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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如岳臨淵在線閱讀 - 第35頁

第35頁

    人總有累的時候,哪怕只有片刻,他也想要讓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

    在司淵渟身邊,至少他知道司淵渟不會傷他。

    司淵渟不說話,揚手掃出疾風滅了幾盞石室里的燭火,只余門口那處的兩盞燭火為石室留一點暗光,而后便擁著楚岳峙在榻上躺下。

    楚岳峙不曾跟人同床共枕,本該覺得不適應,但他與司淵渟相對而臥,被司淵渟搭著腰,竟也不覺反感。他不知該將雙手放哪,只好交叉于胸前抱住自己。

    司淵渟的呼吸仍比平常要重上少許,他并不困,躺下后看著楚岳峙一臉疲倦地闔眼而眠,雙臂還要自我保護般抱在前胸,心中一陣煩躁,便干脆收回搭在楚岳峙腰上的手,翻身躺平。

    一刻鐘不到,楚岳峙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緩,顯然已陷入熟睡,可司淵渟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他這幾年已經(jīng)漸漸不再去回憶小時候,回憶終究只是回憶,無論他回想多少遍,也回不到那個時候,身體也不會恢復正常。

    太監(jiān)沒有情欲,他對楚岳峙做任何事,已經(jīng)廢掉的地方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當初在楚岳峙班師回朝之際,大蘅國舉國上下為邊疆之勝,邊防之固慶賀,無人知曉他在朝堂上在宮里是如何跟大臣們爭持,一部分的文臣試圖越過他上奏要讓楚岳峙回朝同時解甲釋兵,奏疏被他擋下后,又在朝堂上向楚岳磊進言,楚岳峙既是圣上親皇弟又有赫赫軍功在身不可不防,彼時楚岳磊早已對助他謀反登基的人都起了疑心,他在朝堂上將那些所謂的忠臣的進言都一一反駁,獨自面對楚岳磊時也不得不想方設法地安撫,細細分析絕不應在楚岳峙聲望如此之高時打壓。

    楚岳磊不把他當人看,卻對他的臉喜愛之極,在那段時間里,不止一次要他侍寢。他是太監(jiān),有些太監(jiān)的命運他逃不掉,已死的老皇帝不好男色,楚岳磊卻不是。更何況太監(jiān)雖不能人道,卻是可以用后方承恩。楚岳磊想要他,而他要穩(wěn)住朝局,于是一道暗旨送到他面前,他接下了。那一夜他入宮,褪去官服跪在楚岳磊的龍榻前,他對楚岳磊說自己是被老太監(jiān)一手調教出來的,老太監(jiān)不愿意讓他被旁人碰,故而在他身上用過毒,他是無法用身體承恩的。

    那自然是假話,他是看準了楚岳磊多疑又惜命的性格才如此說,也幸好楚岳磊到底是信了,沒有強迫他用后方承恩。然而后方不能用,他的嘴巴還能用,楚岳磊喜歡他比女子更美的容貌,也喜歡羞辱毀去美好的事物,讓他口侍正好可以看他被踐踏時的痛苦模樣,于是那一夜,以至楚岳峙回朝前的那段時日,他幾乎夜夜都被楚岳磊按在龍榻前服侍,跪地仰首屈辱承恩。楚岳磊是皇,給的一切都是恩賜,他只能強忍接受并在結束后叩首謝恩。

    楚岳峙回朝后,他病了一個月。

    那一個月里他吃不下任何食物,吃什么吐什么,楚岳磊派了太醫(yī)來替他診治,太醫(yī)給他探脈,可他那是心病,太醫(yī)自然診不出什么毛病,他讓太醫(yī)看著隨意開個補身子的藥方即可。他喝了太醫(yī)開的藥,依舊日日嘔吐,唯一能咽下的只有無色無味的白水。

    楚岳磊為迎接楚岳峙而辦的宮宴,他也去了。

    又再經(jīng)過三年戰(zhàn)事洗禮的楚岳峙成長得比他想象中更堅毅挺拔,在宮宴上他向楚岳峙敬酒,那口酒極苦,他咽下后幾乎又要再吐出來,不愿失態(tài)于人前,他側首掩面強忍,待到楚岳磊示意奏樂令舞姬入內起舞,他再向楚岳峙望去,便見楚岳峙站在席間,一身華服削肩細腰,顧盼神飛風姿特秀,恍若纖塵不染的明珠,美好而奪目。

    他與楚岳峙之間劃下的是一道永遠都不可逾越的溝壑,楚岳峙在明,他在暗;他已經(jīng)被污穢惡濁蠶食殆盡,放任自己浸在沼澤中日復一日地呼吸著瘴氣,千瘡百孔再也洗不凈了。

    楚岳峙在沉寂了三年后終于不再受縛于那點手足之情狠下心來求他相助,他本是不該碰楚岳峙的,可他終究是忍不住想要用自己殘缺的羽翼撲一撲那照亮黑暗的燭火。在楚岳峙未來要走的這條道路上,他會一如既往地將障礙掃除,為楚岳峙鋪好每一塊干凈的青磚,也會記得不讓自己骯臟齷齪的血rou濺污其上。

    自楚岳峙回來后,楚岳磊沒有再召過他去承恩,但他想,楚岳磊不會放過他,將來到了兄弟徹底反目那一日,楚岳磊定會將此事以更不堪入耳的方式告知楚岳峙,讓楚岳峙知道宦官不可留。

    司淵渟始終未有闔眼,他想起身下榻,現(xiàn)在不是他歇息的時候,他不該在此時躺下。

    耳邊傳來衣物窸窣聲,他起身的動作被楚岳峙纏上來的手腳壓下,楚岳峙伸過來一手抱著他的腰,一腿橫壓在他腿上,頭也靠過來枕在他肩上。

    不算多用勁卻很固執(zhí)的動作讓司淵渟又躺了下去,他低頭瞪著纏住自己睡得正香的楚岳峙,不明白這人怎么能過去二十多年了,還保留著跟小時候一模一樣的習慣,回回睡在他身畔都要這般毫無姿態(tài)地纏抱上來。

    “楚七……很聽話的……”楚岳峙睡得熟了,還模糊地呢喃著夢話。

    聽話?哪里聽話了?

    司淵渟面色一僵差點便又要氣狠,身上這人分明就不認他,卻又這樣暗地里用過往來拿捏他,說是狼心狗肺都不為過!

    抬手就想把人弄醒狠狠教訓一頓,可指尖觸碰到那睡著后顯得乖巧的眉眼,依稀還能辨出兒時依賴的嬌憨神態(tài),司淵渟在暗光中凝視著楚岳峙,半晌過后,他悄然吐出胸間那股濁氣,無可奈何地側過身將楚岳峙抱進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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