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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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車駕停著未有動靜。 “何承?”陸晚意掀簾,“你想什么呢,近來總是心不在焉的?!?/br> “沒什么,姑娘。我們這就走。” 何承是如今安西十三州的首領(lǐng),自陸氏出事后,便一直貼身保護著陸晚意。 近來,他確實總是心不在焉。 確切地說,是去歲九曲臺收官宴之事后,他便這樣了。 當日秦王妃不過三招絕技,便是擊退刺客,虎口救人,全身而退,他便覺那身法格外熟悉。 近日來,總算想起,五年前涼州城外那個刺客,仿若也是這般身法…… 只他也不敢完全確定,便也不欲多言。 且他的少主同秦王府私交甚好,沒有證據(jù)便實在沒有必要徒增事宜。 更何況,便當真是秦王妃,斯人已逝,且尸骨無存。亦算老天有眼,讓她遭了報應。 一切都結(jié)束了。 * 而霍靖處,在知曉葉照活著的當日,便由應長思帶著母蠱追擊。 首站二人便是去往百里沙漠。 只是經(jīng)過天水城時,母蠱感應地強烈了一些,而再往西去,卻又弱下來。如此應長思遂確定,葉照往東走了。 是故,二人東西各走一路。 霍靖在前往百里沙漠的途中,更是傳令天水、蘭州兩處暗子人手跟隨應長思而去。然他的命令還未到達,便接了兩處人手被偷襲的消息,更有甚至居于長安城中的父親,亦遇刺,索性沒有傷到要害,卻也傷的不輕。 如此,他一時無心再思葉照之事,只全權(quán)委托應長思。 自己匆匆回了長安城。 應長思憑著母蠱一路東上追尋葉照,卻也知曉葉照九問刀大成,若使之全力抵抗,自己除非寄出修為同她交手,才能將她帶回。 他不想將功力浪費在她身上,亦不想自己打傷她,遂一路而來,模仿九問刀招式殺了不少江湖人,每具尸體前,皆留葉照圖像與字跡。 道是“西域孤女執(zhí)刀,挑戰(zhàn)中原武林同道”。 儼然一副要一刀成名的狂傲模樣。 當日保護荀茂留得性命逃走的江湖客,原也是一流高手,皆記得葉照殺人的手法。如今再現(xiàn)江湖,又得如此羞辱,皆奔相而來欲除此害,維護中原武林的名聲。 是故葉照在臨近漠河時,便遭遇了第一批江湖人的截殺。 她急著過河,多廂忍讓下,便祭出了九問刀。卻到底沒下殺手,只以刀芒內(nèi)力擊暈他們,如此渡漠河北去。 然而也因她這廂留情,徹底讓整個中原武林認識了她。 成了中原武林的公敵。 葉照一路破陣入門時,還不曾想到這些。 只是素衣血染,以刀撐在門口,面上眼中確全是真心的笑。 原來,傳言是真的。 漠河以北,當真有世外方士。 然待她喘出一口氣,卻又總覺不對勁。 漠河以北,確實尚有人跡,可這匾額高懸乃藥師谷三字。 漠河北,有藥師谷,她自是知曉的。 可是怎的仙風道骨的老人卻道,百里之外,千里之內(nèi),獨此一家。 她要尋的是可以采血引魂的方士,不是救死扶傷的醫(yī)者。 老者道,“果真江山代才人處,不想山下陣法擺了近百年,竟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子破了?!?/br> 葉照捂著胸口擦汗唇口血跡,“大抵在下尋錯了?!?/br> “姑娘難道不是來采血引魂,見隔世故人的?”老者笑問。 葉照回首,“我并未言語,您如何得知?” “尋醫(yī)救人無需破陣。我藥師谷本就行此道。”