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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獨愛昭昭在線閱讀 - 獨愛昭昭 第34節(jié)

獨愛昭昭 第34節(jié)

    而謝卓云卻更為沉默。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還在人間。盡管他在地牢里,可看守的獄卒也會討論當(dāng)下時事。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所說的出征是什么,南州叛亂。

    中州王賀容予是主帥,鎮(zhèn)南侯趙承澤是副帥,明日一早便要出發(fā)。

    謝卓云低頭吃東西,袁不苦從胸中長嘆一聲,拍拍屁股起身:“好了,兄弟,你也別頹廢,吃完了這一頓,趕緊找個睡覺的地方。我走了?!?/br>
    謝卓云看著他的背影,又說了聲:“謝謝。”

    而后他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他能活著,只可能是賀容予要他活著,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謝卓云想不明白。

    他吃飽之后,繼續(xù)在這夜里游蕩,仿佛一只孤魂野鬼。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在這上京,他唯一認(rèn)識的,只有太傅陸允,那曾是他的恩師??伤苋フ姨祮??

    -

    今日賀容予出征,府里上下早早忙碌起來。云芽叩門時,昭昭早已經(jīng)醒了。紫檀木梳妝臺前,銅鏡里映出如雪的面容上兩點青月,以及不時的哈欠都暴露了昭昭昨夜沒睡好的事實。

    她手邊放著個紅色緞面的匣子,云芽覷了眼,又見她指腹上好些被針扎的傷口,已經(jīng)能猜測出匣子里的東西。

    她們?nèi)〗阍谂t上的天賦也不高,旁人繡的東西栩栩如生,她只能畫虎像貓。

    王爺要出征起碼一年半載,氣氛凝重,云芽故意逗她:“三小姐是給王爺繡了手帕還是香囊荷包?”

    昭昭掩嘴打呵欠,不想答:“你又曉得了?”

    梳洗過后,都來不及用飯,昭昭便要去送賀容予。大軍浩浩蕩蕩在城門外列陣等候,賀容予騎在馬上,一身黑亮的盔甲,讓昭昭夢回十年前,她和賀容予的相逢。

    那一年是北州叛亂,如今是南州。賀容予同樣是主帥,只不過,他已經(jīng)從少年郎長成了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

    鎮(zhèn)南侯趙承澤在賀容予身側(cè),余光瞥見昭昭,調(diào)侃道:“中州王可別讓三小姐哭鼻子?!?/br>
    賀容予輕笑了聲,并未言語,翻身下馬,幾步行至昭昭面前。

    昭昭將匣子遞給他,說:“二哥,今年你的生辰昭昭不能陪你過,但生辰禮不能缺。到臘月初九,你再打開看。不許偷看啊?!?/br>
    賀容予接過匣子:“好。你回去吧,別看我走,等會兒又要哭。”

    昭昭嗯了聲,已經(jīng)覺得這風(fēng)吹得眼睛發(fā)澀。賀容予向她承諾,明年生辰一定回來。

    她的生辰是六月十九,如今是九月十二,滿打滿算,也只有六個月,路上來回起碼得三個月。也就是說,賀容予向她承諾,半年結(jié)束這場仗。

    昭昭不是傻子,她知道有多難。南州易守難攻,從先帝起就已經(jīng)不大聽從王權(quán)指揮,這么些年,定然兵力強(qiáng)健,否則歐陽霖也不會氣焰囂張至此。

    “明年我生辰,二哥可以不回,我只愿明年二哥的生辰,咱們能一起過。”

    賀容予笑,摸她頭頂:“我既說回來替你過生辰,便一定會做到?;厝グ伞!?/br>
    昭昭吸了吸鼻子,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

    自從來到賀容予身邊,她從沒和他分開過這么久。上次那兩個月,已經(jīng)是這十年來最長的一次分別。

    如今卻要一年半載。

    她心中酸澀,強(qiáng)忍著不讓自己再次回頭看,任由淚水模糊雙眼。

    如此潸然淚下的離別場景,趙承澤忍不住長吁短嘆:“中州王與三小姐真是感情深厚,不像兄妹,倒像是小夫妻話別似的。”

    賀容予輕瞥他一眼,抓著韁繩驅(qū)動馬往前去,只留下一句:“鎮(zhèn)南侯到底是年紀(jì)大了,變得像村口的無知婦人一般愛搬弄是非。即便本王與她非兄妹之情,又與鎮(zhèn)南侯有什么干系?”

