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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黑乎乎的岸邊看了看,半晌才有點嫌棄的往前走了幾步,剛低下身,浮遲就從水里冒了出來。 他仿佛是根本不在乎自己還在水里的狼狽樣子,只是趴在岸邊仰著頭一眼不錯地盯著她瞧,手也只敢抓著她的裙擺,小心翼翼抿出一個笑:你竟然愿意見我了? 方才還一副要人命的樣子,眼下卻只差搖起尾巴,浮遲眼巴巴瞧著她的眉眼,想要抱怨又怕惹她厭煩,只好彎著唇輕聲說道:我之前去找了你很多次,你都不愿意見我。 他說完才發(fā)現自己弄濕了眼前人的裙擺,立刻便凝了熱氣烘干,手指卻還是緊緊抓著不放。 濕漉漉的,慘兮兮的。 相凝霜想起她剛才聽到他罵人家狼妖是狗,覺得好笑:怎么裝得像小狗一樣。 浮遲這一刻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氣。 阿霜還愿意與他好聲好氣的說話,還愿意對他笑,太好了。 他太久沒能見到她了。 她今日穿了紅裙,烈烈像扶山崖邊開的染霞花,鋒芒都藏在容華之后。 和她之前救他時的裝束是不同的。 那時她還是長留的修士,穿天青月白的裝束,在肅殺蕭瑟中低眉淺笑,只有紅唇初綻如花,素雅到極致便是艷色。 但浮遲還是覺得她如今這樣更好。畢竟比起長留修士,妖女這名號聽起來,和他之間的距離頓時縮小了一大截。 他找回了一點狀態(tài),偷偷摸摸想去牽她的手,最終卻只敢用指尖輕輕撫過她手背:我就是啊。 他牽起唇角,整個人溫馴又歡欣:只要阿霜摸一摸我,我就想對著阿霜搖尾巴。 到底是狐妖,柔聲講話時眉尾輕挑,眼波熠熠,自有一段纏綿風情。 確實很帶勁,但相凝霜想起一點不好的回憶來。 她從前還在長留時,曾機緣巧合之下救過浮遲。 重傷的狐貍疲軟地將臉偎在她掌心,嗚嗚咽咽的,瞳色淺淡的眼半闔著,像名貴白瓷裂開的口。 她于是起了一點憐惜。 年少時總是有幾分行事不忌,哪怕當時看出這只狐貍不是簡單狐貍,她也依了本心,到底很難對這種毛絨絨的小東西狠下心,想著帶回去調-教些年月,等傷好了性子也就養(yǎng)得差不多了。 養(yǎng)在身邊的日子確實有些意思,白絨絨的狐貍很會撒嬌,喜歡用蓬松軟軟的尾巴拉圈她的手腕,再用吻部黏黏糊糊蹭她的臉頰。 結果后來有一天,他竟然趁她沒注意,連傷都沒好透就跑了。 所以最后只有她人財兩失,哪怕之后浮遲頂著一張美人面來試圖賠罪過多次,她都懶得見他。 沒多久長留出事,她更是沒功夫搭理他了,一直到后來她著手調查溫逾白的下落,需要用人的時候,才和浮遲聯(lián)系上。 相凝霜這么一想,自己這一遭重生,正好是回到了尚未與浮遲取得聯(lián)系之時。 這廝身上殺自己的嫌疑還沒洗清呢。 她于是不咸不淡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沒什么心思聽他說些甜言蜜語:是嗎? 浮遲很會看人眼色或者說,他只看相凝霜的眼色,見狀便上了岸,瞬息之間便又是一副干干爽爽的風流模樣。 他其實早都想上來了,沒幾個有毛的喜歡水,只不過為了惹她憐惜。 阿霜來找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嗎? 相凝霜也不藏著掖著:方虞閣的持白鏡被盜了,你清楚這件事嗎? 浮遲一怔,似是沒想到她會提起此事,但見她態(tài)度認真,便老實應道:其實說不上清楚。 說起來也古怪,十二宮內沒一個知道這事底細的。浮遲說著笑了笑,不過,私底下如何誰說得準呢。 妖界的情況比較特殊。 自從上一任妖王死后,扶山群妖無主,便陷入了數百年漫長的內斗之中。也因此即使是在人族修士與魔族交戰(zhàn)之時,妖族的立場始終都有些微妙且混亂,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妖族自身就是一盤散沙,想搗亂也摻和不上,只是忙著互相殺來殺去。十二宮在昔時妖王在時還算得上和平,現如今早已撕破了臉皮。 持白意義重大,雖說對妖族沒什么用處,但誰能拿到手,誰就有了足夠的名望為王。 相凝霜清楚這些關竅,于是輕輕問浮遲:你難道沒有查查? 他執(zhí)掌十二宮首宮,對于這樣的事,不可能放過不管。 浮遲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突然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撫過她的鬢邊,但相凝霜下意識避了一下,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你身上有佛修的氣味。 聽說方虞閣那群蠢貨去大法華寺搬了救兵阿霜,你是替那個洛長鶴問的嗎? 第6章 一夢云雨 莫名其妙的問題。 許是天性如此,浮遲疑心很重,當初還是個奄奄一息的白狐貍時,都會因為她摸了別的毛絨絨去打架,到后來更是變本加厲。 重活一次,相凝霜對付他還算駕輕就熟,聞言輕輕皺眉:發(fā)什么瘋呢。 她容色本就生得清艷,冷下臉更是美貌到了鋒利的地步,然而卻又剔透,像冷月下凝成的霜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