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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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左右蕭明溫不喜葉照、借題發(fā)揮是真的。 他不想葉照多心,遂再三囑咐女兒。 “我告訴阿娘作甚?”小葉子白他一眼,“讓她多憐惜憐惜您嗎?” “還是讓她入夜再隨你去清輝臺安撫您?” 蕭晏被噎住嘴,瞥頭揉了揉眉心。 小葉子同蕭晏在一起,要么半日不言語,要么開口必定將攢了半日的話全扔回去。 這下便是如此,小姑娘挑著一雙和他一般無二的鳳眼,揚眉道,“阿娘平素定點準醒,何論這日有事在身,斷不會遲誤。所以,阿娘今朝雖不曾真的生病,也定是身子不爽。怎的宿在您清輝臺便睡沉至此?故而我看陛下斥責你是應當?shù)?!阿娘白的被你累傷!?/br> “但陛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竟說我阿娘不是康健之兆,我道他才不是長壽之態(tài)!” “胡說什么?”蕭晏本是不敢吱聲,直聞到最后一句,趕忙伸手捂住小姑娘嘴巴。 “不用捂!”小葉子推開他,看了下自個身子,“我身體是孩童,腦子不是。要是口不擇言合該在宮中就發(fā)作?!?/br> “怎么,這四四方方的一點地方,還能被人聽了去?但凡傳六耳,便是您秦王殿下傳的!” 好在這一刻,車夫一聲勒僵停馬,蕭晏放如遇大赦。 只道,“到家了,祖宗!” 他撩簾深吸了口氣,先下馬車,轉(zhuǎn)身抱過孩子。 小姑娘頓時換了一副面孔,又軟又糯趴在他肩頭。 父慈子孝間,她還不忘警告他,“再莫名其妙累傷阿娘,便是冬日也不讓阿娘與你同榻!阿娘夜中咳疾發(fā)作,我自個學著照顧她。” 蕭晏頻頻頷首應是,心里卻辯解,“不是莫名其妙,行的是正事?!?/br> 轉(zhuǎn)念一想,亦是憂從中來。葉照身子同全盛時期相比,是真的不可同日而語。換以往,昨夜那一陣,怎會將她疲累成那副模樣。 的確,該好好養(yǎng)著。 養(yǎng)身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轉(zhuǎn)眼便是新的年頭。 昌平二十九年三月,葉照熬過冬日嚴寒,料峭早春,終于止了咳疾,早些時候的傷也基本痊愈,除了一雙眼睛依舊無法視物。 她從來不是貪心之人,沒有眼睛,她可以聽聲辨位。 如今這項與她,已經(jīng)十分嫻熟。 很多日常起居,她亦無需旁人幫忙,都可以自己料理。 若說有何遺憾,大抵是在小葉子說自己又長高時,葉照不能明確的知道她到底長了多高。上輩子,她便只見過孩子四歲以前的模樣,后來如何她無緣再見。 今生亦是如此。 但她安慰自己,今生還是有所恩賜的。她看不見孩子的模樣,但可以觸摸她的輪廓,嗅到她的味道。 于是,每次她捧著小葉子面龐,撫她眉眼口鼻后。晚間,蕭晏便抓著她的手要她摸自己。 “我也長了一歲,你摸摸有何變化?” 葉照便笑,“殿下沒有變,過去未來,都是風姿無雙的好模樣?!?/br> 蕭晏聞言,眼眶便一圈圈發(fā)紅。 他記得,去歲她踏出大理寺,有那么一刻時辰,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原來,就是為了記住他。 “蘇合一直在尋藥探方,或許會有法子的?!彼糁拙c,吻她眉眼,“不好也不要緊,我做你的眼睛?!?/br> 葉照回應他,也親他雙眼,“殿下的眼睛,沒有妾身的好看!” 當然!這世間,無人及你。 四月初八,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湘王娶妻,娶的是早年落難時期救護過他的姑娘。 婚禮前兩日,府中養(yǎng)的伶人推了個平素得臉的人為代表,壯著膽子去問,“殿下,是否容我們離去?” 話雖這般說,卻是不想離去的。 如今的王妃,她們皆有耳聞,是昔年坊中花魁。 雖已是而立之年,容色不如她們鮮妍嬌嫩,但湘王依舊如此愛重她。聯(lián)系前后作為,翻一頁曲中唱詞,她們自有領(lǐng)會。 一個天之驕子,這些年這樣厚恩她們,左右不過鏡里看花,霧里觀影,將她們作了伊人影子。 這廂真主回來,自無需她們。 輪椅之上的冷面郎君,如今眉宇間多了一重春風化雪的氣韻。 