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是什么導致一切變成這樣的?
女孩拿起一塊積木放上了錯的位置,接下來的好幾塊都在錯的基礎上堆疊,當作品完成時才發(fā)現(xiàn),從錯的那刻開始后面都錯了離譜。 「成美…我們是不是被發(fā)現(xiàn)了?」母親坐在接待室中的其中一張椅子上,顫抖著語氣說道。 稍早兩人接到了由警局打來的電話,兩人連夜趕回鄉(xiāng)下老家,此刻好不容易抵達分局,此時正坐在接待室中等待警方過來。 「不可能?!钩擅勒Z氣斷然地說道,但還是透露著一點不確定?!杆麄儭瓚撌钦业匠少F的尸體了?!?/br> 「還是…我們乾脆自首…?」母親語氣放棄般地說道,被抓到也只是遲早的事。 「現(xiàn)在應該只是找我們來問話,那具尸體還沒被證明就是成貴?!钩擅篮翢o情緒地說道,像是在説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一般?!付椅覀円呀?jīng)不能回頭了?!?/br> 說到這里,母親又低下頭默默啜泣。 —到底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錯了,才導致剩下的結(jié)果都是錯的呢? 過了一陣子,一名警察走進了談話室。 「請問是徐小姐嗎?我是聯(lián)絡你的刑警,李雄明?!估侠钜贿M到談話室就先自我介紹,接著一邊坐下一邊將筆記本放在桌上。 「我是?!钩擅腊醋∧赣H的大腿,要母親情緒不要表現(xiàn)得太明顯。 「你好,今天來主要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老李邊說邊翻開筆記本,說話的同時還不忘觀察成美的表情?!盖皫滋欤遄雍蠓降闹駡@發(fā)現(xiàn)了幾袋尸塊,死者目前還未查獲身分?!?/br> 「尸塊…?你是說發(fā)生了命案嗎?」成美語氣故作震驚,眉頭深鎖像是在思考一般?!傅瓰楹螘椅覀儊碚勗挘俊?/br> 「事情是這樣的,我詢問了村民最近是否有外人到村子內(nèi),有人提到徐小姐你有返鄉(xiāng)一事?!估侠詈唵蔚卣f明找成美來的緣由。 「你的意思是,是我殺了人再到村子里藏尸的嗎?」成美語氣故作憤怒地說道?!笩o憑無據(jù)憑什么說人是我殺的?」 「徐小姐你先冷靜一下,我話還沒說完?!估侠羁粗榫w激動的成美先是出言安撫,接著才繼續(xù)說?!肝覀儾榈叫煨〗隳阋粋€禮拜前有到家附近的警局報失蹤,所以今天來是想採取徐小姐母親的dna樣本,來確定那些尸塊是不是失蹤的徐成貴?!?/br> 「發(fā)現(xiàn)尸體然后大老遠把我們叫來採樣dna,只因為我們報了失蹤嗎?你這樣分明是說我殺了他然后到這邊棄尸的不是嗎?」成美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刻意表現(xiàn)得因不解而憤怒。 「徐小姐,麻煩你們配合我們警方調(diào)查?!估侠钜姵擅啦慌浜险Z氣依然堅定。 無可奈何之下成美只好配合警方,讓母親採取了dna樣本。兩人在一切手續(xù)都處理好后,離開了警局。 「隊長,你覺得那些尸塊會是失蹤的徐成貴嗎?」和老李一起承辦這次案件的小陳看著成美兩母女逐漸遠去的背影說道。 「那些尸塊肯定是徐成貴,而且我敢斷言他們倆一定與這次的兇殺案脫不了關係。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鄉(xiāng)下地方肯定只有熟悉這里的人會到此地棄尸,因為有村民說他兩母女有回來一趟我還特地去調(diào)了村子口的監(jiān)視器,發(fā)現(xiàn)兩週前他們兩個確實有回來,而且拉了一個28吋行李箱?!估侠钫f出自己的推論。 「他們是回來住一個星期對吧?兩個人拖一個那么大的行李箱也算合理吧?」小陳手肘靠著辦公桌隔板和老李一起望向警局外。 「說你太年輕就是太年輕,你想一下你回家需要帶那么多衣服嗎?家里都沒有洗衣機嗎?」老李一臉蔑視地看向小陳?!甘w雙手指紋都被打火機燒過,根本辨識不出,而且裝尸塊的垃圾袋中唯獨少了頭顱。這點確實可以拖延我們警方的辦案,但有一點他卻大意了。」 「哪一點?」小陳從老李的話中并沒有嗅出端倪,只得繼續(xù)追問。 「他們一個禮拜后到警局報了失蹤,以常理來說如果家里有個人失蹤很久卻沒有動作肯定會被起疑,但他們的這個動作反倒縮小了我們搜尋范圍?!估侠羁聪蛐£愅嶙煨α诵?。「你要知道我們這村子偏僻到外人都不知道的程度,確實在這里藏尸不被發(fā)現(xiàn)就能藏一輩子,他應該沒想到尸體會被發(fā)現(xiàn)吧?」 