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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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照木訥的點了點頭。 蕭晏熄了燭火,放下帷帳,側(cè)身將人擁進懷中。 “是我太急了,我只是想有了孩子,父皇那邊便更容易些?!笔掙痰脑捳Z里帶著些憧憬和期盼,“也罷且等你功法復(fù)原了,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日再說。來日若是兒子,我便教他弓馬齊射,若是女兒,女兒……” “殿下,妾身困了?!比~照止住他的話語。 至此時,她方勉強恢復(fù)了清明之態(tài)。 從蕭晏那一聲聲“孩子”中,拖脫出身來,不至于困死其中。 夜色昏沉,她緩緩睜開了眼。 當(dāng)年跪在滄州城求他救小葉子的那一刻,到她催動心法破開府門獨自營救時,整整一個月,她都用理智告訴自己。 一別四年,他要調(diào)查清楚也是應(yīng)該的。 可是,為人母,說一點不恨不怨,也是不可能的。 明明是他說,阿照,我們要個孩子吧。 明明,她也生下了孩子。 明明她已經(jīng)用盡了方法向他證明。 可是,他沒信。 也沒認。 第29章 、晉江首發(fā) 七月二十七, 夏苗正式開始。 以往都是蕭晏興致最高的時候,他因身子之故,一年里頭雖也時常鍛煉, 但真正舒展筋骨縱馬行獵的機會并不多。 且不論他自個裝病控制, 上至帝妃下至幕僚屬臣亦都再三攔著,是故唯有到夏苗之時,方能肆意一回。 然而今歲,他卻沒什么興致, 他的一顆心全在葉照身上。 整個人總覺不對味。 而楚王則是先前經(jīng)由霍靖分析后,暗里憋著一腔火,如今滿心盤算著如何煞一煞蕭晏威風(fēng)。心思便也不再夏苗的彩頭上, 全身心只想著如何利用夏苗最后那兩頭壓軸的斑斕虎。 兩位領(lǐng)頭的親王都無甚興致, 這夏苗便少了一半滋味。索性霍小侯爺仍舊興意盎然,領(lǐng)著一眾親貴在驪山中狩獵,歸來便將皮毛奉至御前,骨rou烹制共享。 這日八月十三, 沒有行獵,各府邸官眷休整一日,以備明日開始的第二輪夏苗。且明日八月十四, 皇后亦從萬業(yè)寺前來驪山。 蕭晏掌著兵部, 一早便同禁衛(wèi)軍首領(lǐng)碰頭,以保皇后入山路線無虞。 這中宮皇后,便是前朝的趙家公主,趙氏婀珠。 同蕭晏, 分外親厚。 甚至蕭晏四歲前, 一直被養(yǎng)在中宮昭陽殿內(nèi), 由皇后親自撫養(yǎng)。 此間緣故, 要扯到昌平七年的一樁舊事。 昌平七年,天子后宮雙喜臨門。 皇后繼昌平四年失子后再度有孕,而賢妃亦在回宮后的第三年有了身孕。 本來確是喜事,然前朝趙氏遺族只想皇后獨子降生,為嫡為儲。眼中容不下旁姓的龍裔后嗣,更何況是賢妃誕下的血脈。 賢妃,天子原配發(fā)妻,身份實在太微妙了。 故而在數(shù)次安排人手欲対賢妃下手未成后,眼見賢妃誕下龍子,天子正值外出祭天未歸,遂派人入昭仁殿行刺。 興得由皇后護下,保全了賢妃母子。 七皇子出身便是胎中帶毒,賢妃產(chǎn)后虛弱命懸一線,趙氏遺族行兇昭仁殿鐵證如山,楊氏母族微賤卻不是無人,聚眾于承天門討要說法。 陛下不在宮中,皇后代掌宮闈。 當(dāng)時趙皇后便給了楊氏母族交代,中宮諭令有出,誅殺兇手七族,凡趙氏族人,三代內(nèi)不得入朝為官,連同皇后自身,亦脫袍卸冠自請退位,待誕下龍裔便永居冷宮。 誰也不曾想到,前朝被捧在掌心不諳世事的小公主,新朝掌管六宮賢德溫婉的皇后,在生死存亡之際,竟是這般雷厲風(fēng)行。 族人三代不得為官,便是在前朝政場徹底退了出去。 自請下堂,便是還了楊氏本該有的地位身份。 誅殺兇手七族,往上清算,也有這不少趙姓人,與她最近的已經(jīng)是其母族表姨夫了。 十月初十出的行刺案,十三日四千人已經(jīng)被一刀兩斷問斬于菜市口,十六日天子回宮,皇后于昭陽殿內(nèi)已經(jīng)跪了三日。 三日來,近親的趙氏族人,譬如她的兩位皇姐長公主,三位堂兄郡王,長一輩的趙氏老王爺,無一不趁著鑾駕回宮之前,塞人遞信,或斥責(zé)她為保全自己而不顧族人性命前程,或勸她念在腹中孩兒且撐住皇后位,連著霍家彼時的家主霍亭安亦耐不住趙氏宗親的請求,入宮勸了她一句,萬事以自身為重。 新朝初立,正值天子立威勢、攢名聲之際。 蕭明溫自是忌憚前朝宗族,但因皇后之故不愿背負君恩寡薄的名聲,遂這廂又是皇后親自動手,自滅于家族,便再不好說些什么。 