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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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皇帝尋回發(fā)妻楊氏,封賢妃。 二月里,定北侯迎娶徐氏長女。 三月末,皇后同一品誥命定北侯夫人同時有孕。 只是這年的年尾,并未如年初那般開懷。 回紇犯境,陛下親征,霍侯鎮(zhèn)守京畿。 霍夫人被皇后接入共同,一同養(yǎng)胎。 十一月末,也是如今這個季節(jié),二人同時臨產(chǎn)。 霍家夫人誕下長子,然中宮嫡子臨世卻不過小半時辰,便合眼沒了聲息。 “霍亭安,你既同我退了魂,為著天下說服我嫁與旁人。那你能不能守一守我,留我些念想?”皇后眼中慢慢蓄出眼淚,一點一滴落下,“哪怕你晚兩年再娶妻!他、他才尋回發(fā)妻,我不得情愛,連著一點尊嚴也備受尷尬。你晚兩年娶妻,讓我好受些,不要刺激我,……或許我就不會瘋掉!” “所以,死的是我阿姐的孩子。如今活著的霍小侯爺,方是你腹中之子?”淑妃上來,揪住皇后衣襟,“所以,后來我阿姐也是你殺的?” “我沒有殺她?!被屎蠓鏖_淑妃的手,拂去面上眼淚,“昌平八年,你阿姐再度有孕。我不過是在她臨產(chǎn)之際,告訴了她當年的實情了。她撐不住動了胎氣,氣血逆轉(zhuǎn),如此難產(chǎn)喪命?!?/br> 皇后輕嘆了口氣,“你這樣想,我若真想殺她,昌平四年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大可動手。本宮不是善男信女,容的自個的孩兒,日日奉他人為母?!?/br> “她本來可以不用死的?!被屎笸搜刍敉ぐ玻挚聪蛐焓珏?,“是他,他道對不起你阿姐,想再給她一個孩子,要和她好好過。他同我說,他愛的只有你阿姐一人,對我只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只是君臣守護的情意?!?/br> “我便與他說,為你心愛之人的孩子報仇吧,把我供出來,我們一起死。如此既報了仇,你又可以去陪你的愛人。多好!” “可是,他沒有!”皇后重新望向霍亭安,厲聲問,“你沒有,你為何沒有?你不是只愛她不愛我嗎?那你為什么不去九泉陪她,要在這人間守著我?” “你說你愛她,可是你容著殺她之子,害她之人活到現(xiàn)在!” “你說你不愛我,可是你卻把我們的孩子撫養(yǎng)至今,認祖歸宗,承府襲爵!” “霍亭安,這便是你的愛與不愛嗎?”最后的聲音,已經(jīng)出口即散,輕的唯有此二人才能聽清。 “原來,你也愛婀珠?!笔捗鳒鼐酒漕I,“那你當初為何不說,但凡你說、你說了……” 其實還要說什么。 彼時,蕭明溫打退羌族后,名聲大噪。 趙家皇室又忌憚世家門閥勢力太甚,下嫁公主一來籠絡異姓王,再來打擊世家氣焰。 只是趙氏天子唯一沒想到的是,娶了趙家公主的蕭明溫,后來直接取了趙家天下。 “可是這么多年,朕待你們不薄……”蕭明溫看向皇后,“也罷,大抵是天不憐朕,不愿賜一子于你我?!?/br> 皇后搖頭,“陛下何必將自己說的如此情深不易,您待我是否當真情有幾許,我還是看得明白的?!?/br> “從昌平四年到七年,僅三年間,便有兩位后妃誕下公主,兩位后妃懷有子嗣。你若當真用情至深,便不能容妾身失子之痛緩解,再幸他人嗎?您若真是愛重妾身,便不該接楊氏入宮,或者該與我相商,讓妾身去接楊氏歸來?!?/br> “退一萬步講,你要當真是個情深之人,便不會在以為楊氏離世不過周年,便對我一見鐘情。聽來,多惡心啊!” “故而,后來陛下賜予臣妾的雨露君恩,讓臣妾再度孕育的三個孩,并非上蒼不許,實乃臣妾不喜罷了?!?/br> “臣妾這幅身子,少時不得抗父命,后來又被愛人所棄,再后來也無法作主,被迫承著您的恩,您的賜,您的骨血滲透。唯有一樁尚能自個作主,就是對它的傷害。臣妾唯一能做的,就是傷自個,讓不被母親喜愛的孩子莫來世間受苦。” “你——”蕭明溫再度失控,揚掌抖著,到底沒有扇下,咬牙道,“那你,你如此妄為,就不怕累你趙氏族人嗎?” “族人?”皇后大笑,“若此番贏了,便是便宜了他們。輸了,也算不得累他們?!?/br> “那些草包,當年不顧我規(guī)勸,一腦門不動腦子只知蠻干,便要行刺帝妃的愚蠢行徑,早就拉了闔族入墳墓。” “我一介女流,一個亡國的公主,已經(jīng)護了他們二十年,讓他們享了二十年的富貴榮華,還不夠嗎?” 話至此處,皇后渾身抖了一下,有鮮血從口中噴出。 賢妃緩緩上前,持著帕子給她擦去血跡,“那這些年,你待七郎……你、那些毒……” “是我干的!”皇后見賢妃,突然便哭出聲來,“我、該下重一點的。下少了,讓他受了這么多年的苦?!?/br> “可是,幸虧下少了。”皇后泣不成聲,又哭又笑,“到頭來,就七郎是真愛我。