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顏知道癥結在哪里，但他也無法，自己找遍了醫(yī)書的邊邊角角，愣是未找到類似的醫(yī)案。他知道東華仍舊偷偷地給鳳九喂赤金血，可這次顯然收效甚微。

    東華一日比一日沉默，他如今連鳳九的身都近不得，只能趁著她昏睡時才得湊前看一看。他也害怕讓她太過激動而影響了身子。

    晚間，折顏安頓好了鳳九，看看坐于榻前一言不發(fā)的東華，依舊說了句：“若有事就叫我！”便轉身準備離去。

    “孩子……”身后傳來東華的聲音，“孩子多大了？”

    折顏一愣，方醒悟過來他說的是鳳九懷著的孩子：“……三月有余，快四個月了?！?/br>
    東華的聲音有些飄忽：“倘若……”

    折顏等了許久也沒等來那個下文，轉頭見他盯著洞壁上的一顆夜明珠發(fā)呆，終究還是搖搖頭出去了。

    第二日，東華找來白止和折顏，說道：“我要帶小白去碧海蒼靈。青丘雖有楓夷山炎華洞，但炎華洞只是靈氣豐盛，并無驅除邪祟的效用，于小白裨益不大，碧海蒼靈中的靈泉倒是有此功效?！?/br>
    白止與折顏對視一眼，問道：“幾時出發(fā)？”

    東華道：“事不宜遲，即刻出發(fā)。折顏你且跟我走一趟，這些時日小白還需你看顧。”折顏點頭稱好。

    他又轉向白止：“滾滾就有勞狐帝照顧一陣，事畢我再來接他。還有一事需提醒一二，此番緲落雖受重創(chuàng)，但并未消失，青丘仍要嚴加防范，切不可疏忽大意！也煩勞狐帝給夜華傳個消息！”

    白止原以為九丫頭與帝君受了這么多苦楚，但至少除了緲落這心腹大患，誰曾想到頭來，制造了如此多麻煩的緲落居然還在！這是怎樣的糾葛！

    第31章 沁芳華（二十）

    靈禽幽鳴，草木蔥翠，天海盡頭的碧海蒼靈，經(jīng)過幾百年的休整，終于恢復了些舊觀。

    折顏行色匆匆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碧海蒼靈的結界外，他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近兩個月來自己的多少次往返了。

    兩月前，他跟著東華將鳳九帶至碧海蒼靈。碧海蒼靈集天地毓秀，靈泉又是其中至精至純之處，東華選了氣澤最為濃郁之所，化出一方晶瑩剔透的冰棺，將鳳九小心地收于其中，又做了最穩(wěn)妥的結界，自己在一旁結廬日夜相守。

    折顏五日一診，悉心盡醫(yī)者本分，最頭疼的事除了細致分析鳳九的脈案，倒還有如何勸東華好好吃藥。如今既已知曉當日東華的反噬之傷始終未愈乃是因為鳳九受邪祟影響之下失心投的藥，他的方子便十分明確；還有在戰(zhàn)場胸口所受的刺傷雖看著可怖卻沒什么疑難的地方，麻煩只麻煩在乃是以九尾狐斷尾所化的利刃，傷口不易好些。兩相一綜合，折顏的藥是早就配好了，奈何病人始終不配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寧愿自己咬牙忍著也不愿日日灌一碗接一碗五花八門的苦藥。末了，只能扯了鳳九的大旗壓他喝下去。

    起初一個月尚屬穩(wěn)定，鳳九雖不見大好，倒也沒有大壞，細較之下還是有些進益，只是這點進益與東華焦灼的心情相比實在乏善可陳，但好歹還能叫他邊喝著苦藥調養(yǎng)邊忍耐著繼續(xù)等待，這于二人都有裨益，折顏略覺安心。

    隔了一月，變化來時略有些突然。

    先是折顏發(fā)現(xiàn)鳳九的脈象略有波動，盡管變化十分微弱，但之前還有進益，這次卻只是維持了個不過不失，彼時他不想過于大驚小怪，想著即便是治病也有平臺期與反復期，也許這便是了，因而只是皺了皺眉并未聲張。

    后來兩次診脈，折顏格外仔細，卻發(fā)現(xiàn)鳳九的脈象虛浮、澀而無力，不僅無改善，似比前次還要差些，還有腹中的胎兒，胎心也有些微弱。折顏診罷，心中咯噔一下，不免有些不好的預感。

    東華見他神色微變，自然不會放過，待問清緣由，卻是抓著鳳九的手半晌不說話。良久方問折顏：“可有辦法？”

    折顏經(jīng)了幾次確認心中已然確信，老實搖頭：“九丫頭如若清醒還有些辦法，只是現(xiàn)在這狀況，怕是不僅孩子不保，她自己也……”

    東華低著頭摩挲著鳳九的手道：“倘若……沒有孩子，小白可能緩解？”

    折顏雖有些驚訝，卻也知他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在狐貍洞里欲言又止的問話就是端倪，當時未說出口不過是還沒到這當口。他倒是頗能理解東華的想法，與其一損俱損，不如棄卒保車。只是，但凡父母，誰又愿意將孩子做那被舍棄的“卒”？

    折顏沉吟了一番說道：“如若沒有孩子，九丫頭的情況自然可以好些。不過，這日子算來已經(jīng)不短，胎兒已然成形，此時……于母體會有些損傷，好在此處有靈泉，我事先做些準備，屆時讓九丫頭在靈泉中好生調養(yǎng)一番，應能于身體無礙?！?/br>
    東華望著折顏，淺淡的眸子中似無甚情緒：“……好，這個決定我來做，孩子的事我親自來！你只需負責給小白調理就好。日后小白恢復了，你也無需告訴她！”

    “你，你當真決定了？”折顏瞪眼瞧他，不想他念頭轉得如此快。

    “給你五日準備，可來得及？”東華問。

    “……好，那就五日?！闭垲佔杂X有些跟不上節(jié)奏，但這個境況他亦不是沒想過，作為醫(yī)者總要做最壞的打算，事已至此，倒不如行動起來。

    他們分頭做準備，約定五日后一早在石宮中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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