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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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賢妃來之前,她便來了此處,眼看著參宴的秀女們一個個入了府邸,自己卻不能靠近半步。 眼下過了時辰,還未見開宴。心中既憂慮,又存著一點僥幸與歡喜。 “郡主寬心,上次太醫(yī)們救治后,殿下不是緩過來了嗎?”侍女素月安慰道。 “那……殿下可是在等我?”霍青容咬著唇口,白皙的面上浮現(xiàn)緋紅煙霞,一雙含情目凝出水霧珠淚。 她想起不久前蕭晏同她說自個年壽難永,說他無心任何人。 那樣子煞是認真,看著不像是怕耽誤她而狠心說的違心之言。就是他無情于自己罷了。 她原也有些想通了,可是這廂遲遲不開宴,又莫名給了她些許希望。 “郡主且等素云的消息?!彼卦乱嗤噹ね馔ィ驳?,“她回來了?!?/br> “快讓她上車?!被羟嗳轁M目急切,只拉著素云問,“殿下如何了,是不是又不好了?還是……” “郡主莫急!”將將入馬車的侍女氣息微喘,面上卻堆著笑,“奴婢從蘇神醫(yī)的藥童處探聽到,殿下無礙,病情控制的尚好?!?/br> “那……所以、所以他不是發(fā)病誤了時辰,是……”霍青容一張臉徹底紅了,“定是他心里有我。從來說的容易,行事卻難。這臨到最后,方意識到無心面對他人?!?/br> “待阿兄尋了優(yōu)曇花回來,便沒有什么能阻隔我們了。便是姨母也不能!” 她撩簾又望了一眼秦王府大門,眼中滿是期待,聲色卻壓得越來越低。 只是再低也能聽得出里頭溢出的歡愉和羞澀。 “我不會怪他今日擇取新人入府,我一個正室主母,自也容得下的旁人?!?/br> * 清輝臺中,蕭晏尚是月白常服,玉簪束發(fā),正不緊不慢地用著陸晚意送來的藥膳。 “殿下原是因為這個緣故拖后了時辰!”陸晚意瞧著殿中一位畫師正在作的美人畫。 “暗子回話,說四月十七那日最后一位秀女入了摘星望月樓,奈何兩日皆不曾出樓,這廂我且先瞧瞧是何模樣!” 蕭晏話一多,用膳的速度便更慢。 蘇合轉著手中玉笛坐在側首,聞言簡直嗤之以鼻。 人都入府了,看真人豈不更快更好! 蕭晏那點心思,旁人不知,蘇合自是一清二楚。 密室的那副冰棺,每年那一日成倍吞下烏合妄想伊人入夢…… 這廂百花宴大開,左右是惶惶不敢面對了。 “您且快些吧,還得更衣,簪冠呢?!碧K合到底沒忍住,“賢妃娘娘亦親來,多少人盼著您呢?!?/br> …… 又小半時辰,蕭晏方擱下了碗。慢里斯條地漱口凈手,瞧了眼只有背影卻面容不清的畫作,不情不愿踏出殿門。 “殿下,您還未更衣……”陸晚意驚了驚,提裙追上去。 “本王這般,見不得人?” 陸晚意一時語塞。 蕭晏搖著扇子,挑眉,“本王姿容,無需衣衫鍍金?!?/br> 出清輝臺,過軒閣,經(jīng)正殿,從東到西,走過大半個秦王府,自詡風華絕代的秦王殿下突然便頓下腳步,僵在了茂玉軒的池對岸。 對岸,水榭長廊上,有隔世的身影映入他雙眸。 隔世的人,眉眼含著一點笑意,正在看池中鴛鴦。 風停,鳥靜。 剩得蕭晏的呼吸格外綿長,心跳砰砰出聲。 還有,他手中折扇落地的聲響。 觀景的人抬眸,碎金流光落攏在她皎如銀月的面龐上,眉目如畫,芳華絕塵。 眼下淚痣妖嬈,似前世記號,撞開男人心扉。 “殿下這是作甚?”陸晚意差點被突然轉身回走的人撞倒。 “本王要更衣,簪冠?!?/br> “等等,吩咐備水?!?/br> “本王、本王先沐浴熏香?!?/br> 第8章 、百花宴2 濃云遮天,不見星月。 唯有城樓滾油的火把高燃,在秋日夜風中“噗噗”作響。 