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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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千里外的洛陽皇城中,蕭晏在頹廢了大半年后,終于在陽春點金的三月里,重開府門,重新上朝參政。 所論第一事,便是請求前往安西之地。 原因有二,一公一私。 公者,那處刺史上奏,去歲九月同回紇開戰(zhàn)時,糧草有誤。 兵部掌管戰(zhàn)事后勤,如此上奏糧草有誤,便等于直言蕭晏之過。如此,他遂親自前往調(diào)查。 私事,便是關于他的病,道是又有了新的草藥,正在那處,遂而請求前往。 這便對了,區(qū)區(qū)糧草有誤,運送途中幾經(jīng)周折,人手變動,蕭晏最多一個監(jiān)察不力之過,罪責分層下來,到他身上微乎其微。 當是為那續(xù)命之藥才是首要之事。 蕭明溫本想駁了他的請求,便是尋藥救命,皇城之中亦有的是人手,勞不到他親去。 然見他終于肯出府門,又是滿目渴求。一雙同生母無二的鳳眼,仿佛在說,“容兒臣出去散散心?!?/br> 遂而,準奏了他的請求。 只加派了一隊禁軍人手保護他,隨他同往。 三月十五,在知曉葉照還活著的兩個月后,蕭晏起身去了安西。 蘇合原是要陪他同往的,然蕭晏拒絕了。 他掀簾上車前,回首又囑咐了一次,“看顧好密室?!?/br> 蕭晏乃公職出使邊地,一路或過驛站,或有官員相待,并不曾完全拒絕,都按尋常一般接受款待。 即便心中再急,他都忍著。 直到過了蘭州關卡,方換輕騎,帶著林方白和鐘如航疾奔安西而去,留車駕繼續(xù)惑人,轉(zhuǎn)移方向。 * 洛陽城郊的一座宅院內(nèi),霍靖收了蘭州城中的飛鴿傳書。 道是一切無恙,正常前行。 “怨本座,那日讓小妮子逃了,連著母蠱都搶了去?!?nbsp;應長思是半個月前回得洛陽。 那夜,他追擊葉照到一處懸崖絕壁,以慕小小性命相逼,不想被她反將一軍,道是“各人生死有命,各掃門前雪?!痹捖淇v身躍下了懸崖。 崖下乃一汪碧潭,他來回尋找了數(shù)遍都未果,便返回了洛陽。 “不怪先生?!被艟缚戳搜郯笌咨系牡貓D,“若非二月里兩處人手被絆住了,加上家父遇刺,這人便該找回來了?!?/br> “時間太巧了,不想巧合?!被艟赣挚戳搜蹌偨拥挠嵪?,搖頭道,“本侯實在不信,蕭晏此番是單純的因公而去?!?/br> “小侯爺?shù)囊馑际?,秦王殿下有了阿照的下落?他怎么可能尋到,況且她如何知曉阿照還活著?” “直覺。”霍靖嘆了口氣,“罷了,他已經(jīng)出了蘭州,再往西邊沒有本侯的人手了?!?/br> “其實,也不是非要尋到阿照。”應長思想起葉照那一身傷,又是跳下懸崖直入水潭,多半九死一生,遂勸道,“蒼山派尚有其他能干的弟子,任小侯爺擇選?!?/br> 霍靖聞言,笑了笑,“本侯尋她不是非要用她,只是不想蕭晏尋到她?!?/br> 應長思抬眼看他。 “本侯的東西,他占的太多了?!被艟负狭撕涎?,“無妨,早晚都是本侯的?!?/br> “不擾先生吧,本侯且去聽那花魁唱支曲,放松放松!” 話這般說著,卻還是不忘回信,讓暗子盡可能盯著蕭晏車駕。 