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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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喂給他吃。 夸他厲害,竟然真能做出來。 甚至道,阿娘都沒您手巧。 她一塊塊的喂給他,他一口口咽下去。 整整兩盤,一點都不曾剩下。 “會不會有點撐?”她問。 蕭晏無奈笑了笑,“左右不用晚膳便好。” 根本不是撐不撐的事。 蕭晏幼時用藥常吐,后來又連遭打擊,葉照兩次離別,生離和死別,都讓他自我糟踐過一段時日,三餐不規(guī)整,杯酒不離身。如此徹底傷了脾胃。 用不了這般黏膩的點心,更別說整盤整盤地用下。 回到自己寢殿,蘇合趕來時,他已經(jīng)吐得發(fā)虛,到最后胃中出血,從口鼻噴出。 這一年,依舊未能幸免。 糕點一方方喂入,蕭晏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原來,她依舊如此恨他。 他強忍著難受,伸手摸她面頰。 她也不抗拒,由著他摩挲。 小葉子的額上,自左邊眼角至眉間朱砂,順著眉毛的弧度,繪著一簇待放的牡丹,金粉作底,朱色繪瓣,映著霜雪面龐,自是另一番嬌妍麗色。 但是依舊有額發(fā)若隱若現(xiàn)地掩蓋。 那原是一道傷疤。 是那年她撞棺所留。 無論蘇合醫(yī)術(shù)如何高明,歲月如何流逝,就是褪不去。 “我聞蘇先生所言,殿下脾胃不好,可是真的?可是不能用這樣的點心?”小葉子喂完一盤,從一盤繼續(xù)夾出一塊頓了頓,竟是沒再放入蕭晏碟中,只重新放了回去。 蕭晏一愣,須臾心頭豁然亮起。 是的,孩子又不知他的身子。 如何便是故意磋磨折騰他? “不要緊。”這樣一想,他竟覺得便是再用些亦無妨。 明明是孩子的一分心意,何必這般嬌氣。 一年便也這么一回。 他做膳,她喂食。 卻不想,自己才將米糕夾起,便被她整個拂開了。 連碗帶食,全部滾落在地上,發(fā)出一點碗碟碎裂的聲響。 殿中靜了一瞬。 小葉子拂袖起身,盯著地上糕點。 她有一種撿起來,讓他繼續(xù)咽下去的沖動。然攏在袖中的手只攥著衣袖拼命壓制著。 距離阿娘死在滄州城的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六年了。 他撫養(yǎng)她的日子遠遠超過了母親。 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僅四歲,雖知痛恨卻不顧細節(jié)的稚女。 在被他有意掩蓋的事實下,在他言不由衷的話語里,在那些他舊日府邸跟上來的屬臣不經(jīng)意的話語里,她尚能窺出幾分母親的心境。 阿娘一生唯愛的男人,并未十惡不赦,亦非無情無義。 甚至,一直嘗試著在彌補。 可是,他的彌補有何用? 這金殿綾羅,換不回母親復生。 母親活著,自己或許也能接受他,原諒他。 如今呢? 她不能好好地愛,也不能徹骨地恨…… 小葉盈滿淚水的眸光慢慢挪向蕭晏,未幾又垂下看地上糕點。 她撫下身,一塊一塊撿起,用帕子小心拂去塵埃,眼前想起那年阿娘給她做的米糕…… “不揀了?!笔掙倘讨咐锓康碾y受,亦蹲下身,從她手中接過,“你若要用,朕再給你做潔凈的?!?/br> 知道他是嫌不干凈,要扔掉。 小葉子死死握著那糕點,她想說,“這樣好的東西,怎能說扔就扔,以前她都要掰碎了,就著水,分成好幾頓用?!?