「經(jīng)你這么一說好像一切都通了…」小陳佩服般的說道。 「不要高興得太早,一切都只是我的推論。推論少了證據(jù)也就只是推論罷了,現(xiàn)在重要的是找到證據(jù)。」老李伸手拍了一下小陳的后腦勺,要對方清醒一點?!肝乙掳嗔耍阕约毫粝聛砺蛋喟?!」 「誒隊長!我越來越覺得事情就是你講的那樣欸!」小陳望著老李背影呼喊道。 「少在那邊,快點找到證據(jù)比較重要啦!」老李沒有回頭只是手插在口袋拋下一句。 - 好不容易回到家之后,母親和成美兩人坐在客廳內(nèi),時間已過了十二點。 「我們被抓到也只是遲早的事了…還不如直接自首…」母親從剛剛開始就克制不住地顫抖著雙手。「自首吧…成美?」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他們就算確定死者就是成貴但也沒有證據(jù)可以判我們的罪!只要再拖延一下時間一定可以…」成美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給打斷。 「成美!」母親厲聲叫住了成美,在與成美對視后,母親的淚無聲地滑落?!改阍趺醋兂蛇@樣…變成這種怪物…?我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認識你了…」 成美看向母親的雙眼因震驚而有些微瞠,母親甚至用了「怪物」一詞來形容自己。 或許就像母親所講的,自己真的成為了怪物也說不定。 「媽…你知道我每年許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嗎?」成美向后靠在沙發(fā)椅背上,雙眼輕輕閉上?!肝蚁M铱梢該碛泻唵斡制胀ǖ娜松?,這樣的愿望…很難嗎?」 母親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默默哭泣著。 「那你知道為什么每年都是一樣的愿望嗎?」成美語氣淡然地說道,試著把話說得簡單?!敢驗橐淮味紱]有成真過。」 聽完成美的話,母親哭得更厲害了。一直以來自己都知道的事,卻不斷說服自己不要去注意。 原來讓一切變成這種結(jié)局的,是自己、是成美同時也是成貴。 「好幾次我想過要離開,但我還是留下來了?!钩擅揽恐伪?,語氣虛弱地說道。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身體狀況也一天天地每況愈下,正暗示著自己快走到了盡頭。 「離開,真的能解決一切嗎?」母親悄聲說道,聲音因為鼻塞而產(chǎn)生鼻音。 「你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為自己多著想一點,明明只要什么都不管,你就能擁有自由?!钩擅酪膊幌朐兕檻]了,至少要讓母親知道自己的想法。 「你以為我真的沒想過要離開嗎?但我只要一想到你們,我就無法只想到自己。」母親嘆了一口氣說道。「有天你為人母就知道我的心情了?!?/br> 「沒有以后了?!钩擅莱樾α艘宦?。 「什么意思…?就算進去坐牢出來也還是可以重新開始啊…」母親察覺到成美話語中的不對勁,從沙發(fā)上坐起身來看向成美。 「卵巢癌,剩沒幾個月了。」成美慢慢睜開眼睛看向母親,嘴角向上揚苦笑著說道?!负芸尚Π??」 「怎么會…?」母親捂著嘴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要再哭了啦!你的哭臉我都快看膩了!」成美故作嫌棄地說道,同時也在壓抑著內(nèi)心的情緒?!笅?,要不要一起走?」 母親那雙哭腫的眼睛,看著成美沒有說話,那表情像是想吃糖卻又不敢伸手的孩子一般。 那卡在喉嚨的回答,好像不是那么輕易就能說出口的。 - 成美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上,一手撐著下巴有意無意地看著玻璃窗外來來回回的人們。 這家義式餐廳一到假日肯定客滿,為此成美還特地事先訂位。 至上回到警局採樣dna又過了幾天,成美知道自己剩的時間不多了。 是時候?qū)⒁恍〇|西了結(jié)了。 餐廳內(nèi)充斥著人們談笑的聲音,背景音樂播放這輕快的音樂,然而成美卻不覺得自己存在這個空間,好像自己是在另一個獨立空間。 「等很久了嗎?」 過了一陣子,成美的餐桌旁站了一位男子,來的人正是茗軒。 「沒有,我也剛到而已?!钩擅佬⌒≌f了個謊,接著要茗軒快點入座。 「身體還好嗎…?」茗軒邊入座邊看向成美?!盖瓣囎幽阃蝗浑x職大家都嚇了一跳…」 「確定他們不是開心的跳舞慶祝?」成美開玩笑地說道?!