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現(xiàn)在喻司所說的什么遠夢仙域的上古遺跡是什么東西，他便完全沒有印象。

    “我不會去的?！庇莩醒軒缀趿⒖瘫阆铝藳Q斷，“我會報答他，但短時間內(nèi)不離開玄天宗是我的底線?！?/br>
    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只有虞惟，其他事情都要往后退。

    喻司對此沒有說什么，他只是來告知虞承衍這個消息，青年要怎么做，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過了一會兒，二人登上主峰峰頂，去見谷廣明。谷廣明果然將這件事情又對虞承衍說了一遍，話里都是拉攏的意思。

    “凌霄，你雖然很有天分，但還是年輕?！惫葟V明勸說道，“玄天宗是修真界最強的門派，你若愿意留下來，等你突破元嬰期，我就為你再開一座山峰！或者提拔你做劍峰的長老，我正好有將蕭長老提拔成副宗主的想法?！?/br>
    提什么副宗主，按照他知道的時間線，他爹打散玄天宗，也就是這十年內(nèi)的事情了。

    “多謝宗主抬愛?！庇莩醒苷f，“留下來的事情可以商議，但去遺跡的事情……恕難從命，在突破元嬰之前，晚輩實在不想再生其他事端。”

    他對自己機緣的重視倒是也可以理解，谷廣明雖然有點不滿，但看在虞承衍有松口要留下來的意思，也就沒有再逼迫他了。

    虞承衍離開主峰，心里有點焦躁不安。

    他一直沒找到帶虞惟離開門派的好時機，虞惟自己在這里交到了朋友，日子過得很好，也沒有想走的意思。

    他們估計至少還在要玄天宗呆個一年半載，可一個金丹期強者總是圍著外門弟子轉(zhuǎn)，實在是有點太顯眼了，虞承衍總是擔心哪一天虞惟會被其他人盯上。

    他打開玉牌，給謝劍白發(fā)消息：【你不能接管玄天宗嗎？】

    這樣的話，只有謝劍白暴露身份，他和虞惟仍然隱藏在暗處，將爹當靶子，自己攜娘成功隱退，多完美。

    可惜，謝劍白沒回他。

    虞承衍本來想直接去外門看望虞惟，結(jié)果玉牌忽然響了起來，是星寒仙君。

    他接通聯(lián)絡(luò)，干脆找了個無人的山峰落下。

    “星寒，怎么了？”

    畫面亮起，露出星寒仙君有些猶豫為難的面容。

    “凌霄大人，我……”

    虞承衍看他的表情，便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平靜地說，“沒事，你說吧?！?/br>
    投影一閃，一個相貌儒雅的男人出現(xiàn)在畫面上。

    還不得他開口，虞承衍便笑道，“竟然是蕭瑯天尊親自找我，看來謝劍白和你說過我的事情了?！?/br>
    當看到青年的那一瞬間，蕭瑯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虞承衍的這張臉和謝劍白七分相像，只不過或許是因為繼承了母親的眼眸，青年的五官相較于父親會柔和一點。

    光是看他的長相，蕭瑯便十分肯定，這絕對是謝劍白親生的！

    “你認識我？”蕭瑯問。

    “我進入仙界之后，被劃分到你的手下?！庇莩醒芟肓讼?，“我渡劫飛升之后，第一個見到的人也是蕭天尊?！?/br>
    “原來是這樣?！笔挰樞Σ[瞇道。

    他心里想，該不會是謝劍白那家伙和兒子鬧別扭，才讓他這個勞苦命去迎接孩子吧。

    蕭瑯和他聊了一會兒，很快明白了謝劍白為何沒有第一時間解決自己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兒子。因為虞承衍生得很正，心地良善，再加上聊天中獲取的信息，蕭瑯能確定這是個很好的孩子。

    蕭瑯也不由得有些欣賞。

    他能夠確認虞承衍說的都是實話，完全放下心之后，蕭瑯才終于開口說正事，“凌霄，我其實有一些事情想問你，不知你是否……”

    “蕭天尊，你直接問吧?！庇莩醒苷f，“只是如果你們知道了未來的事情，會不會反而讓未來發(fā)生變化？”

    “你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注定未來會變得不同?！笔挰槣睾偷溃绊槕?yīng)改變，或許會有其他契機。再者說，你也希望你熟知的未來改變，不是嗎？”

    虞承衍沉默了。

    過了半響，他道，“你說得對，天尊，你想了解什么事情？”