火光將城樓懸掛的尸身,勾勒出熟悉的輪廓。 葉照的內(nèi)息亂了。 隔世場景又浮現(xiàn)。 饒是她早在十年前便得了前生記憶,在殺第一個人的時候便知是為何目的,在踏出百里沙漠時亦知曉前路的盡頭,在入洛陽入府門的一刻亦清楚會見到何人,發(fā)生何事。 然而真到了這相見時,她還是失了分寸。 上一次看見他,還是前世里,那會他是一具鮮血未凝的尸體。 比不得如今玉樹琳瑯,風姿迢迢。 葉照在同蕭晏的四目相視中,低垂了眸光。 幾瞬幾息過去,方才重新抬了頭。 碧波池上如同被撒了一把金子,日光點點晃得人睜不開眼,辨不清隔岸的人和景。 葉照細眉微蹙,確定那頭空空如也。 “去瞧瞧,殿下如何來而又返!”水榭長廊高首的抱香亭中,已經(jīng)來此等候的賢妃嘆了口氣。 話音落在葉照耳際,她遂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 方才的確見到了蕭晏。 那副模樣,身子當是康健的,至少眼下無虞。 這廂莫名離開,大概是因為襄寧郡主之故。 未時入府時,葉照原看見了郡主的車駕。她又想起了前世在滄州城的日子,蹉跎半生,終究是霍青容伴在他身邊。 不怪他拖著時日不愿去救小葉子。好不容易同年少青梅攜手有了個交代,卻莫名冒出個真假難辨的血脈。易地而處,自己不見得能做的比他好。 一對璧人,郎才女貌。 是天不遂人愿。 葉照無聲嘆了口氣。 平復心緒,只隨諸人朝著賢妃處站直了身子。 侍者來去匆匆,對賢妃附耳悄言。 賢妃原本哀蹙的眉宇慢慢展開,含笑帶嗔地撂了句,“那也讓他快些,天都要暗了?!?/br> 垣暮花隱,棲鳥啾啾。 夕陽暈染天際,剩半片胭脂色。 秦王殿下終于姍姍來遲。 碧簪玉冠,錦袍襕衫,腰間玉帶鉤分左右掛香囊與環(huán)佩。 骨指間一把小葉檀木扇,搖出沉水香又冷又甜的氣息。 端的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蕭晏此番自然是往抱香亭而去,原該同賢妃一般路徑,從北首綠蔭甬道拾階而上,便可居高臨下?lián)袢〖讶恕?/br> 卻也不知為何,硬是繞著九曲長廊,踱步而來,從一眾秀女面前過。 十二位待選的女子,一排六人,分兩排站著。 見他上前,皆垂首低眉,交手于左,齊齊屈膝行禮。 無聲卻規(guī)矩。 蕭晏沒讓起身,也不道免禮。 就搖著扇子,慢慢走著。 秀女們行的是半蹲禮,非全跪禮。 此時,大抵半數(shù)的姑娘寧可行全跪禮,也不愿這般屈膝著,及易重心不穩(wěn)跌下身去。 全跪禮,雙膝著地,再累也能熬過一兩個時辰。秦王殿下再怎么天潢貴胄,擺天大的譜,斷沒有讓她們跪數(shù)個時辰的。 那便不是行禮,是無故責罰了。 晚照余暉短去一寸,扇面甜香濃郁一分。 不知是姑娘太嬌弱,還是小葉檀木扇氣味惑人,頭排左首的一人突然踉蹌著身子載在地上。許是跌下的樣子不雅,后排一人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將將踱步至右側的郎君,狐疑地轉過頭來,提眉微蹙。 “殿下恕罪?!钡诘厣系墓媚锛贝倨鹕?,心慌無措,左腳絆右腳,差點又摔一跤。 原和她并肩的另一個姑娘,抿唇壓笑,雙肩動了動。 秦王殿下余光掃過,兩眼尚是落在跌倒的姑身上,對著一旁的侍者道,“扶去廊下歇一歇?!?/br> 姑娘頓喜,諸人艷羨。 原是聞過秦王殿下于兵部任職,宵衣旰食,鐵腕手段。但也有小道消息販賣出來,七皇子奉母至孝,救孤女于危難之中。雖出自天家皇室,卻喜笑,最是平和易親近,乃陌上君子也。 今朝得見真顏,果然如此。 買了這個消息的秀女,當不在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