肝抑皇怯X得剩下的時間應該珍惜一下所以才離職的?!?/br> 「真的不接受治療嗎?」茗軒還是不放棄般地追問著成美。 成美望著茗軒接著揚起嘴角搖了搖頭,見成美如此堅持茗軒也不再繼續(xù)勸說了。 「那為什么…突然約我吃飯?」茗軒邊翻著桌上的菜單邊問著成美,前幾天收到成美傳來的訊息茗軒在錯愕之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邀約。 「你不是一直約我吃飯嗎?怎么真的約你了還反過來問我?」成美將菜單舉起,仔細地看著上面的餐點內(nèi)容?!高@是我欠你的,你就收下吧?」 「我從來都不是個好人,你知道吧?」成美用叉子捲起盤中的義大利麵,語氣輕松地說道。 「那你知道你是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善良的人嗎?」茗軒不認同成美的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肯定有什么誤會,那只是你想像中的我罷了。」成美因感到可笑而搖了搖頭。 「我剛?cè)肼毜臅r候,在公司遇到了前女友的朋友,因為和前任不歡而散,所以對方的朋友到處說我壞話,真的也好、壞的也罷,謠言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樣的人。后來我進公司,那位又開始說著捏造的事。有天我在茶水間后的休息室休息,碰巧聽到那位在和你說我壞話?!?/br> 茗軒說到這里成美像是被勾起某段回憶。 「但你聽完了那些內(nèi)容卻反過來指責那位,說了與其在背后說人間話還不如認真工作?!管幮α诵Σ庞掷^續(xù)說?!鸽m然只是普通的一句話卻給了我很大的安慰,原來還有人不會因為謠言而擅自定義我的為人?!?/br>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沒有別的意思?!钩擅烙浀眠@段,不過當時自己確實沒有其他深意。 「你說你不是我想像中那樣善良的人,但我所看到你善良的那面也不是假的?!管幙聪虺擅罍厝岬匦α艘幌拢心敲匆凰查g成美被感動了。 「一直以來,真的很謝謝你?!?/br> - 時間正值傍晚,成美和雨桐坐在公園哪地長椅上,因為入秋的關係每到這個時候總是會吹起涼風。 「雨桐,很多事情我一直沒講你知道嗎?」成美捻起地上一片葉子,透著光仔細看著葉子上的紋路。 「我一直都知道啊,我說過我會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雨桐坐在長椅的另一側(cè)也撿起了一片葉子細細端詳?!改慵s我出來就只是想說這個?我可是大老遠坐車過來欸!」 「就不能約你出來聊天嗎?」成美故意吐槽般地說道?!钙鋵嵕椭皇窍胍娨娔愣?。」 「奇怪了,你是這種感性的人嗎?明明前陣子還擅自失聯(lián)欸!」雨桐將手中的葉子扔掉,故作生氣地看向成美?!冈捳f,你是不是又瘦了些?要記得吃飯啦!」 「我只是想跟你道謝,謝謝你一直以來都不曾過問我什么,只是像個傻瓜一樣說著會等我自己說出來?!钩擅赖皖^看著自己的腳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把內(nèi)心話全都說出口。 「你干嘛啦!說得好像你要去很遠的地方,別說的像是永遠都不會見面好嗎?」雨桐輕輕推了一下成美,語氣透露著不捨。 「嗯,這次要去遠一點的地方了。」成美抬起頭看向雨桐,露出了微笑?!改阋粯訒任易约赫h,對不對?」 「就連去哪里都要賣關子嗎?」雨桐故意看向別處不與成美對視,從成美的話語中雨桐聽出了端倪,但答應成美不會過問的也是自己。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事,只是覺得不告而別太不夠意思了。」成美從長椅上站起身,接著張開手看向雨桐。「要不要抱一下?」 雨桐二話不說站起來就撲向成美,用力擁抱到成美差點喘不過氣的程度。 這或許是第一次成美向自己敞開心胸,然而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一想到這里,雨桐就捨不得松手。 「我會一直等你,你知道的吧?」雨桐在成美的耳畔低聲說道?!改阋?,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是挺你的?!?/br> 「嗯,我一直都知道?!钩擅婪潘煽吭谟晖┑募绨蛏?,如果就這么睡著或許就會一直睡下去了?!敢恢币詠?,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