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愛昭昭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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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容予笑道:“有些事物便是需要出來經(jīng)受風霜的,倘若永遠束之高閣,那它便失去了它的意義?!?/br> 劉原微愣:“王叔說得是?!?/br> “臣先告退了?!?/br> 賀容予走了,劉原目睹他的背影遠去。 他腦子里還在想那句,失去了它的意義。 于賀容予而言,心意是常有的,這一件沒了,會有人送他下一件。只要那人一直在他身邊,這心意便一直存續(xù)。而于他而言,或許這是此生唯一一次。 他做不到賀容予所說的坦然。 - 七月的暑氣一直熱到八月,八月桂花香。 昭昭院子里便栽了一棵桂花樹,香氣在花開的第一夜就順著窗牖爬進昭昭的夢鄉(xiāng)。今歲上京城的桂花開,昭昭是第一個知情人。 她猛嗅了口,伸了個懶腰。 今日東州王衛(wèi)郢離京,賀容予要去送,她也去。 一眨眼,便又到了分別的時候。 東州王的部眾都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在城門處相候。賀容予和衛(wèi)郢在城樓上說分別前的話,昭昭也在城下遠遠等著。 她敢說自己是這世上知道賀容予最多事的人。但也有些事不知道。譬如說,賀容予和衛(wèi)郢怎么熟識,怎么成知己。 五州郡王是世襲,除非如楊義那般不忠不義,起兵謀逆,否則便一直由某一族世襲罔替。東州是衛(wèi)家當權(quán),衛(wèi)郢是衛(wèi)家嫡次子,十八歲那年才乘襲王位。但他八歲時,曾隨父來京,遇見了九歲的賀容予。 賀容予當時已經(jīng)有才名在外,衛(wèi)郢在東州也是小才子,自恃有才華,便找賀容予一較高下。結(jié)局當然是慘敗,還被賀容予冷漠地一番嘲諷。 兩個人不打不相識,因此成為朋友。一晃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 賀容予手撐在城墻上,聽著衛(wèi)郢嘆氣:“下一次相見,又不知是什么光景了?!?/br> 賀容予比他看得開:“能相見自然會相見,不論什么光景,若是真心朋友,都一樣?!?/br> 衛(wèi)郢嗤了聲:“你怎么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欠揍呢?!?/br> 賀容予道:“不改初心?!?/br> 衛(wèi)郢:“……” 他轉(zhuǎn)過頭,輕笑了聲,“保重哈,萬一哪天你混不下去了,可以來東州求我,只要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保準收留你?!?/br> “日頭這么亮,東州王怎么已經(jīng)做起夢來了?”賀容予似笑非笑。 衛(wèi)郢一拂袖轉(zhuǎn)身,下了城樓,“走了?!?/br> 下來時,衛(wèi)郢看見昭昭,抬頭看了眼賀容予,笑問:“縣主呢?她可考慮好了?本王馬上就要走了,她都不來送一送么?” 昭昭掩嘴笑,解釋:“仁慧她今日有些不大舒服,所以來不了了。不過她讓我轉(zhuǎn)交王爺一件東西?!?/br> 她把東西遞上。 衛(wèi)郢來了興趣,接過盒子,打開看見一面鏡子。 昭昭咳嗽了聲,摸著自己耳垂,想起仁慧的原話,不大好意思原話傳達:“仁慧說,這面鏡子很適合王爺,要王爺每日多照照……” ——讓東州王沒事兒多照照鏡子,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樣子,日后別這么自戀了。 她委婉地轉(zhuǎn)達。 衛(wèi)郢皺著眉,拿起鏡子左右端詳一番,不知道有沒有領會她的意思。 片刻后,衛(wèi)郢笑道:“本王知道了,縣主是說,本王實在生得英俊?!?/br> 昭昭:“……額,是吧?” 衛(wèi)郢性子太過跳脫外放,昭昭看向他身后的賀容予,越發(fā)好奇這兩個人怎么能成為好朋友。 衛(wèi)郢收了東西,和昭昭揮手道別,“走了?!?/br> 他學著賀容予,在昭昭頭上摸了一把,忽然說:“三meimei,日后眼睛要放亮些。” 他的話莫名其妙,昭昭蹙眉,“放亮什么?” 衛(wèi)郢已經(jīng)笑著走遠了。 待東州王的儀仗出了城門,再也看不見的時候,他們也打道回府。昭昭跟在賀容予身后,問起他和衛(wèi)郢相識的故事。 “那……東州王被二哥奚落了一番,怎么還成為了好友?你們男子的友情如此奇怪么?” 賀容予卻點頭:“是啊,很奇怪。”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寫滿了奇怪,人與人的情感也充滿了魔幻。譬如說,母親總是偏心另一個孩子。母愛被歌頌得如何偉大,在沒有得到的時候,令人不得不反省自己。后來,你和一個人遇見,發(fā)現(xiàn)大家都如此,并非是自己的問題。 于是,有了高山流水,惺惺相惜。 又譬如,賀容予和賀昭昭沒有血緣關系,卻能相依為命。 “好吧。桂花開了,二哥?!苯值纼蛇叺墓鸹ㄏ阄讹h蕩,“可以吃桂花糕?!?/br> 昭昭笑著說。 賀容予嗯了聲:“那便去吃桂花糕?!?/br> “好誒,清遠齋的桂花糕甜而不膩,最是好滋味?!