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一直凝眉沉思，眸光微動，忽然開口道：“若趙決明便是趙桓，官家一開始便知曉他的身份呢？”

    此話一出，猶如驚雷乍響，在場之人皆是一怔，如飲醍醐。

    *

    趙決明對自己掉馬的可能性進行估計，發(fā)現(xiàn)他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可能會被人掀翻馬甲。

    他連昨夜醉酒后的舉動都記不得，三年前他在神侯府喝醉后做了些什么便更想不起來了。

    但以冷血的反應(yīng)來看，他昨夜和三年前發(fā)酒瘋的狀態(tài)差不離。

    系統(tǒng)在趙決明沉思時也在琢磨自己三年前在干什么，竟然不知道趙決明酒品這么差，回憶之后發(fā)現(xiàn)那時它正在呼呼大睡。

    ……非人類也是要睡覺休息的。

    系統(tǒng)安詳?shù)靥善搅恕?/br>
    趙決明已經(jīng)得出了結(jié)論。

    “趙決明”這邊不能有太過明顯的舉動，但太子殿下那邊大約還能垂死掙扎一番。

    他在心中安排好行程，屋外雨勢不減，趙決明仰頭望了一會兒，收回視線時瞥見渾身濕噠噠的玉天寶從院外走來，淋得像只落湯雞，沮喪又狼狽。

    “阿天！”趙決明大驚，“你怎么淋成了這副樣子？”

    玉天寶甩著袖子苦兮兮地嘆氣：“這雨來得猝不及防，我身邊沒傘，抱頭趕著跑回來的。”

    趙決明立刻放下方才琢磨的事情，推著玉天寶回到屋中換衣裳，好一番折騰之后，兩人一起搬了矮凳坐在檐下看雨。

    驟雨未歇，院中溪流橫斜，殘枝落葉順著溪流漂遠。

    玉天寶目光飄忽，問道：“決明可還記得昨夜發(fā)生的事？”

    趙決明盯著一根往廊下漂的小樹棍，聞言沒有抬頭，道：“司空摘星不久前剛對我說過……據(jù)說我發(fā)了酒瘋?！?/br>
    玉天寶笑了笑：“那算不得發(fā)酒瘋，你后來十分安靜。”

    “大聲念詩也算安靜嗎？”

    “決明念的詩，是安靜的?！?/br>
    “……”

    趙決明偏頭看他。

    玉天寶伸手撥了撥額前濕發(fā)，道：“我不太懂中原的詩……但你念的那句知他故宮何處的詩，我聽顧惜朝說是思鄉(xiāng)的句子，決明你是想念故鄉(xiāng)了嗎？”

    “應(yīng)當……不是?！?/br>
    趙決明對此十分肯定，汴京就是他的故鄉(xiāng)，他身在故鄉(xiāng)，何來思鄉(xiāng)之說？

    思鄉(xiāng)之人……是那個在夢中漂泊無定的孤魂。

    “是嗎。”

    玉天寶想到他們二人共同的秘密，五年前他們曾同時做過與未來有關(guān)的夢。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但決明比他好一些。玉天寶想，決明有一個好爹爹，至少這點遠勝過他。

    玉天寶終于打算說出重點，他看向趙決明，道：“我打算離開汴京?！?/br>
    趙決明一愣，卻又有種果然如此的了然。

    “要往江南去么？”趙決明道，“你可以和花滿樓同行——”

    玉天寶搖了搖頭：“先不去……我多走走?！?/br>
    “……好。”趙決明并不多問，微微一笑，“江南海北，煙波浩瀚，除了昆侖，也有許多其他的好地方。”

    玉天寶一頓，也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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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霧里看花（二）

    趙決明在踐行宴上秒醉的模樣眾人記憶猶新，那兩日見他，都會帶著揶揄之意調(diào)侃他兩句。

    被調(diào)侃的人大大方方，絲毫不帶羞窘，反倒堅決地表明日后出門在外絕對少喝酒。

    陸小鳳調(diào)侃道：“你莫要忘了，待你日后成了江湖第一人，那時我可要請你喝酒的?！?/br>
    趙決明一笑：“你何時請，我便何時喝。”

    踐行宴過后，陸小鳳和花滿樓便率先離京。由于那日突如其來的暴雨，兩人離京的日子稍稍延后了些，直到雨過天晴，秋陽高照，他們才啟程離京。

    司空摘星來去無蹤，趙決明自那日之后再也沒見過他，便明白對方應(yīng)當也離京了。

    陸小鳳和花滿樓離開那日，趙決明在城外蹲到了他們的馬車。

    他晨起練劍，想到今日是朋友們離開的日子，便特意多等了一會兒。陸小鳳駕車而來，遠遠瞧見他后挑了挑眉，兩方碰面，他伸手作邀請狀：“可要一起上路？”

    趙決明一本正經(jīng)：“不了?！?/br>
    花滿樓朝他頷首，雙方互相道別，寒暄片刻，三人相視一笑，陸小鳳揮動韁繩，馬車漸漸行遠了。

    秋意已深，王憐花與阿飛在這日終于出宮，回到了李宅。

    玉天寶已收拾好行李準備上路，原本還擔(dān)憂無法道別，見他們回來后松了口氣，鄭重地說了自己的打算。

    王憐花心不在焉：“你爹呢？”

    玉天寶摸了摸耳朵：“……他不管我?！?/br>
    阿飛有些不舍，問他：“你要去何處？”

    玉天寶對他一笑：“四處走走?！?/br>
    王憐花多看了他一眼。

    他們不在的這幾日里，玉天寶似乎有些變化。

    王憐花猜這也許和離京的玉羅剎有關(guān)。

    這對父子關(guān)系古怪，玉羅剎應(yīng)當在這幾日內(nèi)對玉天寶談過什么，王憐花懶得追究，加之趙決明在一旁神色坦然，一副不追問的模樣，他便僅僅是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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