他道,“收養(yǎng)你們,自是為了尋找王妃,但這只是一重意思。更有一層,是為了能讓更多同王妃一般孤苦又不得自主的人,吃一口飯,多一身衫?!?/br> “王妃力弱卻心氣高,從來不要無故恩賜。開喉迎唱得的錢財,一樣踏實和干凈?!?/br> “所以,你們一不是替身,二不是被本王恩養(yǎng)。是有付出得回報?!?/br> 蕭旸笑道,“你們?nèi)粝胱?,洛陽城東有一處本王私宅,可將那處做成樂坊,以此謀生。若想留,還是原處安排,日后可于府中同王妃切磋技藝!” 于是,四月初八的婚宴上,葉照雖不曾看見阿姐鳳冠霞帔,笑顏如花。但她坐在席間,清楚聽到臺上人,將新人往過和對新人的祝福唱成絕響。 曲終宴散,新人繾綣入洞房。 蕭晏牽著葉照的手,往家走去。 走了兩步,突然松了手,走到葉照前頭,“上來,我背你?!?/br> 葉照聽話上去,戳了戳他背脊,“秦王殿下,無事獻殷勤,妾身受之惶恐?!?/br> 蕭晏挑眉,“王妃慣是了解本王?!?/br> 葉照輕嗤,“今個初八,逢雙,妾身得陪小葉子睡。殿下有本事自個去同她商量!” “沒本事!”蕭晏道,“你怎么總想著睡覺這回事?” “你——”葉照敲他的頭。 分明是這人,凡事都能往榻上扯。 弦月勾在天際,夜色靜謐。 月華穿過樹梢,投下斑駁影子。 卻是出入成雙。 “把今日宴上的曲,唱一遍我聽,成嗎?”蕭晏低聲問。 原是想著這處。 葉照咬過他耳垂,清了清嗓子,在他耳畔低吟: 兩情好,縱百年千歲尤嫌少; 怎料到,無端會被分開了; 十年熬,待得比翼終飛高; 愿此生不惱,歡喜與君溫柔終老…… 道途幽深,夜闌珊。 一路唯有葉照的曲音纏綿又悱惻,滋生出一點歲月靜好的模樣。 臨到府門前,她方止聲,摟緊了蕭晏。 “怎么了?” “起風了,有些冷?!?/br> “不要緊?!笔掙绦α诵Γ暗郊伊?。” 第53章 、晉江首發(fā) 四月春光正好。 蕭晏亦忙碌起來。 去歲九月里, 西北邊地那一場所謂的回紇犯境,如他所料,不過是霍靖的里應外合。他身在潼關(guān), 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 直接下令安西刺史李素監(jiān)掌戰(zhàn)況。如此,亦不曾勞費太多兵馬糧草。 而彼時,霍亭安又以增援為名,讓霍靖領(lǐng)兩萬京畿兵甲遠赴西北。自是為了以防萬一, 提前讓霍靖離開京師,留以后路。 只是這兩萬兵甲中,十中之六七的將領(lǐng)是城防禁軍, 乃由蕭晏一手提拔, 紀律最是嚴明。 而在聽聞皇后與霍侯接連意外慘死后,霍靖當夜便假裝鼓動邊關(guān)將士同回紇決一死戰(zhàn),道是以此保衛(wèi)無人鎮(zhèn)守的內(nèi)廷。實乃想耗盡大鄴兵力,以此回來。 甚至因不曾見到蕭晏, 而揚言秦王臨陣退兵,其心有異。 幸虧安西刺史李素執(zhí)蕭晏蓋印文書而來,道秦王尚且坐鎮(zhèn)京畿天鑒潼關(guān), 如此安定軍心。 年僅二十又五的李素已經(jīng)任安西刺史四年有余, 乃正三品邊官,政績斐然,擔得起一句青年俊才。 霍靖如此言行,便覺其不對勁, 分明乃包藏禍心之舉。只是礙于妻子霍青容顏面, 沒有當眾點破, 只著人暗里監(jiān)視。 不想當夜, 霍靖為一行武林人士所救,就此失蹤。 霍靖失蹤,李素尚急,蕭明溫卻并不著急。 于他而言,且不論霍靖妻妾兒女皆在洛陽城中,他若將他們棄之不顧就此不回來,便是霍家風骨的軟化。 若是霍亭安泉下有知,知曉兒子這般無有骨氣,大抵會痛心疾首。但凡想到這處,蕭明溫總覺暢快許多。 而如果霍靖回來,亦無足輕重,在保留霍氏榮寵的同時,蕭明溫已經(jīng)拔了霍家的根基?;敉ぐ蚕略崮侨眨阒饲謇U了霍家軍。 曾經(jīng)守護前涼趙氏的王軍,后來為大鄴開國立下汗馬功勞的鐵騎,如今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 相比留在手中訓化,尚有霍靖歸來重新掌管他們的可能,蕭明溫寧可一刀切掉危機。 何況,他自己的兒子,如今亦是出色。 蕭晏,在這場布局謀劃中,盡可能少地消耗錢財兵馬。據(jù)事后戶、兵兩部統(tǒng)計,所耗幾乎可以忽略。 故而,蕭明溫對蕭晏,原是愈發(fā)滿意的。甚至將一半兵權(quán)交予了他。 只是他愈覺得蕭晏龍章鳳姿,文韜武略,便愈發(fā)嫌惡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