/br> 她還想說,“扔了吧,再去做,做了還是你吃。多吃幾頓,你就可以死了……” 她抬頭看他,眼淚落下來,人便散了意識。 她的病,多來不是身子本身的緣故,基本都是精神和心情所致。 這廂也是,蘇合嘆氣,醫(yī)者治病不治命。 他能妙手回春,減輕病痛,甚至延緩死亡的到來。但無法控制一個人命運的走向,更無法左右一個人的悲喜。 蕭晏頷首,便也更加不敢拂她的意。 萬事皆由著她。 只是對于那日小葉子沒讓他再用糕點,他還是忍不住歡喜。 不經(jīng)意時,總是拿出來反復回想。 他的女兒,終究還是在意他的。 時間平靜地過去一年,如此劃到建安七年,小葉子十二歲。 她的身上因眉間朱砂都連著傷口做了花鈿彩繪,如此屬于葉照的影子所剩無幾。風姿儀容,舉手投足都是蕭晏的模樣。 都是天家皇室的風范。 更因天性聰敏,過目不忘。 從去歲開始,已經(jīng)不是在勤政殿完成課業(yè),而是開始聽政作筆錄。 天子繼位七年,后宮無妃,膝下無子。 早些年群臣宗親也曾勸諫過,但御座上的君主一拖再拖,拖到兵力翻倍,奪權(quán)三省,皇權(quán)高度集中,至此這樣的聲音低下去。 左右實在不濟,宗室中尚有賢能的子侄。 只是,偶爾還是有迂腐的臣子忍不住將立后封后宮的事提上來。 蕭晏揉著眉心不想回應。 一旁的小公主便將話接來,“可是愛卿備了女兒要入主后宮,還是哪家女郎托你來牽線?” 老臣胡子炸起又落下,“帝王綿延子嗣乃社稷之責,宗廟之德,豈可耽誤?” “社稷之責?所以是天下百姓托你帶回話?”小公主擱筆冷嗤,“還宗廟之德,難不成蕭家祖宗越過皇城與你說,陛下無德?” 如此刁鉆又蠻橫的角度,莫說迂腐的老臣被噎地面色白一陣紅一陣,便是蕭晏亦一時回不了神。 分明是強盜般的邏輯,卻聽來仿若又都對。 扣掉了重點反駁。 臣子一時被噎,蕭晏便作了好人安撫,提前散會。 十二歲的少女亭亭玉立,風華正茂。 同他已經(jīng)有了邊界,不再同坐鑾駕,只并肩用著另一座轎輦。 春風拂過,她髻上步搖閃爍,垂下的流蘇輕輕作響。 無聲時似一朵清麗出塵的芙蓉,含怒時又是一支帶刺的玫瑰。 但是蕭晏看著,她更像一朵牡丹。 盛開在他掌心,他可以血rou澆灌,滋養(yǎng)她以華貴,以雍容。 尤其是這一刻,他不僅歡喜,而且得意。 小葉子終于幫著他說話了,同他站在一條線上。 往前數(shù)一載,還有樁開心的是,便是暌違五年,她有愿意過生辰了。 當年因為那一場焚寂,那一個巴掌,四月十七,成了他們誰也不愿提起的日子。 蕭晏自然想給她過生辰,但更怕刺激她。便都是讓蘇合旁敲側(cè)擊地問話,自然都是不愿的。 不想五年后,她竟自己提了出來。 蕭晏恨不得舉國同慶。 小姑娘卻道,“不是學了面片湯嗎 ,做一碗壽面與我便好。” 她吃著面,道,“我還想種一株七星海棠,蘇先生醫(yī)書里看到的。其花瓣泡茶飲之可生幻覺,我、想見一見阿娘?!?/br> 她說的坦蕩,思念亦是明朗。 縱是蘇合說這樣有些傷身,蕭晏覺得也沒什么,總比她凡是事悶在心中好。 七星海棠難得,然去歲歷經(jīng)三月,蕭晏親自前往西北邊境,如回紇境內(nèi),尋來此花種她寢殿院中。 今歲四月已經(jīng)開花了。 七星海棠花期不過七日,小葉子卻沒有摘下花瓣,反而蕭晏偷偷摘了兩瓣,被她截住搜了出來扔在了花圃里。 十七這日,她吃著蕭晏做的壽面,低聲道,“那花甚是美麗,看看便罷了。你我身子都不好,別喝了?!?/br> 話落,蕭晏的眼淚亦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