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側(cè)身，留給談溪足夠的空間離開這個困境。

    *

    雨夜，談溪離開聞渡家。

    她沒帶傘，甚至不愿問聞渡要一個，直接推門離開。

    她很難說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談不上生氣，只是心煩意亂。程澤禹和聞渡的相識讓她訝異，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多年再見，聞渡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難以琢磨。

    談溪大步走向雨中，忽然想起高三的某個日子她在地鐵中看到的“姜太公釣魚”的字眼，那時的她如此篤定，如今卻變得徘徊。

    她不知道，現(xiàn)在那個手執(zhí)魚竿的人究竟是誰，即將上鉤的人又是誰。

    談溪覺得把控事情發(fā)展的天平似乎在一點點挪動，聞渡快要變成了主導人。

    雨線細細密密，眼前的道路看不清楚，只能借著旁邊的燈光往前摸索著走。

    談溪知道，哪怕今日聞渡不想看見自己，只要他們的事情沒有談完，關于聞遠江的問題沒有落定，他們的相見就永遠不會結(jié)束。

    曾經(jīng)纏繞在一起的線重新回到了談溪的手中，她在驚覺，或許那些線從來就沒有被解開過。

    經(jīng)年累月，他們反而纏得更緊。

    她恍然，任由雨水打濕自己的臉，站在路邊，準備打車離開。

    作者有話說：

    雖然聞渡瘋了，但也記得把自己洗干凈了再去釣老婆^^

    出門喝酒了，今天沒有二更哦 :)

    第82章 玻璃碎片

    聞渡站在陽臺前, 遲遲沒有離開。他盯著什么都沒有的遠方，仿佛快要沉溺在黑暗之中。

    雨越下越大，行色匆匆的路人舉著寬大的傘, 看不見人影。

    一道身影消失在大雨中。

    鐘表的時針恰好在此刻卡在九點。

    陰沉的雨夜讓天氣更加灰暗。

    聞渡陷入在沉默中，很久之后, 才撥通一個電話。

    “她上車了？”

    “上車了，聞總, 在路口打了輛出租?！?/br>
    “嗯，跟著那車, 看著她回到家你再走?！?/br>
    “好, 您放心。”

    聞渡掛掉電話，轉(zhuǎn)身回到客廳。

    他喉嚨發(fā)緊, 拿起茶幾上的那個玻璃杯, 忽然右手突然脫力, 玻璃杯從掌中掉落, “啪”地一聲, 在接觸地面的那一刻，碎成數(shù)片。

    杯中的水慢慢在地上鋪開。

    聞渡微微皺眉，彎腰蹲下身, 伸手打算撿起玻璃碎片。

    忽然，茶幾上的手機震動。

    聞渡側(cè)眸看去，是吳燁的來電。

    他收回手，拿起手機，接起電話。

    “喂。”

    吳燁的背景聲音是帶著雨聲的，他應該是在外面。

    “怎么了？”

    “渡神, 你在家吧？”

    “嗯, 咳——咳咳咳……”聞渡剛吐出一個字, 就開始不住地咳嗽。

    “感冒了？著涼了？沒事吧？”

    “嗯，還好?！?/br>
    “哦。”吳燁說回正事，“我上次去你家，好像把u盤落下了，你幫我找找唄?！?/br>
    聞渡站起身，“你來我家一般不都是喝酒，什么時候還用過u盤？”

    “哎，上次揣兜里，估計是掉出來了，里面有客戶的信息，你給我找找啊，找到我明早去你家拿?！?/br>
    “嗯，知道了?！?/br>
    聞渡掛掉電話，看見三人沙發(fā)的縫隙間果然有個銀制的小u盤，他拿出來，放在桌上。

    然后回頭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狼藉。

    那些碎片映照外面的雨，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在某種程度上，似乎是照亮了一條路。

    雨天，空氣中氧氣變得稀薄，交感神經(jīng)變得低沉，大腦會變得昏沉。

    這一刻，聞渡的理智徹底消失。

    他重新走到那些玻璃碎片面前，將其中一個截面最為鋒利的拿起來，放置手心，攤開五指，頓了幾秒，然后，沒有任何猶豫，狠狠握住。

    *

    第二日早上九點，吳燁開車來聞渡家，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聲，他又撥通了電話。

    “渡神，我那u盤你找到?jīng)]？我現(xiàn)在在你家門口，”

    聞渡直接回答道：“密碼是708706，我不在家，你自己進去拿?！?/br>
    吳燁愣了愣，然后”喲呵”了一聲，“你竟然直接把你家密碼告訴我了？太信任我了吧？”

