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97節(jié)
“你還在關(guān)心朕嗎?是了, 朕不可能放你離開了。讓你回去東越新韶城, 然后嫁去南陳,嫁給那個人,朕絕對不會允許的?!痹Z將燈光調(diào)亮,轉(zhuǎn)過頭來, 平淡地說著。 溫暖的火色躍動在他的眼眸里, 沖淡了之前冰封般的寒意。 “你……”吳婕氣結(jié), 她之前就已經(jīng)自動放棄了南下好不好。 “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才能盡快挽回戰(zhàn)局?!?/br> “這些你不必cao心,朕會一個個將他們打敗的, 南陳也罷,西北將軍府也罷, 北邊的蠻夷也罷,十年,二十年,哪怕耗上一輩子,朕也不會放棄。” 耗上一輩子的戰(zhàn)爭嗎?吳婕長吸了一口氣。 “之前他告訴我,南陳有一種新研制的水師巨艦,可以載兵數(shù)千,驚濤駭浪也能行駛。他曾經(jīng)考慮過與西北將軍府聯(lián)手,這樣可以快速截斷北蠻的后路,平定戰(zhàn)事?!?/br> 元璟望著她,沒有說話。 吳婕繼續(xù)說了下去:“你可以與南陳議和,與南陳聯(lián)手,執(zhí)行這個計劃?!?/br> 之前陳皎向她說著自己將來的方略的時候,她就在動這個念頭了。天下紛爭的四股勢力,終究是南陳和北魏最為強大。高子墨那邊兵力有限,而北方蠻夷的兵力雖強,但并不得人心,中原軍民人人抗拒。 “議和吧。他其實也不想看著蠻夷之輩屠戮中原?!眳擎继痤^,滿是期盼地望著元璟。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快結(jié)束戰(zhàn)爭的唯一方法了。 然而,對她的殷切期盼,元璟給予的,只是微微偏頭。 “我拒絕?!彼χ?,帶點兒孩子氣的任性。他能跟很多人低頭,但是不能有他。 “你……”吳婕急火攻心,差點兒被他氣死。 “每拖延一天,北方戰(zhàn)亂肆虐,情勢越發(fā)敗壞?!?/br> “這是我們的事情,你不必考慮這么多?!痹Z打斷了她的話,突然欺身上前。 吳婕被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卻發(fā)現(xiàn)身后就是馬車墻壁,根本退無可退。 他湊到她耳邊,低聲道:“與其煩惱這個,不如想想將來怎么服侍朕?!?/br> “出宮是別想出宮了,這輩子都別想了?!?/br> 他笑著凝望她,目光帶著迫人的溫度。 馬車很快返回了連安城內(nèi),一座江邊的南部小城,轉(zhuǎn)眼之間變成了兩軍交集的重鎮(zhèn),對這座小城來說絕對是開天辟地頭一回了。 吳婕重新回到了城主府后面的廂房里??粗趾廖磩拥臄[設(shè),她坐在窗邊,一陣氣悶。比起戰(zhàn)局來,她更有一重憂慮。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她無比清晰的感覺到,元璟有些地方,跟以前不一樣了。仿佛是某一根繃緊的弦,突然之間斷裂了,一些無法言喻的東西崩潰下來。 這種改變,讓吳婕緊張而惶恐。對未來的情勢也越發(fā)憂慮。 接下來幾天她都沒有見到元璟,后續(xù)兵馬抵達城內(nèi),連帶著各方的軍報事務(wù)。元璟很快忙碌了起來。 本以為自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他了,沒想到這天傍晚,他來到了廂房里。 吳婕正站在門廊外面看著厚厚的積雪出神,聽見身后的動靜,轉(zhuǎn)頭看去。 元璟的臉色深沉而憂郁。吳婕立刻意識到:“前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嗎?是蠻人繼續(xù)南下了?” 元璟沉默著走過回廊,來到了涼亭中。他站在吳婕的身邊,望著庭院中皚皚積雪。 “沒有蠻人的消息,元哲暫時還撐得住。是朕收到了一個噩耗。殷長青死了?!?/br> 吳婕心神微顫,殷長青也是北魏大將了,雖然年輕但功勛卓著,戰(zhàn)場之上智勇雙全。