    趙承澤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浩浩蕩蕩的大軍隊伍氣勢磅礴,井然有序地從城門口出發(fā),行往南州。直到再也看不見,天子與眾臣們才離去。

    -

    賀容予走后,日子仿佛過得很快,又過得很慢。這時候昭昭想起常叔的話來,雙手抱著秋千繩,如今府里是真的冷清了。

    昭昭望著前方癡愣出神,連云芽叫她好幾遍都沒聽見。直到云芽將衣裳披在她肩上,她才如夢初醒。

    云芽嘆氣,頗為無奈:“天氣漸漸冷了,三小姐穿得這樣單薄,若是病了,難受的還是自身。”

    昭昭下巴擱在自己手背上,意懶得很:“怕什么,二哥不在,沒人會逼著我吃藥的?!?/br>
    說是這么說,她卻想念賀容予板著臉的模樣。

    越想賀容予,她便越意懶心散。

    明明還未至深秋,這王府里已經(jīng)冷得像冬日。

    云芽看她每日如此,不得已去請了仁慧縣主來,讓仁慧縣主帶著自家小姐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畢竟王爺臨走前,囑咐過她好生照顧小姐。

    仁慧連拖帶拽地拉著昭昭出了門,她也是心思懶懶,提不起興致。上京的秋衣早出了新款式,仁慧拉著昭昭去挑,昭昭坐在人家店里喝光了三杯茶,最后一件也沒買??v然她不買,也會有人送到中州王府去。

    仁慧實在受不了,故意刺激她:“你看看你,還未如何,已經(jīng)像個深閨怨婦。你有沒有聽說過一首詩?悔教夫婿覓封侯。你就是這副樣子。”

    昭昭心不在焉地點頭,把仁慧氣笑了。

    “人走了還沒一個月,你就這樣了?那剩下的日子,你打算如何?”

    昭昭嘆氣搖頭,說:“我只恨時間不能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恨不得明日一覺睡醒就收到我二哥凱旋的消息?!?/br>
    仁慧嘖了聲,低頭抿茶,故意恨恨說:“然后他帶回來一個漂亮嫵媚的女人,說昭昭,來見過你嫂子?!?/br>
    昭昭終于有了些生機(jī),站直身子搖頭,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反駁:“我二哥肯定不會。他說過,日后若他娶妻,要經(jīng)過我首肯。”

    她撇嘴,隱有些得意。

    仁慧又說:“那可說不準(zhǔn),南州的風(fēng)土人情與咱們中州大不相同,聽聞那兒的女子個個美麗又主動。到時候你二哥大敗南州,而后因為英姿勃發(fā),被南州的女子瞧上……哼哼?!?/br>
    昭昭想了想,還是搖頭:“不會的,我二哥不是那種人,他定然看都不看一眼?!彼f過,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便是她。

    -

    十月中,經(jīng)過日夜兼程地跋涉,中州大軍終于抵達(dá)南州邊境。

    如同所料一般,戰(zhàn)事吃緊,一連幾次交鋒都沒能討到好處。南州軍狡猾,并不和他們纏斗,一旦見勢不對,立刻撤回南州境內(nèi)。

    直到十一月中,賀容予才使計,第一次大敗南州軍。經(jīng)此大勝,南州軍灰溜溜逃回南州境內(nèi),士氣鼓舞。

    打了勝仗后的當(dāng)夜,軍中慶祝,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好些善良的南州女子。

    有中州王好美人的傳聞在,部眾們自然先將人送去賀容予帳中,沒想到人全被原封不動送回。

    中州王只說,他們此戰(zhàn)有功,該賞。

    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沒多想,抱著美人喜滋滋春宵一刻去了。

    主帥營帳中,賀容予聽著外頭的篝火笑語,若有所思。他從前還會看一看那些人的眼睛,而后才有定論:比不上昭昭。而今卻是連看都不必看了,因為心里已經(jīng)如此篤定。

    營帳內(nèi)的篝火燃得正旺,賀容予拆昭昭的來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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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二哥, 展信佳。