    “你知道你爹下凡是為了渡劫吧？”蕭瑯嘆息道，“萬年前那場下界大戰(zhàn)，他扣下了世界法則要收回的數(shù)量龐大的生命力量，還以自己的一魄鎮(zhèn)住了那場戰(zhàn)爭的煞氣?！?/br>
    “我知道，怎么了？”

    “所有力量都需要循環(huán)才能進入無盡之海，那些煞氣未收割足夠的生命力量，所以絕不可能被他永遠鎮(zhèn)壓，總有一天要執(zhí)行自己的使命?！笔挰橆^疼地嘆息道，“可是你爹不愿意放手，他明明該去解開封印的，可是卻又以自己之力鎮(zhèn)壓了一次?！?/br>
    “他一直想找到解決這些煞氣的方法，我想知道，在你的那個世界，他成功了嗎？”

    虞承衍一怔，這些事情是他從未聽過的。

    “沒有成功。”虞承衍低聲道，“根據(jù)我知道的事情，他應(yīng)該就是在這次下凡渡劫中收回了自己的魂魄，而后下界各族打了將近兩千年的戰(zhàn)爭?！?/br>
    蕭瑯其實已經(jīng)預(yù)測到了這點，可是聽到虞承衍的話，還是不免有些唏噓。

    謝劍白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從下界而來的天尊，他什么都不在乎，做過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想扣下這場未打完的戰(zhàn)爭，救下那些人的性命。沒想到受了那么多年折磨，結(jié)局卻仍然如此。

    哪怕是天尊之身，在世界法則轟鳴旋轉(zhuǎn)的循環(huán)面前，也不過如螳臂當車。

    蕭瑯曾經(jīng)問過謝劍白為何如此，因為他不理解。

    站在天尊的高度，漫長接近永恒的壽命，脫離六道輪回看著萬物生靈，就像是看著循環(huán)往復(fù)的螞蟻筑巢。

    對凡人而言難以逾越的痛苦，對神仙來說卻只是彈指一揮間，重量甚至不如一?；覊m，很輕易便忽視不見。

    謝劍白活了這么久，承受離魄之痛一萬年，而他想保護的生靈，大多數(shù)也不過幾十上百年的活頭而已。

    而為了這些壽命短暫、還能投胎輪回的生靈，謝劍白竟然動了念頭，想用自己的命去填補兌換那一千萬生靈所帶來的生命力量的缺口，只是為了阻止一場大戰(zhàn)。

    以他的實力，確實可以用性命的代價帶走所有煞氣，世界法則也會笑納一位天尊的生命力量。

    但這不值得。

    天庭絕不會允許一位天尊為凡間而斷送生命，尤其是謝劍白這等萬年間仍然在不斷變強的恐怖存在。就算要死，也該死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蕭瑯是怕了謝劍白了，生怕某一天就得到他殞身的消息，思來想去，決定嘗試聯(lián)系他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兒子，看看有沒有可以合作的地方。

    聽到謝劍白最終選擇收回魂魄，返回天界復(fù)職的時候，蕭瑯是松了一口氣的。

    “凌霄，你爹娘的事情我想多了解一些，你是否愿意？”蕭瑯誠懇地說，“不論他們未來是否在一起，至少現(xiàn)在，有許多事情是需要我們一起解決的。這對他們都好?！?/br>
    虞承衍自然愿意，他和蕭瑯的關(guān)系其實挺熟，他信任這幾位天尊，而且蕭瑯比謝劍白人好多了，也更愿意交流。

    “您和慕清天尊一直在幫我找那幾個人的信息吧？給你們添麻煩了?！庇莩醒艿吐暤溃拔艺娴南氩幻靼诪槭裁床椴怀鏊麄兊木€索，這么多年了，我也只知道他們是謝劍白的仇人。”

    蕭瑯道，“這件事我也想過。有沒有可能，他們是沖你的母親去的，再順便離間你和父親的關(guān)系？”

    “什么意思？”虞承衍蹙眉道。

    他聽謝劍白問過一次這個問題，可是當同樣的話由蕭瑯再次問出來，便不像僅僅是猜測的意思了。

    “我們懷疑，你母親或許遺傳了神獸血脈?！笔挰槼谅暤?，“只是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和她相似的神獸?！?/br>
    聽到男人的話，虞承衍怔在原地，他下意識道，“不可能！”

    在他的印象里，虞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貓妖，甚至在他六歲之后，她rou眼可見地變得懶散，每天至少大半時間都在睡覺，或者曬太陽。