只讓她好生保養(yǎng),不必多思多憂,皇后位終是唯她一人。 只是即便如此,皇后心重,心中感愧先是攔不住族人對賢妃母子的戕害,后又以血腥手腕行誅七族斷前程之事。 如此憂慮下,十月末,皇后孕六月見紅,誕下死胎。 賢妃生下龍子卻無力養(yǎng)育,皇后尚且康健卻無子撫養(yǎng),蕭明溫便將七殿下抱來昭陽殿,既讓賢妃靜心調(diào)養(yǎng)了身子,又告慰了皇后失子之心。 后與妃,皆為人母,都有愛子心腸。 蕭晏雖受病痛磋磨,湯藥不斷,卻是擁有雙倍的母愛,在嫡母和生母的共同呵護中,在昭陽殿里長到了四歲。 直到昌平十一年,皇后再度有孕,為安心養(yǎng)胎,方將蕭晏送回了昭仁殿賢妃身邊。 然好景不長,皇后懷胎五月時,再度流產(chǎn)。 又三年,昌平十四年,皇后第四次有孕,卻不到三月即流。 至此再不得生育。 至此,帝后成婚一十七年,孕四子,卻無一子見天日。 皇后道是經(jīng)年殺戮太重,德行有虧,不得上蒼庇佑,二次自請為妃妾居偏殿,還后位于楊氏。 蕭明溫與賢妃皆挽留勸之,無果。 同年,皇后掛金印冊寶于昭陽殿,絞青絲一縷于萬業(yè)寺帶發(fā)修行。 至今,已有十三載。 若說皇后于塵世還有何放不下,那便是自襁褓中便被她養(yǎng)育的七皇子蕭晏。 這些年,她居于寺廟中,早不理世事。六宮事務(wù)亦有徐淑妃暫掌,偶爾遞去給她過目,亦不過是為著表面的規(guī)矩和陛下尚給其留著的尊榮。 然,唯有蕭晏之事,趙皇后亦愿意多看一眼,多問一句。 譬如四月中的百花宴,她便派了貼身的掌事嬤嬤親去教導(dǎo)指點。 是故,這廂適逢四十五逢五的生辰,皇后出寺入山同樂,蕭晏自沒有不去親迎的。 八月十五晌午時分,來驪山行宮的妃嬪在暌違了十三年后,再次聚于雍陽宮給皇后請安。 年輕時痛失四子,即便后來十?dāng)?shù)年清修養(yǎng)生,但到底還是落下了病根。如今的趙皇后,已經(jīng)現(xiàn)了疲態(tài),眉宇間唯剩一抹柔弱清華,再沒有了當(dāng)年身為天家小公主的嬌憨之態(tài),亦無初掌六宮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 只是在看到蕭晏進來問安的一刻,眸光被點亮了一瞬。 這些年,亦非不得見面。適逢蕭晏生辰,或是皇后芳誕,或是彼此病痛之際,雙方都會前往探望。 只是這深宮之中的一聲“母后萬安”,實在是將人將這漫漫時光拉回當(dāng)年。 當(dāng)年,她正值年華,慈悲溫柔。 他且年幼,牙牙學(xué)語。 母慈子孝。 自然,如今這四字亦不曾變過。 “快起來?!壁w皇后著左右扶人,拍了拍自個身邊空出的位置。 “母后,兒臣都出宮開府了?!?/br> 滿殿妃嬪,皇子公主皆在,蕭晏尚且知曉分寸。 幼時各宮請安,他尚被皇后抱在膝上,如今自然不可再與皇后同坐。便只恭謹坐在楚王上首。 其實這個位置已經(jīng)是逾越了,畢竟楚王是五皇子,占了個兄長之長。 這廂蕭晏自不會客氣,即便那一星半點的“長”也沒多大用處,且不論帝王偏愛、秦在楚之前,便是子憑母貴這處,賢妃便壓了荀昭儀一頭。 想到“子憑母貴”,便不由想到“母憑子貴”,想到這廂,蕭晏的面上閃過一絲陰霾,目光落在尚且跪著請安的葉照身上。 來驪山已經(jīng)二十余日,她的身子誠如蘇合所言,慢慢已經(jīng)調(diào)養(yǎng)回來。除了功法依舊不曾凝聚恢復(fù),其他皆無虞。 夜深人靜,床幃帳中,他明試暗探多回,然她總是各種推拒。 直到數(shù)日前,她終于應(yīng)下,然一場云雨,并無兩廂歡好,她完全是被動地受他掠奪墾撻,整個人從沉默到僵硬到顫抖,襯得他整個就是一不顧她感受的浪蕩子弟。 最后到底還是他自己滅了火。 而五日前,她總算主動了回,道是已經(jīng)準備好。 甚至還柔柔怯怯扯過前兩日的事同他道歉,“前世年,今生往昔,妾身都是帶著任務(wù)而來。唯有此刻,同殿下赤誠相待,自然惶恐些,殿下莫要生氣了?!?/br> 她咬他肩膀,他掐她細腰。 她聽他話喚“清澤”,喚“七郎”,甚至喚“阿晏”,他尋路探花,劈開幽徑。 從云巔折翅,重回人間的一刻,他輕撫懷中人,她蹭過他胸膛。 “待有了孩子……?!?/br> “殿下,莫忘了賜妾身一碗湯?!?/br> 他想同她生個生孩子,她問他要一碗避子湯。 同時開得口,諷刺又荒謬。 蕭晏壓住直沖腦門的肝火,眉眼彎下,尚是一副溫柔汝模樣。 只披衣起身,讓蘇合熬了一碗坐胎藥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