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是他？

    林絢意回家想了兩天。她十分好奇這隻鬼的真正身份，一想到這個人會是高韋諾，她的心便滲出欣喜。若是他的話，即是說，他揹了她，也救了她。

    然后一想到這一點，她便要埋在被窩間。

    那雙眼睛她對望過這么多遍，她一定認得的，那是他的感覺，但這刻她卻無法肯定。

    最后林絢意發(fā)覺自己投入得可怕，因此她決定撥通一個電話。

    她們約在一間餐廳吃下午茶。午后陽光正好，她們靠窗邊坐，一邊享受和暖，一邊吸收著絢意的故事。

    「所以我猜是他，而這個是他的信息令我很……」

    「心動？」她最好的朋友周凱君說。絢意一直認為自己可以處理得到，但看來不找個人談?wù)?，是無法找到一個正確的出口。到底她現(xiàn)在處于什么狀況？她需要一個旁觀者清的人去告訴她，而這個人非凱君莫屬。

    凱君平日很忙，她在讀副學士，想努力成為一名護士，便向著大學之路進發(fā)，所以平時很少出去玩。值得一提是，凱君在中學時的情史豐富得不得了，因此成為了絢意一個很好的軍師。

    絢意聽到凱君說出心動一詞，不禁用手遮住臉容?！冈趺崔k？」

    「能有什么怎么辦，就心動去，跟著走。」

    「可是我還未準備好。」

    「是你自認為豬棚俊未準備好你會跳進新戀情吧？」

    絢意重新打開她的臉，輕嘆一聲，表示同意?！冈趺崔k？」

    「煩惱都是你自製的，能怎么辦？你做了第一步去分手了，怎么不接著下一步？」

    「我是真的因為和他的問題才分手，與人無關(guān)。」

    「對對對，我明白，但在你心底里，一定有一個關(guān)于他人的因素在里面，才令你更想分手的?！?/br>
    絢意不同意，她是清楚知道自己想分手，并不是想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里，真實是她不想因為另一個人而傷害到他，所以在跟另一個人有可能之前，她要喊停。更重要的是，她厭倦了吵架，也清楚知道，朱棚俊不會是她的終點。難道要等到有日對方拿出戒指，才搖頭說「不，我弄錯了，我不想嫁給你」？林絢意不想上演這場戲碼。

    「其實，你有你的決定權(quán)在手，你大可選擇去跟別人發(fā)展。分手了，單身了，你有你足夠的自由去選擇?！箘P君拿起自己的飲料，邊喝邊說。

    「只是我覺得仍未做得夠好?！?/br>
    「對朱棚??？拜託，這行不通的。你是要去找一個更好的人去愛，而不是當一個最好的前女友。」

    絢意嘆息，搖搖頭說：「是我欠了他。一方面想要他知道我可以很好，或是去證明他真的是我很特別的人，另一方面是第一次有人這么愛我，而我卻不夠愛他……這種遺憾太可惜，我不想丟掉。」

    這回輪到凱君搖搖頭。「你真的很擅長把事情復(fù)雜化。」

    絢意聳聳肩：「可能吧，但是朱棚俊對我來說并不是一個配角，他是個很好的男朋友，只是我太差勁，像現(xiàn)在，竟然在對另一個人心動，將他的好都忘了?！?/br>
    「這個世界沒有兩全其美的愛情，你不可能一方面做別人美好的前女友，另一方面又想開始新故事，這是平衡不了的。你只可以選一樣?！?/br>
    絢意嘆下更重的氣：「他想復(fù)合?！?/br>
    「喔，你一定不想跟他復(fù)合。」凱君一眼便看穿。

    「不，是很可怕。若然我要跟他復(fù)合，我必須確定不會再對另一人心動，也必須肯定自己不會再跟他分手。我必須有跟他步入婚禮的自信，才可以跟他復(fù)合。而這些我通通都不能確定，很可怕吧？」

    「你跟他表明了嗎？」

    絢意想了想，說：「我沒有同意他?！?/br>
    「但你要跟他說永不可能！難道你想那個高韋諾跟你很順利之后，才發(fā)現(xiàn)其實你暗地里跟別人藕斷絲連？要清清白白的時候，才是愛上另一個人的最好時機。你準備好了嗎？」