老者捋了捋白須,“為采血引魂,乃逆天而行,老朽不贊成,卻總有執(zhí)念者,遂開道卻又設陣。” 葉照喘著氣,只噗通跪下,磕長頭謝過。 “無需謝老朽?!崩险邔⑺銎?,“我門中修此道者,只有頑徒一人,如今不在門中。且容老朽飛鴿傳書與他?!?/br> 葉照看雪白信鴿劃破天際,消失身影,只感激道,“不知愛徒姓名幾何,妾身記下,也好立時便存心中感念?!?/br> “劣徒姓蘇,單名一個合字。眼下尚在洛陽皇城中。” 第36章 、晉江首發(fā) 姓蘇, 單名一個“合”字。 蘇合。 蘇合在洛陽皇城中。 在蕭晏身邊。 在自己千辛萬苦逃離的地方。 葉照呆呆望著面前的老者,回首又看信鴿離去的方向。 良久她才道,“谷主, 能追回信鴿嗎?我不要入夢了。” 老者聞言有些詫異, 只將面前人上下掃過。 破了他護山陣法一路而來的姑娘,鬢發(fā)散亂,風塵滿面,握刀的手打顫, 渾身浸著血。觀面相,尚且年輕,不過十七八歲。 然一雙眼睛, 一道眉宇, 卻已是萬水千山碾過。 說不盡的滄桑與風霜,在眸光中翻涌。 然而,即便如此,隱居方外的老者還是無法想象, 是何緣故讓她突然間放棄執(zhí)念。 且不說山門前九死一生的陣法,便是尋到此間山門,也需行路千萬里, 渡河遇險無數(shù)。 便是數(shù)年前, 皇城之中的秦王殿下來此,亦是動用了不少兵甲車駕。 老者雖嘆,卻也不曾深問。 人人皆有因果,唯有自渡。 只是眼看面前人已經(jīng)褪下神采, 如同一朵從淤泥血海里開出的花, 馬上就可以觸碰朝露陽光盡情綻放, 擁抱生命里最珍貴的東西, 卻不想轉(zhuǎn)眼丟棄。 潰敗、枯萎。 “傳信的不是普通信鴿,乃是日飛千里的雪鵠,追不回了?!崩险叩降撞簧?,見她衣衫鮮血未凝,額角虛汗未干,到底生出惻隱之心。 “姑娘遠道而來,傷成這幅模樣,老朽且許你件事吧。” “立時便言,過時不候?!?/br> 片刻,葉照呆滯的眉眼終于動了動,掀起眼皮望向老者,“若、令徒問妾身姓氏名誰,,容貌幾何,可否瞞之。妾身之事,與令徒無關(guān),乃與皇城中人……” 老者看一眼葉照,捋虛頷首,“屆時老朽道你破陣傷重,不治而亡?!?/br> 葉照抬眸,扯出一抹蒼涼笑意,“多謝。” * 葉照離開藥師谷,一路無聲走著。 腳步虛浮間,一個踉蹌跌下半山,很久都沒能起來。 天很快便黑了,倒春寒的風格外凜冽。 她卻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痛。 她看著如同猛獸旋渦般的蒼穹,終于尋到一點微弱的星光。 她想,那顆星會不會是她的小葉子? 她撐著起身,尋著星光走去。 就這樣漫無目的走了半夜,直到晨曦日出。 她環(huán)顧群山,竟是迷路了。 她也沒在意,對于尋常女子,迷路在深山中,十中□□是走不去的。但她方向感極好,除非是自己想困死在此間。 否則,下山不過是轉(zhuǎn)眼的事。 只是這日,她沒能轉(zhuǎn)眼下山,耽誤了許久。 原是日落時分,再次遇上伏擊。 彼時,她已經(jīng)在山中晃了一日,一直找昨天夜空中唯一亮著的星星。 可是隨著日光漸盛,星星不見了,她到處也尋不到。 直到日暮四合,她方重新看見了那一點星光,只滿心歡喜仰頭眺望。 然而,便是這樣的片刻安寧,柔弱光亮,她也沒有擁有太久。 林中歸巢的鳥劃破夜色,倉皇飛逃。 劍,劍氣滌蕩。 刀,鋒芒四泄。 鞭,如銀蛇笞撻。 掌風,呼嘯在整個山坳林間。 枯枝顫,殘雪落。 是漠河畔被她擊退的那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