忘光了嗎?

    殷長青目視著吳婕出來,很快垂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