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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他終于適應,打量向面前之地——只見一座懸于半空的無邊花圃,芳草萋萋無際,間植芝蘭、異葩,繽紛、馥郁。而在花圃中央,立著株百仞高樹,枝間坐落著座樹繭狀的墳墓。 常恒怔了怔,隨即瞪圓眼睛:這難道是……昆侖懸圃? 他竟就這樣通過了四方之門,進入到長明地宮最內層的昆侖圣殿! 而下一刻,一只青鳥徑自飛越常恒頭頂,直向懸圃中心的高樹而去。 -- “采擷惡之花,人的最卑劣的情欲” ——波德萊爾 這一卷主要就是捋一下三世的線頭=v= 常恒的雙重人格,或者說是真我、假我,接受彼此共存局面的一刻, 他就走出了過去門廳的法陣。 第87章 罪與罰 扶桑話音即落,祝槿便感到被他撫過的皮膚迅速灼燒起來,一瞬劇痛過后,祝槿眼前場景劇變—— …… 既而,他看見了扶桑的一生。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他明明只是旁觀的看客,卻能感受到扶桑的喜、怒、哀、癡。對方的這些情感,就像宿雨過后的池塘,就快要滿溢出他的心間。 祝槿感覺到隱隱的歡喜,和莫大的悲哀。 ——《有情癡》 就在扶??煲懿蛔r,一個女童突然從天而降—— 扶桑驀然松手,摔回地上,匍匐著爬向女童,摸到對方身形的一瞬,他由喜轉驚道:“你不是妞妞?你是誰?妞妞呢?” 女童用一雙森冷蛇眼上下打量他幾遭,拍拍屁股站起,隨意道:“原來是你在招魂,真是死了也不安生,把老娘招到這個鬼地方來。” 她聲音太過特別,扶桑一凜,道:“你是那被封印在神樹下的邪物?你又想害誰?妞妞呢?” 女童不耐煩道:“你不提醒我倒忘了,之前就是你喚醒了東君的封印,索幸你這個短命鬼死后,那封印便又松動了……你問你meimei呀,”她咯咯一笑,摸著肚子道:“被我吃啦,還沒消化呢!” 扶桑慘白的嘴唇抖動片時,才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 女童嘻嘻笑道:“她在臨死前向我許愿,愿意貢獻自己的靈魂給我,以換取所有給她帶來痛苦的人遭到懲罰,我答應了她,便將她的魂吞噬掉啦!”她言語歡快,絲毫沒有注意到扶桑因為她的話全身都發(fā)起抖來。 正在女童四下環(huán)顧,自語著“什么鬼地方”時,扶桑突然撲身向她,十指幾乎嵌進女童rou里,咆哮道:“還我meimei!你還我meimei!” 女童雙眼一瞇,抬臂便要將他震飛,不料扶桑此時如有神力,竟牢牢鎖住了她,女童有些氣忿,冷冷道:“既然你找死,那便不怪我了……” 說話間,她的身體便幻化成一面銅鏡——祝槿心中一沉,果然是合歡鑒。 合歡鑒顯形的一瞬,扶桑眉間金光再現(xiàn),隨即大盛,金光過后,他眉間竟開出一只天眼! 那天眼望著鏡中景象,緩緩滲出淚來。 祝槿連忙也朝鏡中看去,只見里頭映出個俊逸的青年。 那青年臂挾二只酒壇,高飛在云間,一襲青衣白裳,生得爽朗清舉。而九只金烏正盤旋在他身周。 ——是東君! ——《身內身》 合歡鑒中映出東君身殞一幕時,扶桑眼孔與天眼中同時淌下血淚。他驚戰(zhàn)、囈語道:“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然而,接下來的鏡象更加離奇。 祝槿驚訝地看見,殷懷所剩無幾的殘魂涌出虞泉、在差池中漂游,又被鬼女阿昧打撈而起、用聚魂燈聚攏著放生——它被另只轉生的魂魄牽引著,緩緩升上現(xiàn)世,飛越干涸與饑饉,落向魁城祭殿…… 扶桑的身形已然僵硬,額間那只金瞳天眼目眥欲裂、血淚如同泉涌,一眨不眨地瞠視向鏡面。 那里正下著場漫天卷地的大雨。嬰孩清亮的啼哭隨即響徹雨夜。 殿門被砰地推開,奪門而出的婢子激動叫嚷道:“是兩個孩子!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雨聲彌蓋四合,仿佛能將所有苦厄與痛楚淹沒。 小扶桑自降生日起,便接替了亡父的祭司之位,成為王國冉冉新升的希望。 他在悉心的呵護和栽培下漸漸長大,長成株瓊花玉葉,絢麗而爛漫。 還有顆又軟又燙的心。 ——注定將會供誰采擷、予誰柔情、為誰沸騰。 那人驟未及防地降臨在扶桑十六歲時的某個仲夏夜晚,像場不期而至的幻夢。 他們之間,仿佛有種與生俱來的吸合,于是自然而然地貼近、親密。 十六歲的扶桑,還未全然褪去年少時的古靈精怪。一板一眼地履職,于他而言,實在枯躁乏味。 于是,極偶爾地,他也會裝病曠工,逍遙悠閑上幾日。 常恒端著藥碗走近時,扶桑正趴伏在床榻上,翹腳翻閱本畫冊,聽見他的腳步,頭也不抬道:“倒掉吧,沒病喝什么藥?!?/br> 常恒依言行事。 扶桑又拍自己身側的床褥,催促道:“快來,你看過這個沒有?” 常恒猶豫再三,才慢吞吞脫靴上榻,與他肩并肩挨在一起,眼神卻始終飄忽不定,遲遲不肯落在冊頁上。 扶桑嘖嘖道:“上次你說不喜歡那一種,我便找小舅要了新的來,但看上去也沒什么區(qū)別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