    小時候，他問謝劍白為什么娘親那么能睡覺，謝劍白說，貓族就是這樣嗜睡的。

    虞承衍再長大一些后，知曉了謝劍白數(shù)年前對剛出生的他的厭惡和殺意，他有了一個猜測?；蛟S因為虞惟只是個普通的小妖怪，而謝劍白太強，母體承受不住她和他的孩子。

    所以他穿越之后的想法便是帶著虞惟遠離謝劍白，只要他們倆個沒關(guān)系，謝劍白的仇人報復(fù)不到她的頭上，她也不會因為懷天尊的孩子而變得體虛，她可以一輩子做普通又快樂的貓妖。

    結(jié)果，蕭瑯現(xiàn)在跟他說，他娘可能有神獸血脈？！

    蕭瑯看到青年復(fù)雜莫測的神情，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什么?；蛟S未來的謝劍白已經(jīng)弄清了虞惟的身份，但不知因為什么原因，一直向虞承衍保密。

    “其實也不一定，這也是我們的猜測?！彼B忙道，“現(xiàn)在一點證據(jù)都沒找到，或許是我們搞錯了……”

    “你們?yōu)楹螘绱瞬聹y？”虞承衍從短暫的震驚中冷靜下來，他沉聲道。

    蕭瑯其實有些后悔，剛剛青年的神態(tài)讓他意識到，或許這件事對虞承衍而言并不是隨隨便便的情報。

    他無奈道，“謝劍白失感的事情你總知道吧？”

    虞承衍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他面無表情地問，“失感？”

    蕭瑯：……

    謝劍白！還有你家的那只貓妖！你們倆是一句實話都沒和你們兒子說過啊！

    -

    妖界，萬骨之地。

    謝劍白在尸骨和碎石瓦礫之間穿行。

    在結(jié)界包圍形成的隔離空間里，一切都維持著萬年前那場大戰(zhàn)的模樣。白骨鋪滿地面，抬頭望去，白茫茫一片，看不到盡頭。

    白色的上方，則是黑壓壓的戾氣，除此之外，竟然再無其他色彩。

    謝劍白猶如穿行在黑暗之中，無數(shù)黑色粒子組成的煞氣沖擊著他，妄想將他拽入深淵。然而他常年與無盡之海做對抗，煞氣的行為對他而言毫無用處。

    他再次鎮(zhèn)壓煞氣之后本該離開，可是在禁制與結(jié)界融合的那一刻，謝劍白的腦海忽然收到了一抹突兀的信息，似乎就來自于萬骨之地深處。

    于是，謝劍白進入了腹地。

    他一直在找尋什么東西，就在這時，謝劍白忽然停住腳步。

    男人抬起頭，眼眸變得銳利冰冷。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東西睜開了眼睛，注視著他。

    謝劍白手部未動，劍氣卻向著虛空斬去，周遭煞氣頓時紛紛躲避，又迅速吞噬凝結(jié)回來。

    ‘注視’不見了，可是那種被窺視的煩躁仍然停留在他的心中。這萬年來，謝劍白總是覺得自己在被什么東西窺探。

    第一次遇到那東西，便是在萬年前的那場大戰(zhàn)中。

    數(shù)千萬種族不分彼此殺紅了眼，戰(zhàn)場看不到盡頭。

    謝劍白閉關(guān)出來，看到的便是下界陷入戰(zhàn)火。就在這時，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惡意，像是凝結(jié)在半空中的陰云，籠罩在所有人頭上。

    在空中飄散的煞氣仿佛受到征兆，像是黑色的冰雹般涌入戰(zhàn)場，一切猶如人間煉獄，數(shù)不勝數(shù)的生靈在煞氣的侵蝕cao控下已經(jīng)失去理智，變得瘋狂嗜血，只剩下殺戮的本能。

    謝劍白不擅長深思熟慮。當沒有秩序律條可以參考的時候，他便只是個直覺動物。

    他幾乎是一瞬間便做出決定——殺！以殺止殺。

    謝劍白一劍斬去已經(jīng)被煞氣吞噬、生命力量變得黑暗血腥的生靈，就像是挖掉一塊腐爛的rou，干凈、利落，震撼了所有人。

    與此同時，冥冥之中的‘眼睛’，猛地看向了他。

    當他用自己的一魄鎮(zhèn)住煞氣的時候，不知是魂魄分離的副作用，或是一個更高層次給予的‘教訓(xùn)’，那些被他所殺的生命交織而成哀怨憤恨，如同風暴般將他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