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白繼勞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著的，只覺睡得恍恍惚惚，夢里都是牧齋冷淡的聲音。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醒。餓醒的，肚子咕嚕咕嚕響，有點像像大風吹進空口袋。

    白繼勞揉揉眼睛，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

    沒有消息——沒有牧齋的微信。

    這人到底什么意思？！

    白繼勞覺得自己有點邪門，牧齋是個主播，他是牧齋的粉絲，然后運氣好被抽到和牧齋一起開黑——他們的關系攤開了說不就是這樣么？

    現(xiàn)在牧齋不理他了，不和他一起玩游戲了，這也挺正常不是嗎。

    好吧，白繼勞承認，他看見那些人在牧齋微博下面留言“那個牧齋壓我是死變態(tài)啊”“牛奶別理那種下流的人啦”的時候心里有多憤怒，牧齋無視這些留言和他開黑時，他心里就有多快樂。

    是真的挺高興的……

    白繼勞盯著自己天藍色的手機桌面想，我，難道是真的——喜歡上牧齋了？

    隨即自顧自搖頭，面都沒見過的人，想什么呢。

    一整天，白繼勞都恍恍惚惚。師父讓他去買胡蘿卜，他買回來一捆水瑩瑩的白蘿卜……挨了一頓罵。

    晚上切菜的時候，食指又劃了道口子。

    那個詞怎么說的來著……啊對！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現(xiàn)在在直播。

    白繼勞戴著耳機聽直播，牧齋的聲音就跟帶春藥似的，撩得白繼勞渾身燥熱，他忍不住加快了手上揮刀的速度，妄想把滿心亂七八糟的念頭發(fā)泄到蘿卜身上。

    牧齋輕輕的呼吸聲，沉沉的笑，微微沙啞的聲音……繞著圈兒，在白繼勞腦海中里共鳴。

    白繼勞都不知道自己一晚上下來干了點什么，只是握刀握得虎口發(fā)麻，案板上的白蘿卜塊碼得整整齊齊。

    ……又挨師父一頓罵，用不了那么多蘿卜你切什么切？！

    終于熬到下班，白繼勞草草沖了個澡，頭發(fā)上濕漉漉地滴水，也顧不上擦了。

    牧齋還在直播。

    白繼勞先是悄咪咪地去直播間看了一眼，果然……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

    “牛奶大大生氣了？不帶小白了？”

    “2333333333真?秀分快！”

    “小白呢小白呢小白呢？”

    “牛奶！小白呢！想看小白！”

    “都注意點彈幕禮儀吧，牛奶不理你們還在這問，一晚上了煩不煩??？”

    牧齋聲調(diào)平平地進行著解說，聽不出喜怒。也不看彈幕姬。

    白繼勞不敢給牧齋發(fā)消息，也不敢登陸王者榮耀，只能和幾萬觀眾一起，干著急。

    “Defeat！”

    水晶爆炸，牧齋輸了。

    他沒有立刻開始下一局排位。

    “我不用看彈幕姬，都知道你們在說什么?！蹦笼S忽然說。

    白繼勞：“……”

    “我直播一年多了，一直是這樣，一個人單排，也很少和你們聊天，可能會無聊吧？”

    評論區(qū)：

    “啊啊啊啊啊男神別這樣說啊最喜歡你了！”

    “沒有啊！你直播超棒的！又有素質(zhì)又有技術！”

    “不無聊！”

    “男神腫么了0.0”

    然而牧齋還是沒看彈幕姬。

    “以后打算做一些改變……”牧齋笑了一下：“這樣吧?！?/br>
    他話音剛落，直播停了。

    十幾秒之后，直播恢復。

    屏幕的右下角……出現(xiàn)一張臉。

    ?。。。。?！

    我日?。。。。?！

    我日啊?。。。。?！

    白繼勞終于明白了“成千上萬匹草泥馬在心里奔騰而過”是什么感覺。

    啊啊啊啊啊我是誰我在哪……

    好帥?。。。。。?！

    帥哭了。

    屏幕上的男人帶著半黑框眼鏡，容長的臉，唇如薄紙，雙眸狹長，額前幾縷碎發(fā)，即斯文又清爽。

    牧齋沖著攝像頭笑了一下，那是個轉(zhuǎn)瞬即逝的笑容，像翩然閃過的蝴蝶。

    白繼勞只覺心臟一哆嗦。

    牧齋把畫面切到了彈幕姬。

    炸了。

    一條條評論飛速閃過，根本看不清內(nèi)容。與此同時，贈送禮物的數(shù)量也不斷飆升。

    白繼勞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牧齋的臉，恨不得直接穿過屏幕，一個猛子撲在他身上。

    白繼勞看見牧齋伸手拿起桌邊的手機，低頭在上面點了幾下。

    然后，白繼勞的手機震了。

    （二）

    是微信消息。

    牧齋 01：23

    開黑嗎？

    白繼勞端起桌上的水杯，仰頭猛灌了一大口。

    水是冰涼的，順著食道迅速流下去……卻把胸口那團火燒得更烈。

    白繼勞緊緊抿著嘴唇，回復牧齋：“嗯，開，我馬上上線。”

    牧齋秒回了一個“等你”。

    下一秒，一聲輕笑自耳機鉆進白繼勞的雙耳。

    他迅速把界面切回牧齋的直播間，就看見牧齋正對著攝像頭微笑，朝兩鬢飛去的眉尾略略下壓，像白繼勞小時候聽過的，發(fā)生在東北深林里的傳說——是勾人心魂的。

    白繼勞登陸王者榮耀，幾乎在他點擊“開始游戲”的同一個瞬間，牧齋發(fā)來邀請。

    牧齋用的是李白。白繼勞的指尖在屏幕上方移來移去，直到倒計時開始，他一咬牙，選了王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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