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江念晚見他望過來,才回過神,剛打算說話,卻被他直接將書塞進懷中。 來不及開口,他已經告辭離去了。 江念晚低頭瞧見書冊上的讀史紀要幾個字,聽見江念珠在耳邊賤兮兮開口:不會吧,你前些日子又說買戲本子,又說有喜歡的人,不會是我表哥吧? 江念晚搖頭:你別瞎說。 那是誰?江念珠不解,瞧了半天她的神情,忍不住道,你不會要學外間閨閣女兒的秀靦作態(tài)吧,你可是公主,瞧上什么樣的男人都是他的榮幸!你之前對蕭潤那勁頭哪去啦? 回去做功課吧你,江念晚走在她前頭,直白道,你后日還要去給父皇檢查功課,再因為偷懶挨訓斥我可不替你遮掩。 * 八月天暖,外間雨后初晴,御書房中卻散著些冷意。 雖然說著不再替江念珠遮掩,江念晚還是陪她一起來了。也不為著旁的,午后父皇總會召見陸執(zhí)議政,這個時候去,是能見他一面的。 不過父皇要求嚴格,而江念珠功課向來不好,一來御書房就免不了一頓訓斥。 江念珠跪在地上乖乖收訓,不時遞眼色給江念晚想讓她幫著求情。 皇帝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冷笑一聲道:你有這心思不如多向你jiejie學學,她功課如今確有不少長進,比你是強多了。 江念晚謙遜道:都是帝師教得好。 陸執(zhí)在御書房旁的桌案上整理折子,側顏被投進窗的光一照,昳麗中添了三分暖色。他沒有轉過來,但江念晚知道他聽見了。 帝師肯費心照拂,是你們的福氣。你們雖是女兒家,卻生在皇室里,朕讓你們讀書,準你們議政,也是要讓你們像舒陽長公主學習,你們可明白朕的苦心?皇帝道。 舒陽長公主生前曾論史實下百家,為民生費盡一生心力,自是所有人的榜樣。 她二人齊聲:兒臣明白。 皇帝翻著江念晚的策論,道:小九這篇《論通州勢》寫得不錯,倒與前幾日效之寫的《與海夷漕運論》有異曲同工之妙。 回父皇,是世子前些時候借了兒臣一本《讀史紀要》,兒臣讀了之后很受啟發(fā),才寫了這篇來。 讀史綱要?這本書不錯,不過朕聽說他求來這本書才不久,竟就舍得借給你。 江念晚一愣,道:兒臣不知,而且這本是借給兒臣和meimei 皇帝一笑,意有所指道:上次也是他與沈少川見義勇為,他倒是個不錯的孩子。聽惠妃提起,他格外愛過問你的事情? 江念晚僵了半瞬,第一反應卻也不是答話,而是抬眸看向陸執(zhí)那側。 那旁順著窗走進來的風輕掃過藤木桌案上的紙張,幾張宣紙被吹得掀起邊角。 陸執(zhí)停了一停,去將那窗合上。 江念晚將頭一低,囁嚅道:兒臣不知道 你以為他如何? 世子世子人自然是好的。 懸辭,皇帝微側過身,飲了口茶后道,你瞧著這孩子秉性如何? 江念晚心中一緊。聽父皇言語中別有深意,如今又過問陸執(zhí),想來是真有為她定下婚事的想法,她慌忙抬眼看他。 陸執(zhí)放下手中文書,向皇帝一揖,靜道:世子殿下秉性純良,能力頗斐。臣以為, 內室過了一瞬的靜,帶著沉意的龍涎熏香安靜吐息。 可為駙馬之選。 江念晚聽清這四個字后,怔怔看他,而后聽得父皇笑著開口:小九覺得如何? 我不要!江念晚脫口而出,見父皇探尋地瞧過來,被迫斂了些情緒,兒臣是說,兒臣還小。 皇帝微皺眉:你不小了。從前為著一個知事尚能尋死覓活的,如今卻瞧不上世子? 世子極好,是兒臣配不上,江念晚抿緊了唇,兒臣就不打擾父皇了,先告退了。 江念晚說完這話就徑直出了御書房,江念珠被她這大膽行徑嚇得連話都說不出。 皇帝臉色寒了幾分,半晌嘆了口氣,揮了手對江念珠道:你也回去罷。 是。江念珠如蒙大赦,連忙急急追去。 御書房安靜下來,皇帝按著眉心,緩道:這孩子真是倔。 陛下息怒,九公主只是年幼,尚不知陛下苦心。 還是你懂得,皇帝點點頭,嘆息道:兩年前余家的事,朕是憎余驍有逆心不假,卻也對她母女二人有愧。小九心中對朕有怨恨朕明白,朕也不欲與她一個孩子計較。她從前瞧中蕭潤,朕不允便是覺著老侍郎心思不純,可她倒好,朕不允什么她非要與朕對著干。如今朕讓她做什么,她倒不肯了! 聽到皇帝提起余家舊事,陸執(zhí)輕低下眸。 晚夏暖意式微,陸執(zhí)卻覺得殿中很熱,像是有灼過烈焰的尖刀劃過寒冰,把一切深埋的東西重又暴露出來。 隱秘的苦楚鉆心,竭力將人的意識拉回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