    絢意沉默，細味著凱君的話。

    直到二人見完面，各自回去后，絢意再次回想剛才的對話內(nèi)容。她準備好了嗎？大概這個問題問多少遍，也不會有一個正確的答案，倒不如做她想做的事。

    絢意拿出電話，發(fā)訊息給棚俊：

    今晚有空見個面嗎？

    等了好久，絢意都回到家了，對方才回覆：

    今晚有事要忙

    我等你，有事必須跟你講

    什么事？

    要事，總之，見面說

    然后這夜，絢意換了件乾凈的松身上衣和牛仔褲，到棚俊工作的地方等他，只是她沒料到他是抽著煙走出來，一臉很不爽的樣子。

    「你不是戒了嗎？」她疑問。

    「現(xiàn)在沒戒的理由?！顾抵鵁熣f。

    當初，是絢意勸他戒掉的，他老媽都不喜歡他抽煙，然后她每天買珍寶珠給他戒癮。中間經(jīng)歷過他們的大吵大鬧，還有他含辛茹苦的煙癮沖擊，最后成功戒了。現(xiàn)在卻跟著他們的關(guān)係一樣，不成功了。

    只是沒見一個星期，原來有所變化的不止是林絢意的心境，忽然間他都變得很奇怪，陌生的奇怪。

    絢意咽下唾液，深深感受到周凱君所說的「分手了單身了你有你足夠的自由去選擇」，而他選擇了抽煙。

    「對，那你多喝點水，別弄壞身子?！惯@是絢意真心的一句，不是想要充當什么最好的前女友，是最后給他的一番溫暖的勸言。

    可是棚俊卻不這么認為。

    「喔是嗎？現(xiàn)在又想來關(guān)心我？裝模作樣的前女友？」棚俊語帶諷刺，不斷將煙霧送到她面前，讓她難受。

    「你是怎么了？有什么事發(fā)生了？」絢意不解，按捺著心中的躁意。

    「發(fā)生什么事也不關(guān)你的事?！?/br>
    絢意不語，嚥下唾液，勸說自己不是來跟他吵架的，他卻粗聲粗氣地說：「快說吧，我要趕著回去上班?！?/br>
    以往有事找他，他在忙，他都不急不忙，現(xiàn)在連一秒鐘他也不想給她。她知道不可能去計較，所以打發(fā)走心中的不快。

    絢意深呼吸，開始說起：「我不會跟你復(fù)合的，所以想說我們做朋友就好了。我不想給假希望你去多想，所以我特意來給你解釋清楚，我……」

    「哈！」棚俊狠狠丟下他手中的那根煙?！盖Ю锾鎏鼍褪莵砀嬖V我這些？」

    「你是怎么了？我很認真的，你生氣什么？」

    棚俊轉(zhuǎn)過臉，嚴肅地看住她：「認真？你有認真看待過我對你的好嗎？說想要當好前女友，一開始便做得淋漓盡致，現(xiàn)在訊息隔天回、不認真回。你當我是什么？計程車？叫來坐好，坐不好甩一甩門便下車走人？現(xiàn)在來大喊不復(fù)合？很好玩？」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知道你回覆的訊息有多爛嗎？關(guān)心的語氣跟你剛才叫我多喝點水的話一樣做作！沒有心的話不如不說？哪有人的關(guān)心忽明忽暗？令我很懷疑從頭到尾你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我?！?/br>
    絢意的眼淚在眼底，她知道，但她沒想到的是，他說得對，她沒注意到她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因為另一個人而做不好，或是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會做得夠，因為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最不擅長關(guān)心別人。而他，朱棚俊，卻是需要一直被關(guān)心的人。到底她有沒有愛過他？若果她沒愛過他，她還有沒有辦法去愛下一個他？她也很想知道。

    可是她知道這一刻，當真需要一個決定。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才這個樣子，或是我真的這么差勁令你如此生氣。但是我來這兒，并不是為了再一次跟你吵架！」她萬萬沒想到，他們還在為回覆訊息的事而吵鬧，她感到無奈又可笑?！笇Γ易霾坏侥泐A(yù)期的那樣，永遠不能夠。沒關(guān)係，我們不復(fù)合，也不做朋友，我該他媽的知道做不好情侶的我們，才不會做到好朋友！」然后林絢意頭也沒回，轉(zhuǎn)身便離開。

    在原地的朱棚俊，一拳揮到旁邊的墻壁上，痛苦地喊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