    府中一切都好,妹昭昭亦好。近來入秋,同仁慧去添置新衣……除去新衣外,還添置了幾樣新首飾, 其中一樣甚得我心, 可惜兄長不在, 不能得見。

    ……

    常叔前些日子頭痛,我叫他去找大夫,他又不肯,還是我逼著他去找大夫這才肯看。大夫說,常叔是年紀(jì)大了, 受了涼, 要他多注意休息。

    ……

    兄長看到此信時想來已經(jīng)十一月中,距離兄長生辰漸近。我送的禮物兄長沒打開吧?可不許偷看, 一定要生辰那日才能打開,不然驚喜感都沒了。

    不過以兄長的聰明才智,大抵已經(jīng)猜到我送的什么。唉, 即便兄長猜到,也要裝作很驚喜哦。

    原本想著今歲兄長生辰,好好cao持一番,沒成想……唉, 罷了。明年再說吧。

    ……

    聽聞南州的女子與中州不同,更為美麗動人,不知傳聞是否為真?

    ……

    盼回信。妹昭昭。

    這是昭昭寄來的第一封信, 信使送至賀容予手中, 距離寄出已經(jīng)過去半月有余。這封信長達(dá)三頁紙, 她沒說什么大事, 只有一些尋常小事,吃飯穿衣睡覺,字里行間背后盡是人間煙火。賀容予認(rèn)真看完,不由失笑。

    營帳外的歡聲笑語一波高過一波,影子映在營帳上,賀容予望著那影子片刻,提筆給昭昭回信。

    比起昭昭的來信,他的回信太過簡潔,只有寥寥幾行話語。言信他已收到,讓昭昭好好照顧自己,除此之外,便再沒了。

    這一夜,中州軍的營帳之中,歡聲笑語至月隱星藏時才歇,第二日自然也起得很晚。賀容予將信給信使時,遇上趙承澤。

    趙承澤假惺惺地笑:“中州王果真是年輕,今日起這么早。”他昨夜挑了兩個美嬌娘,芙蓉帳暖度春宵。

    賀容予淡淡地瞥他一眼:“侯爺老當(dāng)益壯?!?/br>
    趙承澤臉色變了變,笑容一瞬間僵住。他跟著賀容予穿過幾個營帳,捏著眉心道:“從前聽說中州王愛看美人,還以為王爺應(yīng)當(dāng)風(fēng)流,沒想到這么些年,王爺竟只看,旁的什么都不做。王爺欣賞美麗,本侯頗為敬佩。只是本侯知道王爺是欣賞,旁人或許以為王爺是……”

    趙承澤故意一頓,留意賀容予反應(yīng):“有難言之隱呢?!?/br>
    賀容予眼神轉(zhuǎn)冷:“鎮(zhèn)南侯若真這么閑,不妨多想想如何拿下南州?!?/br>
    說罷,他拂袖而去,將趙承澤甩在身后。

    趙承澤看著他的背影,和自己的護(hù)衛(wèi)言語:“哎呀,中州王有點生氣呢,難不成是本侯說中了?”

    護(hù)衛(wèi)不敢搭話,將頭低得更下。

    趙承澤嘖了聲,按著自己發(fā)疼的太陽xue,自嘲:“本侯的確是老了,不過多喝了兩杯,就這樣了。”

    賀容予不是那種治軍嚴(yán)明的主帥,他可以容忍他們有所放肆,也會用一些不入流的狠毒計策。他只會在衡量之后,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取舍。

    但放肆僅此一夜。賀容予命朝南傳令下去,所有人必須打起精神,若有放松懈怠者,直接斬殺。將軍中整頓一番后,賀容予回到主帥營帳,又對著沙場的圖認(rèn)真思索許久,想下一步計劃。

    南州軍若是一直縮在城內(nèi)不出,他們攻不進(jìn)去,只會浪費拖延時間,必須想個法子將他們引出來??伤麄?nèi)缃袷艽?,吃了一次虧,斷然不可能再輕易上鉤。

    賀容予召來手下幾個將領(lǐng),集思廣益。時間不知不覺消磨,待散時已經(jīng)到吃午飯的時候。

    軍中伙食就那樣,哪怕他們已經(jīng)盡量將好東西給他們,也算不上多好。比起從前在上京的吃食,可謂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