沒想到這么快就聽到了死訊。從另一個角度想,連這個級別的大將都隕落,北線的戰(zhàn)場一定非常殘酷激烈。 元璟搖搖頭:“長青他不是死在了戰(zhàn)場上,而是在西北將軍府自刎身亡的?!?/br> 吳婕愣住了。 元璟眼中露出苦澀:“你還記得嗎?朕之前給你講述過那段故事,朕第一次上戰(zhàn)場,就是去了西北,在后勤軸重營中任職,跟著征發(fā)糧草的隊伍進了鄉(xiāng)間?!?/br> 吳婕點點頭,元璟的這個故事,她印象深刻。尤其談起自己救下的那對母子的遭遇。 只是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難不成…… “是的,那個老婦人陣亡的兒子,就是殷長青,那一年他戰(zhàn)死的消息傳來,其實并未身亡,雖然淪落敵后,卻艱難地在蠻夷的圍剿中活了下來,不僅帶著十幾個同僚,硬生生闖出了一條活路,還配合著前線的攻略計劃,放火燒掉了北狄的糧草,立下大功?!?/br> 吳婕也聽說過,殷長青這個人天生將才,屢次死中求生,在戰(zhàn)場上立下卓越的功勛。 “因為這一戰(zhàn),他一路晉升,返回了家中,聽聞了母親的事情?!?/br> “前幾年,在朕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入京敘職,就暗中前來拜見過我,致謝此事。” “朕也沒想到,只是偶爾的善舉,就能換來這般結(jié)果?!痹Z低聲說著。 “幾次交往之后,他投效了朕的麾下,成了埋在高檀宇身邊的棋子?!?/br> “他其實是個非常感恩的人,高檀宇對他也算知遇之恩,因為朕而背叛高檀宇,他一直心情壓抑。” “有一次朕跟他暢談未來,他說起,原意效忠朕,不僅是因為恩義,更是因為,他相信,朕能帶給天下更安寧的生活,比起高檀宇來說?!?/br> “這些戰(zhàn)亂迭起,家破人亡的悲劇,什么時候才能停止?!?/br> 吳婕安靜地聽著,她明白殷長青的選擇,元璟主政以來,安撫民生,興修水利,暢通商道,北魏民間頗有贊譽。而高檀宇本人軍略無敵,對抗蠻夷,從來不落下風(fēng),是天下難得的將帥之才,但并不表示他是個合適的主政之人。單看他扶持夜闌國,來劫掠西域商道謀利就可知道,這種行為,根本是殺雞取卵,雖然短時間內(nèi)積蓄了重金,但將原本繁華富饒的商道禍害地商旅退避,一條可以源源不斷輸入養(yǎng)分的血脈被生生卡斷。 元璟是一個極有氣度和才華的主君,更加符合殷長青這個人的理想和信念,所以雖然這些年里,高檀宇對他的恩義不算少,甚至他本人也與高子墨和高皇后交好,都沒有動搖他的立場。因為對殷長青這種人來說,信念這種東西,本就是比私情更堅定的力量。 “那么……殷將軍自刎在西北將軍府,是為了緩頰皇上和高子墨之間的關(guān)系吧?!?/br> 皇帝畢竟是名正言順的主君,而且之前對西北一脈的臣僚也多從寬處置。西北將軍府的死黨,對皇帝仇恨并沒有那么深重。如今殷長青這個叛徒身亡,高子墨復(fù)仇的一股氣也平息了大半。 “前天西北將軍府的使節(jié)前往了朝廷,同意了朕開出的條件?!?/br> 他之前就派人將高皇后送回了西北。以此為條件,商請高子墨與北蠻斷絕關(guān)系,還允諾了他裂土封王的承諾。 吳婕恍然大悟,元璟要同時對抗北蠻、南陳和西北將軍府,他也沒有那么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以一當(dāng)十。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布局分化高子墨和北蠻之間的關(guān)系了。 “如今長青又用他的性命,為朕添了一記籌碼。” “真是重逾千斤的籌碼啊?!痹Z遙望著虛空,長長嘆了一口氣。 靜默了片刻,他低聲道:“之前是朕錯了,議和吧,你說得對,將戰(zhàn)火平息下去,讓天下百姓盡快休養(yǎng)生息,才是朕這個皇帝的職責(zé)。” 吳婕怔怔望著她,異樣的感覺涌上來。 她之前有種恐懼,被俘虜一場,元璟的心態(tài)和精神狀況都有微妙的扭曲,似乎陳皎給他的刺激太大。如今因為殷長青這件事,他終于恢復(fù)了過來。 