他什么都知道,讓他王妃來告訴我?!?/br> “我便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是為了感動我。他是不想同我兵戎相見,他還當我是他母親。但凡他不曾歷過今日,他就能記得我的好。他、知我什么都沒有,所以留我最后的體面……就他,這世上,就他小心翼翼地愛我,不舍得傷我……” “你生的孩子,我養(yǎng)大的孩子!” “公主!”霍亭安見人倒下去,匆忙去接她,卻不想,亦噴出一口血來。 昭陽殿里,那盞茶。 她說唇齒相依,相濡以沫。 皇后被皇帝扶住,抱在懷里。 卻也沒看他,只看著賢妃處白綾覆眼的女子,笑了笑,回首問蕭明溫,“可是我讓七郎娶她時,你便知曉我心?” 蕭明溫頷首,“對,你讓七郎娶一個如此出身的女子,分明就是為了要讓他無有依靠,讓高門非議。所以朕開始疑你?!?/br> 皇后側(cè)首看同樣奄奄一息的人,“你眼光不確,這人確有帝王心機。原也不是請你回朝,是請君入甕。” 皇后推開蕭明溫,往葉照處爬去,“葉氏,你過來?!?/br> 葉照上前,俯下身子。 皇后氣若游絲,“葉氏,聞你出身卑賤,流落勾欄,曾與貓狗爭食;被人死訓,終日與尸身血腥為伍,不見天日。” “但愿七郎不肖其父,待你矢志不渝?!?/br> 話畢,還未待人回神,她便撐著最后的力氣,沖出殿外,從四樓一躍而下。 如同,金絲雀掙脫囚籠。 “婀珠!”霍亭安追出,于半空抱住。 落地的一瞬,鮮血四濺,他尚在她身下,留最后一點力氣,盡可能讓她不受地面的堅硬和嚴寒。 “聽到了……” 她回應他。 眼睛卻是看著安華門策馬破門而來少年將軍。 她很欣慰,不是她的兒子。 天高地遠,往后便是他一個人的命運。 她亦是高興,是她養(yǎng)大的孩子。 還能再見一面。 第51章 、晉江首發(fā) 距離皇后薨逝已經(jīng)過去近一月。 這夜, 蕭晏夢見了她。 年幼時在她膝上撒嬌,被她抱著喂藥。 稍大些從勤政殿回來,冬日里她備著血燕粥, 夏日晾著蓮子羹。 離宮開府后, 他去廟里看過她,她不愿回宮卻在他的每一個生辰都入王府陪他吃壽面。 蕭晏從懷疑皇后的那一刻,到接到徐淑妃信件的那一日,聽她種種前塵與沒有驗證的真相, 基本便已明白,這二十年皇后待他,皆是算計和圖謀。 她養(yǎng)他, 愛他, 照顧他,焉知不是將他當作了另一個孩子。 危局之下,他尚且理智而清醒。 然而待屬于皇后的一切塵埃落定,當這波滔天駭浪過去, 蕭晏終是不可抑制地想起她。 她握著一柄裹了蜜的刀,隨時想要刺死他。 可是二十年里,任她如何想, 她都只是喂他予糖, 不曾拔刀。 縱是算計與圖謀,裝了這漫長的數(shù)十年,大抵早已分不清是愛還是恨了。 蕭晏在潼關的一個月,自是無比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思, 不要再起無妄的念想??墒钱斔氐綄m城, 一切如他所愿, 所料時, 他看見那個同他母子相稱了二十年的女人,以那樣決絕的方式結(jié)束性命,他終究還是心痛的。 他總是時不時想起,那晚從高樓一躍而下的人,分明軀骨碎裂,鮮血四濺。那般可怖的容色,可是她最后看他目光,卻依舊溫柔而歡愉。 仿佛在說,“七郎,我聽你話的?!?/br> 這一個月里,蕭晏時常想起她。 夢見她,卻是頭一回。 大抵是因為,明日十二月十九,是她的五七忌。 宮中連著洛陽皇城,在短暫消停后,明日起至接下來的五日,又要重新對大行皇后表示哀思。 家家哭唱,戶戶垂淚。 即便是一國之母薨逝,出殯日舉國哀思,守喪月滿城縞素,足矣。如此出皇命要京畿都城人人泣淚痛哭的,數(shù)百年來乃頭一遭。 坊間偶有議論,道是當今天子愛重皇后,不忍芳魂就此歸去,方讓蒼生呼喚挽留之。 蕭晏初聞這聲,只冷嗤發(fā)笑。 他的父皇,要的便是這樣聲音。 昌平二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皇后崩逝翌日。 皇帝命史官載: 莊?;屎筅w氏,前涼嫡公主,十六與帝結(jié)發(fā),坐中宮二十八載年,兩情甚篤,孕四子早夭。甲午年侍疾,不甚墜樓而崩,終年四十又六。上謚,莊裕孝靜慈弼撫圣皇后,系宣宗謚,祔宗廟。葬之東陵,待帝同歸。 后又連發(fā)兩道詔書。 一道賜予趙氏族人,按皇后意,陛下即醒,依舊歸還官職,退出前朝,居南苑逍遙侯府,無召不得出。但凡爵位,可世襲罔替。 另一道賜予霍氏闔族,道是定北侯霍亭安臨危受命,先代帝鎮(zhèn)守京畿,后為救皇后重傷亡故。一生功在社稷,入太廟受天下養(yǎng)。其子承爵掌家主位, 如此史書詔令,說的是帝后恩愛,君臣情深。 那一夜,趙家公主的縱身一躍,霍家兒郎的生死相隨,在皇權之下變了味。 故去的人終其一生總算得到荒涼的圓滿底子,活著的人亦算有了漂亮的虛偽面子。 然而,終是活人比死人有更大的行動空間。 蕭晏起身靠在榻上,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