鄙倥辶廖⑻鸬纳ひ粼谶@悶熱的天里,仿佛一陣清風,令人不由多看幾眼。 待認出是中州王兄妹,又都低下頭去。 今日劉原與另一些重臣也在,送走東州王后,劉原更自是回皇宮,眾臣子們也各回各家,就此別過。其中自然包括鎮(zhèn)南侯。 鎮(zhèn)南侯還未走遠,將兄妹二人的對話聽在耳中,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命人調(diào)轉(zhuǎn)賜車頭,追上賀容予他們。 “中州王與令妹關系真好,令人羨慕?!?/br> 昭昭不喜歡這位鎮(zhèn)南侯。一方面,他是賀容予的死對頭,另一方面,他說話總讓人覺得不舒服,哪怕是夸獎的話。 她往賀容予身后躲,鎮(zhèn)南侯看見了她的小動作,笑道:“看來是本侯嚇到了三小姐,本侯要向三小姐賠禮道歉?!?/br> 昭昭哽著脖子道:“不必了?!辟R容予在她身側(cè),她有什么好怕的? 鎮(zhèn)南侯看出她對賀容予的倚仗,眸色不動聲色變了變,故弄玄虛地嘆了口氣。 “昨日本侯路過一處尋常巷陌,殺了一個說書人,三小姐可知為何?”他明擺著在下套,昭昭別過眼,并不回答。 她不回答,不妨礙鎮(zhèn)南侯自言自語地講下去:“那說書人大逆不道,竟然敢妄自非議中州王的清譽。本侯與中州王相識多年,短短不能容忍他如此行徑。更何況,別的便也罷了,那說書人竟敢編排,說中州王有不為人知的癖好,而三小姐,便是他為了滿足一己私欲而收養(yǎng)的?!?/br> “三小姐以為,這人是不是該殺?”鎮(zhèn)南侯問的是昭昭,看的卻是賀容予。 這是他第二次在賀容予面前說起這件事,尤其當著昭昭的面。賀容予眸底閃過一抹狠色,輕嗤道:“侯爺戎馬倥傯,自然明白,俗世如此,何必將這等小事放在心上?” 鎮(zhèn)南侯搖頭:“這怎么能算是小事呢?這可是中州王的清譽啊,你說是不是?” 賀容予看向趙承澤,趙承澤的話說完了,命人駕著馬車離去。 昭昭低著頭,臉色有些蒼白,手更是冰涼。 賀容予碰了碰她手背,安慰道:“你理他做什么?他不過是故意惡心人?!?/br> 昭昭擠出一個笑。她知道趙承澤是在惡心人,可是她甚至連一句清者自清都不能說。 因為賀容予沒有清譽,只有毀名。既然如此,也談不上清者自清。 更何況,她對賀容予,也不算清白。 鎮(zhèn)南侯的話像一記悶錘砸在昭昭心上,她只好想,幸好,幸好她一直想的是,做賀容予的meimei站在他身邊一輩子也不錯。 賀容予看她臉色難看,卻失笑。 昭昭聽見他的笑聲,偏頭,聽見賀容予說:“昭昭,有時候你真是比我自己還要緊張。蕭氏待我不好,你比我還委屈,鎮(zhèn)南侯故意惡心人,你又比我更難受?!?/br> 她明明是替他著想,昭昭莫名委屈:“二哥與我,本就是一體。不是么?” 賀容予點頭,揉了揉她的頭頂:“嗯,是。你是女媧娘娘拿造我剩下的泥捏的。好了,二哥都說了,他不過是故意惡心人,不必放在心上。不論是趙承澤,或者是世上任何一個別人,他們說什么,都是無關緊要的?!?/br> 昭昭吸了吸鼻子,應了聲:“好,我們不理他?!?/br> 賀容予替她擦去眼淚:“走吧,去吃桂花糕。” 哄好了昭昭,賀容予閉目養(yǎng)神,靠在一旁的軟枕上。趙承澤近來愈發(fā)猖狂,理由只有一個,不久后,南州王歐陽霖即將抵京。 歐陽霖近幾年愈發(fā)虎視眈眈,試探的小動作不斷,甚至上一回他本該來上京,卻借故推脫。而今他卻乖順地來了,無外乎……是因為他要有所動作。 如今是賀容予當權(quán),歐陽霖自然矛頭直指賀容予,他鎮(zhèn)南侯便可以隔岸觀火。 打得一手好算盤。 他歐陽霖在等機會,自己又何嘗不是在等一個機會? 馬車漸漸靠近清遠齋,昭昭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情緒,做好了下車的準備,沒料想馬車還有一番顛簸。昭昭重心不穩(wěn),整個人砸進賀容予懷里。 她正好坐在賀容予腿上,懵了下,趕緊要起身。結(jié)果那車又是一番顛簸,將她再次甩回賀容予懷里。 車外傳來馬聲嘶鳴,以及城防司的聲音:“站住,你這小賊!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原來是城防司的人在抓賊,那賊慌不擇路,沖撞了他們的馬車。馬受了驚,正被車夫努力安撫。 賀容予扣住她的腰,長指挑起車簾看了眼情況:“別動,免得待會兒摔著?!?/br> 作者有話說: 想解釋一下二哥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打了好多字又覺得太長了,算了,不解釋了,罵他好了(狗頭)。 只能說他本來也不是好人。 感謝在2022-07-09 04:45:07~2022-07-09 21:28: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聽竹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8章 他是自然而然地做出這樣的動作, 不能算特別,但是昭昭做賊心虛。她心跳得仿如驚雷,連吞咽都不敢大聲,整個人僵硬到仿佛被施了那些話本子里所說的定身咒語。 賀容予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松開手, 轉(zhuǎn)而將她按在座位上。 外頭的風波也終于停下來, 朝南穩(wěn)住了馬,城防司的人逮住了小賊,前來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