    他輸入了那個六個數(shù)字，一邊推開門一邊絮叨：“708706有啥含義？誰生日嗎？什么紀念日？”

    聞渡沒有回答，只是說：“東西在茶幾上，掛了?！?/br>
    聞渡收起手機，重新回到會議大廳，站在上面作報告的部門負責人看見他進來，停頓了一下，接著講下去。

    徐秘書扭頭看了一眼老板，見他今日似乎一直心不在焉。

    又低頭看了一眼他右手的白色紗布。忍不住琢磨，莫非昨天老板跟人出門打架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今日新布置了不少工作，老板昨晚似乎又是熬夜工作了。

    聞渡如今的疲憊是rou眼可見的，但是他的頭腦依舊無比清晰，下屬們偶爾向他看過去以為他是在低頭沖著自己掌心出神，卻又見他在下一秒可以就報告提出一針見血的問題。

    銘遠地產(chǎn)在整個燕城雖是屹立不倒多年，但也確實是聞渡今年上任之后才又散發(fā)出新的活力。

    每月的例行大會都是銘遠最重要的報告活動，現(xiàn)在的會議都由聞渡主持，他話不多，但是要求很高，以前那些個得過且過的負責人因他的到來次次都在報告前失眠。

    最后一個人的工作報告結(jié)束了，他站在臺上，靜靜等待著聞渡的評價和提問。

    聞渡垂下眸，半晌未發(fā)一眼。

    因為播發(fā)幻燈片的原因，因此整個會場并未開著太多燈，光線黑沉，讓聞渡渡神色愈發(fā)難辨，看著更加冷峻。

    他長久的沉默讓會議室的氣氛越發(fā)冷沉，前方報告人頭頂冒汗，緊張不已。

    徐秘書等了等后，忍不住出聲提醒，“聞總？”

    聞渡重新輕輕握住自己的掌心，然后抬起頭，平靜地問道：“提到土地款和融資需要之間的現(xiàn)金差了嗎？”

    報告人一滯，他清楚自己沒有考慮，昨晚臨時熬夜做出的內(nèi)容，他沒時間考慮周到，上場之前才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見聞總一直低頭，本以為他根本沒聽，沒想到他卻立刻指出這一問題。

    “這……”

    資金需求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任何一處的斷裂，都會導致整個項目的失敗。

    這不是一個小問題。

    聞渡沒有發(fā)火，只是道：“下周一，單獨給我做一次報告。”

    報告人沒有長舒一口氣，一般來說，這種平靜的評價比失控的情緒還要讓人覺得可怕，尤其是這人還是聞總。若是下周一的報告出現(xiàn)了新的問題，他恐怕就是死路一條了。

    他低下頭，說：“好?！?/br>
    徐秘書見聞渡再沒什么要說的了，便道：“辛苦各位了，散會?！?/br>
    *

    聞渡回到六十八層辦公室，徐秘書跟著走進去。

    他眼底的疲憊較前幾日更深，雖然氣質(zhì)依舊挺拔，但是整個人顯得更加易碎，仿若不堪一擊。

    徐秘書細心，心道聞總的狀態(tài)好像是從那日在會場遇到那個女人之后就變得糟糕起來了。

    他端來一杯咖啡，問道：“聞總，您……要不要休息半天？”

    聞渡抬起雙眸，“不用。”

    接著又道：“麻煩幫我將窗戶打開。”

    徐秘書看了一眼外面，忍不住勸道：“聞總，昨晚下了一晚上雨，今天陰沉，還是挺冷的……”

    “沒事，打開?！甭劧傻皖^看文件，聲音中帶著些毋庸置疑。

    徐秘書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悄悄嘆了口氣，然后把辦公室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

    頓時，涼風涌入。

    徐秘書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聽著聞渡給自己安排了接下來的工作然后離開，關門時，他聽到辦公室內(nèi)聞渡發(fā)出了劇烈的咳嗽聲。

    他關上門。

    聞渡的肩膀不住地抖動，他其實是個很少生病的人，他平時工作之余總會運動，且精力旺盛，若是想要感冒發(fā)生也算不上容易。

    聞渡很快沉浸在工作中，背后涼風很快被他忽略，直到六點過后，他才意識到冷，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走出辦公室。

    徐秘書聽到他的腳步聲，立刻站起來，覺得頗為驚訝，“聞總，下班了？”

    “嗯?！甭劧牲c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