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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嘆息聲,輕而柔,春風落花一般拂過她耳邊。 好。他發(fā)如流水瀉在她肩上,聲音低不可聞宛如花落溪前,輕緩,怕驚破一泊靜好。 日頭西斜時,銜月樓復又懸燈開殿,眾人紛紛拾階而上,滿地桐花散亂如霜。 折月宴開。 相凝霜又是來得最晚的,慢悠悠坐到位子上時,有兩位已經(jīng)打起來了。 宴上比試的順序與安排很簡單粗暴:抽簽。她抽中的順序算早,是第二場,這兩人打完接下來就該她上,而對手則更是個有趣的熟人。 是那日初入云城,投壺碰上的那個長留弟子,似乎是名叫蕭玉。 孽緣啊。 她裝模作樣嘆了口氣,支著下頜斜斜靠坐,一邊斟了酒慢慢品,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場上狀況。 折月宴比試的位置,就在殿中的云池內(nèi)。 銜月樓這次拿出來的彩頭是銜月樓圣物玲瓏塔,九轉(zhuǎn)玲瓏,光如月華,可造境辟界,此次銜月樓主便將玲瓏塔置于云池之中,塔中兩人斗得如何天崩地裂土崩瓦解,塔外人都可安然觀看。 相凝霜冷眼看著,沒看出什么意思,便漫不經(jīng)心看向玉階之上,洛長鶴正微微闔眸撥弄持珠,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便立刻睜開眼,對她彎起唇角。 她也微微一笑,隨即又看到有身穿深紅袈裟的武僧腳步匆匆上了階,伏在洛長鶴耳邊好似在稟報什么。 可是寺中出了什么事? 她猜測道,轉(zhuǎn)了眼,看到座上的浮遲也并沒有注意場上的比試,只是垂著眼把玩著一只銀杯,神色晦暗看不分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微微皺起眉。 還沒等她想清楚,一旁的紫衣侍從已經(jīng)揚聲唱禮,令下一場的修士起身至池邊。 該她上場了。 相凝霜只好暫時將那轉(zhuǎn)瞬即逝的念頭暫且丟至一邊起了身,因著思緒紛亂,起身的時候不甚注意,竟碰倒了一只酒杯,骨碌碌就要掉下案幾,她回眼下意識要去接,尚未出手,已經(jīng)有人伸手接住。 相凝霜抬眼。 是她此局的對手,長留那個名叫蕭玉的修士。他接住了那枚銀質(zhì)酒杯,在指尖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放在案幾上,抬眸對她淡淡一笑。 上次打的一個照面,她幾乎沒有正眼看過他,此刻這么一眼,她才發(fā)現(xiàn)他雖然容貌平平,氣質(zhì)卻極為特殊,看人時眸光流轉(zhuǎn),笑意也清淺,溫柔卻疏離冷淡,如同初春時尚存寒意的雨。 她不動聲色往后避了避,若有所思看向他的手,淡淡道了句多謝。 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她反應冷淡,低眉一笑,抬手讓她先行。 玲瓏塔開,便進了另一片天地。 她不想多說廢話,連禮也未行,便執(zhí)劍在手,淡淡說道:請。 話音剛落,她便一抬手。 有流光一現(xiàn),仿若雪光自層層云霧而出,煙霞乍起,有鶴唳雨聲。 衣裙飛舞,姿態(tài)宛然,她攜一身耀目的烈烈光華,破空而去。 玲瓏塔外,高居主位無波無瀾的銜月樓主終于有所動作,眉眼舒展輕贊一句:不錯。 他向來性情冷淡,惜字如金,這樣一句干巴巴的稱贊,已經(jīng)讓在場的銜月樓弟子驚訝的揚起了眉。 素玄聞言面色更差,冷哼了一聲卻并不言語。 而洛長鶴只是專注的看著那一方云池,撥弄持珠的手已經(jīng)停下,淡霽眼眸凝定如寒淵,不知在想些什么。 塔內(nèi)容貌平平的少年修士還立在原地,感受著驚風暴雨般的殺氣直逼面門,竟然微微彎了彎唇,很溫和的神色,隨手提劍輕飄飄一擋。 相凝霜皺眉,心下那種奇異又黏稠的不適感更重,霍然轉(zhuǎn)身,又是一式。 驟然爆開的靈力森冷而肅殺,他卻抬眸,微微一笑。 此刻,殘月初上中天,有風無聲吹過十里桐花,無聲飄飏。 劍刃將至。 溫逾白終于開口,風姿宛宛,波瀾不驚: 阿霜,許久不見。 而幾乎與此同時,月光處處落入殿中的那一刻,洛長鶴倏然起身,電光火石間殺招一現(xiàn),重重劈向玲瓏塔! 銜月樓主一驚,隨即便是一怒,然而卻根本攔不住,怒氣沖沖轉(zhuǎn)頭:這是做 他頓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洛長鶴的眼神,極冷,冷到他連舌頭都凍住。 他慢慢的、慢慢的轉(zhuǎn)過頭去,看向云池。 百年圣品的玲瓏塔已碎,四散在澄澈云池中,而塔中 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說: 第65章 山茶如雪 銜月樓主霍然而起, 厲聲喝道:閉殿起陣! 眾目睽睽之下玲瓏塔碎,兩人消失不見,如此突變, 誰都能從中嗅出不尋常的風雨欲來氣息,銜月樓主尚算冷靜,立刻便合掌起式, 爆出雪色結(jié)界籠罩住整座銜月樓。 素玄這才回神。 他方才一直還處于震驚的余波中一式碎銜月圣物玲瓏塔,這樣的修為、這樣的殺勢,幾乎已經(jīng)脫離了修士所能企及的高度,達到了讓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他與在場的所有人一同愣了許久, 此刻終于回神, 立刻便怒不可遏的起身問道:樓主, 這云水池與玲瓏塔俱乃貴派所布置, 我徒兒卻于玲瓏塔中不見蹤影, 還請樓主給我個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