目光中隱含的瘋狂徹底消失,整個人恢復(fù)了平靜而理智的姿態(tài)。 吳婕錯開視線,強忍住鼻端涌起的酸楚。 這些日子的迷惘恐懼,終于看到了一線曙光。 元璟終于想通了,使節(jié)很快被派出。 短短十幾天之后,南陳的回信到了。 陳皎要親自北上來跟元璟談判。兩國帝王會面,當(dāng)然不可能在哪任意一國境內(nèi),最終,議和的地點,選擇在了東越的新韶城內(nèi)。 離別數(shù)年,吳婕終于能返回故鄉(xiāng)了。 乘著船從鷺江口出發(fā),揚帆而下,不過數(shù)日就抵達了新韶。 站在熟悉的廳堂內(nèi)。 盧王妃抱著女兒淚水不停地往下掉,連德王吳誠祈都悄悄擦了擦眼角,趕緊假裝看窗外。吳婉則拉著jiejie的裙角,一刻也不舍得放開。 吳婕也紅了眼圈。 第97章 故鄉(xiāng) 碰觸到吳婕的目光, 元璟笑了笑:“你好好歇息吧,朕先回公館去了?!?/br> 德王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一家人太過失禮,連忙出來招呼這位尊貴的客人。 元璟笑道:“朕無事, 王爺與親人久別重逢, 就不必為朕分神了。” 說罷, 帶著侍從離開了。 吳婕目送著他離開,也沒有送他的意思。 盧王妃站在一旁看著,終于開始覺得不對勁兒。 女兒是皇帝的妃嬪, 按理說應(yīng)該侍奉他回公館才對啊。就這樣留在家中了? 吳婉也一臉驚訝:“皇帝脾氣真是好啊,都沒有計較咱們失禮?!?/br> 剛才元璟將人送回來,聽聞是北朝皇帝,德王一家還忙著行禮, 等看到了愛女, 什么都顧不得了, 直接將人撂在一邊。哭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好在皇帝態(tài)度溫和, 完全沒有計較的意思。 盧王妃想要說話, 突然又想到了一事,面色大變。 “唉呀,我的兒,你現(xiàn)在……還是紫茴啊, 剛才咱們……”見到女兒, 她都沒想到這一點兒, 光顧著激動地沖上去抱人了。 母妃,您剛剛意識到這一點兒??!看著一臉驚懼的盧王妃, 吳婕滿頭黑線,“皇上早就知道了?!?/br> “早就知道了?”送走了元璟, 從外頭回來的德王嚇了一大跳,險些跳起來,“那此事……” 這件事往嚴重了追究,可以算是欺君之罪,北魏甚至可以以此罪名,出兵將東越滅國。 “他不會追究的,只是小事罷了。”吳婕安慰道。“女兒在宮中有一次機緣巧合救了皇上性命,皇上后來知曉了此事,允諾女兒并不追究?!?/br> 德王也意識到,這位年輕的皇帝,對自家女兒態(tài)度似乎不太一樣。竟然不像是普通帝王對待妃嬪的態(tài)度。 之前將人送回來,德王和盧王妃依循禮節(jié)參拜,他立刻上前扶住了。態(tài)度溫和,言談清雅。之后他們一家子團聚激動,疏忽了招待,他也并不生氣,只是含笑看著。 德王敘過別情,趕緊去了皇宮,兩國帝王在新韶城會面,是整個東越史上難得的大事,這些日子朝野上下忙得團團轉(zhuǎn)。德王身為主事之人,更是忙碌。 盧王妃拉著吳婕的手,去了后宅。 “他待你可好?哎呀,娘親這句話是多問了?!北R王妃笑了笑,她是過來人,很清楚地看到,之前那位年輕的皇帝落在女兒身上的眼神,滿是溫柔,而且之前就傳來消息,女兒已經(jīng)被冊封貴妃了。 “以前聽聞這位皇帝后宮多有權(quán)臣之女,還擔(dān)心你受欺壓,或者他性格粗暴冷酷,模樣丑陋,如今看來,都是娘親太過憂慮了?!北R王妃慶幸的說著。 坐在自己從小居住的繡床上,吳婕嘴角抽搐,這都是表象好吧,雖然元璟這家伙生得是極好,談吐清雅,文武雙全,各方面都挺好,但是…… 這家伙還是很煩啊。 “這北魏的皇帝竟然這般俊美的,跟太子哥哥相比也不遑多讓了。jiejie你生得這樣好,將來你們?nèi)绻辛撕⒆?,一定是個玉雪可愛的寶寶?!眳峭衽氖值?。 妹子,你想得太遙遠了! 吳婕很想告訴母親,自己可能從此之后就留在新韶城不走了。 不過暫時還是別說出來,免得母親受驚嚇。 只是,吳婉這丫頭怎么又提起太子哥哥了,這段傷心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