蕭晏是七天日的日暮時分抵達的安西。 安西刺史早已等候許久,接到人也不虛禮多言,只道,“殿下說的那處地方,并無人租下,乃是家主本人住著。倒是往東邊第三間,不久前來了位女子?!?/br> “但是,容貌年歲看著又對不上?!?/br> 蕭晏頷首,“人好嗎?可有傷殘病痛?” 刺史稍作回憶,“看著還好?!?/br> 蕭晏點點頭,“你們退下吧,本王自己去?!?/br> 抵達平康坊時,已經(jīng)暮色降臨。 蕭晏翻身下馬,按著前世記憶中的路線走去,走到了前世的那間屋子前。 里頭人影攢動,歡聲笑語。 他退開身來。 對,眼下這屋子還不曾出租。 他往東眺望,提了口氣走過去。 東邊第三間。 不知是走得太快,還是太慢,正當他走到門口時。 屋內(nèi)的一盞昏黃豆燈,正好熄滅。 蕭晏頓了頓,上前。 抬手敲門,卻沒有發(fā)出聲響。 他伸開的五指僵在門上,心中竟是從未有過的害怕。 方才那一記燈滅,好似無聲的拒絕,將他隔離在外。 從前世走到今生,走到這般田地。 阿照,她還肯原諒他嗎? 不原諒,也沒有關系,本就是他的錯。 百轉(zhuǎn)千回里,蕭晏深吸了口氣,終于扣響門扉。 第37章 、晉江首發(fā) 三月末的西北邊地, 深夜之中,依舊天寒風冽。 眼見即將子時,街道宵禁, 林方白趕了過來。 然而蕭晏站在門口, 沒有要走的意思。 林方白不敢多話,給蕭晏披了襲緞面披風。 蕭晏抬了抬手,示意他回去。 轉(zhuǎn)眼,幽深巷子里, 又剩了蕭晏一人。 他深吸了口氣,屈指再一次扣了三下門,然后停下。 是的, 這是他今晚第三次扣門了。 頭一次, 是在兩個時辰前,他剛到這、屋里熄燈的時候。 他叩了一回,無人應答。站了片刻,回首四周鄰舍, 尚有燈火和人聲。 他同自己說,許是隔壁的聲音掩了他的敲門聲。 于是,他候了片刻, 大概半個時辰, 周遭燭火一家家熄滅。就剩零星幾點,很是安靜。 蕭晏便又敲了一回,不多不少,還是三下。 他退開半步, 理了理衣襟, 候著。然而直到最后一盞燈火黯去, 并未有人來開門。 他心道, 是睡沉了,沒聽到。 又一想,不該的。 阿照那樣好的身手,且不說她一貫睡得淺,便說如今她尚且躲著人,當萬萬不敢睡實的。是故這個力道的叩門聲,定是能聽到的。 可她聽到了,為何不出來? 無論是逃走,還是應敵,都該是有動靜的。 難不成,當真找錯了? 李齊云說了,容貌和年齡都對不上。 蕭晏望向西邊第三間院子,里頭長著一顆棗樹。 夜色中,尚能看清大樹枝葉萋萋的輪廓。 不會錯的。 蕭晏告訴自己。 一定是她,是她沒聽到罷了。 這樣思來想去,便到了眼下子時時分。 他攏了攏身上披風,等待里頭的動靜。 月光偏轉(zhuǎn),風呼嘯。 沒有任何回應。 晨曦初露,已是一夜過去。 蕭晏再一次扣響了門扉,他甚至想直接推門進去。 卻到底覺得莽撞,怕擾了她,徒增她氣惱。 她寧可假死也要擺脫他,可見是有多么嫌惡他。 葉照離開的這半年里,蕭晏按著時間慢慢理清了事情。大抵從他喂她喝下那口化功粉的時候,她便決定要離開了。 那一晚,看著那碗藥,她推拒了多少次。 嫌苦,嫌燙,到最后擱在桌上說,“殿下妾身我喝吧?!?/br> 她每一次的推拒,分明是給他的一個又一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