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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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實在心慌,傳醫(yī)官熬了盞安神湯用下,總算合眼睡了兩個時辰。 翌日晌午,滿懷期待而去,意興闌珊而歸。 馬車路過平康坊,他道,“本王一人走走。” 一人走走,便走到了昨日那間院前。 蕭晏有些意外,如何會走到這來。 然未容他想太多,他昨夜那股心慌又蔓延看來。 院門沒關,院中場景一覽無余。 那個女子坐在一張靠椅上,兩眼眺望著遠方。側顏沉靜平和,嘴角勾起一點弧度,似是看見了什么讓她開心的東西。 蕭晏往臺階邁上一步,他覺得自己看見了葉照。 葉照生命最后的時光里,來滄州城求他救女兒。 他把她關在一間無人問津的屋子內(nèi)。 她一開始還是開口說話的。 第一次見他走過,便跑出來拽住他袖角求他。 她說,“阿晏,你能不能早些去就……” 他盯著她抓衣袖的手,“說了不許喚阿晏?!?/br> 她呆了呆,顫顫送開手,咬著唇瓣低聲道,“她還小……” 第二次,她又跑了出來,隔著半丈的距離攔下他,眉眼低垂道,“殿下,您什么時候可以去救孩子?” 那會,他的暗子其實已經(jīng)入了霍靖營帳,摸到了小葉子被關的位置。只是霍靖地方擇的歹毒,強攻尚需不少人手。 正是兩軍對峙期,雖然他勉強占了上風,兩方兵力卻也沒有太多懸殊。他尚且想著該如何布局才能既救出人,又能減少傷亡。 有了這樣兩次葉照的救人心切,他遂想到了彼時覺得最好的、后來讓他悔恨了兩輩子的計策。 盜圖,詐死,反攻,合圍,大勝。 每一步都算對了,甚至暗子告訴他,葉照帶著孩子已經(jīng)出了滄州城。 他還在想,果真無情無義。 卻不知,他想象的、無情無義的她,是他唯一算漏的一環(huán)。 自然,這是后話。 彼時葉照第二次求他,他因著計策已想好,便依舊不曾理會她。 只道,“再多言一句,本王便不救了?!?/br> 他原是看見的,葉照的目光在長久的凝望后,一寸寸黯淡下去,直到最后半點光芒都沒有。 轉(zhuǎn)身默默回了那間屋子。 他被她看得心慌,在她身后張了張口,想著其實把計劃告訴她也無妨。 卻見她走得頭也不回,便也惱火不肯去追。 想著,隔兩日過來,等她再出來了,便同她說。 蕭晏沒有隔兩日來。 他沒忍住,翌日便來了,來回踱了兩圈,也沒見人出來。心下便不豫,甩袖走了。 第三日,第五日,第十日,但凡公務之外空閑時候,他都過來。 但是,葉照再也沒有出過那間屋子。 那一生,他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再多言一句,本王便不救了?!?/br> 所以,她至死也沒再開口和他說過一個字。 她坐在臨窗的位置,仰頭抵在榻背上,便是如今這婦人的模樣。 神色沉靜平和,兩眼眺望著遠方,偶爾嘴角勾起一點虛無的笑意。 前塵往事洶涌,蕭晏足下虛浮,扶著門框艱難喘出一口氣。 院中的婦人聞得動靜,扭頭轉(zhuǎn)過來。 蕭晏神思是清明的。 他回想自己這兩日的狀態(tài),和看見這人后的感覺,他想可是阿照易容的? 面容能改變,軀體可塞物填充,唯有聲音難變。 至今他還未聽到她說話。 “貴人是來拿衣袍的嗎?” 他才想尋理由同她說話,她的聲響便落在了耳畔。 粗糲,沙啞,緩慢。 半點不像。 “我不曾碰過,但是還是沾了灰。抱歉!”婦人的左腿受了傷,走路不甚自然。 蕭晏看她,又看披風,“在下只是路過,您留著吧。” 那時,他還不曾想到,聲音也會隨病痛而改變。甚至有時只要一場高熱燒過,便能徹底啞了喉嚨。 婦人望著遠去的背影,轉(zhuǎn)身將披風擱在案桌上,重新坐回椅子。 抬頭看,西邊從院落長出的棗樹。 棗樹,結出棗子,風干切碎,和上面粉,就能做成棗泥米糕。 這樣一想,她便又笑了。 * 蕭晏回了刺史府,召來李齊云。 “去關陽坊置一套三進三出的院子,讓平康坊麓子巷十八號的人搬過去,再補一千兩銀子?!?/br> 李齊云仿若沒聽清,這是誰給誰補銀子? 關陽坊的房子,還三進三出,能換十套平康坊的那處院落。 “即刻去辦,本王今日搬去平康坊?!?/br> 李齊云頓生一層冷汗,“殿下,怕是來不及。購房,搬家,那處人口安置……” “讓他們住刺史府,本王明日入住?!?/br> 蕭晏到達安西的第三日,從刺史府搬到了平康坊麓子巷十八號。 這間屋子,是前世葉照帶著孩子住過的地方。 自接到蘇合師父的傳信,蕭晏便知道那人一定是葉照。 能破開山前陣法的人或許不止她一個。 想要采血引魂的或許另有其人。 但是在眼下這樣的檔口,能同時做這兩件事的,出了她,蕭晏想不到別人。 且有緊隨其后的第二封信,道是不必再歸,其人已放棄入夢。 藥師谷谷主大抵是好意,有心替她隱瞞。 卻也更印證了蕭晏的推斷。 葉照,定是知曉了蘇合之后,才放棄的。 這樣一舍棄,她便再無以為繼。 天下之大,她沒有家,唯有前生和小葉子一起待過的地方。 她定會回來尋以安慰。 蕭晏想得半點不錯。 是夜,新月如鉤,夜風點點。 他尚在院中看著那顆棗樹,便聽到外頭敲門的聲響。 他起身開門。 是隔壁婦人。 婦人披著他的緞面披風,站在門口看他。 蕭晏氣血翻涌。 盼著是她,又盼著不是她。 “秦王殿下,妾身……知道您為我而來。”婦人慢慢撥了人、皮面具,咳了兩聲,方繼續(xù)撥下。 蕭晏背脊僵住,心跳漏了一拍。 她將面具扔下,現(xiàn)出有著妖嬈淚痣的一張臉。 還是美的。 卻也還是蠟黃的,枯瘦的。 “妾身跑不動了,也不想躲了?!比~照湊近一步,身形晃了晃,伸手扶在他肩上,“就是、實在不明白,殿下為何……如此相逼!” “不是的,我……” “讓妾身先說?!比~照抬指樹在他唇口,沖他笑了笑,喘出一口氣,“妾身私以為,欠殿下的已經(jīng)還清了?!?/br> 葉照站不住,也站不動,只拖著腿又靠近了一步。 原本搭肩的手環(huán)住了蕭晏脖頸,另一只手拉下飄帶褪下了披風,就剩一襲單薄中衣。 她疲憊地靠入蕭晏懷中,拉過他的手抱住自己。 輕聲道,“殿下如此相逼,妾思來想去,大抵是忘不了我這幅身子……妾愿意好好伺候您的,就是、就是妾身想求您個事?!?/br> 葉照輕車熟路地咬過他耳垂,唇齒進退有序,雙眼卻閉合又睜開,只灼灼眸光落在院中那顆棗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