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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有如霽月清風,行事堅決,性子溫吞灑脫,與江湖傳聞里冷峻無情的秋霜劍客毫無相似之處,然而與趙決明深交之人,卻評價趙決明不是冷峻無情,而是耿直坦蕩—— 毫無相似之處的兩人,一開始自然不會有人將他們聯(lián)想為一人。 即便睹人思人,彼時也只是覺得莫名其妙忽如其來罷了。 感覺之事飄渺玄乎,卻極難作假,尤其是不止一人“感覺”相仿。 眾人得知趙決明進過醫(yī)館,身體不適,便耐心等候,只等著翌日上門拜訪。那夜冷血甚至認認真真地對月拭劍,凝視著劍光,神色肅然。 追命從廊下經(jīng)過,看見被月光和劍光齊齊環(huán)繞的冷峻師弟,不由悚然一驚,仿佛看見年前差點要提刀沖進宮中的白玉堂。 他那時只有一個念頭。 ——還好白玉堂在陷空島。 一個冷血還能攔,再加上一個白玉堂,不止是難,簡直是難上加難。 冷血自然不如追命想的那般,他只是再想石林洞府時趙決明使出的劍法。倘若趙決明真是太子,對他的劍法分外熟悉,然而作為一同練劍之人,冷血卻未認出趙決明的劍法。 即使只是藏拙,也叫冷血感到些許挫敗。 作為朋友,他竟然沒有看出太子的藏拙,也沒有看出趙決明劍法的路數(shù)。 ……他甚至還在桃林練劍,因看見趙決明的劍法而心生戰(zhàn)意。 幾人對趙決明心心念念,然而翌日趙決明溜入人海,消失不見,一整日都未瞧見他的影子。 諸葛太傅捋著胡須,猜測道:“決明少俠……許是去了宮中?!?/br> 無情若有所思道:“莫非他是想換回身份?” 追命不解道:“將將回京便換回身份?可趙決明住在李修撰府上,機敏如王憐花,自然會察覺出‘趙決明’的不對——他再呆,也不至于這么笨?!?/br> “……” 諸葛太傅干咳一聲,為自家弟子堂而皇之地說太子呆而感到些許無言。 雖說太子確實平易近人……可有些時候,諸葛太傅覺得太子不像名太子,其為人處事,毫無皇室中人的影子。 被念叨的太子殿下本人正和皇室中人他親爹坐在望仙樓的二樓雅間里吃烤鴨。 趙佶遙望過去:“想當初我和阿桓你一起來這望仙樓吃烤鴨,是何等自在,想不到如今竟要掩人耳目改面易容,唉——” 一聲長嘆,道不盡的綿綿愁緒。 趙決明夾著一片鴨rou,一本正經(jīng)地塞進嘴里,神情嚴肅地聽他爹繼續(xù)展望未來。 昨夜趙決明在東宮上線,用傀儡太子的身份表明他如今處境有些困難,希望爹爹能出個建議,然而他爹二話不說,興高采烈地提議親自外出和趙阿桓商討。 雖說副詞用得有些古怪不合語境,但卻符合當時的情境。 趙決明那時喝過藥又睡了一覺,神清氣爽,自覺病情好轉,便只是輕描淡寫地向他爹提了一句,趙佶沒有多想,只道陪趙決明散心+透氣,滿是期待。 父子二人腦電波不在一個頻道上,趙決明心知肚明他爹想玩,心道陪著玩也無妨,大不了一起去見太傅,一起被訓;趙佶則想,玩歸玩,他還是要當個好爹爹,最起碼能分擔一下來自太傅的訓誡。 “不過阿桓你如今返京,想必日后會有更多機會一起來此處吃烤鴨——不止是烤鴨,汴京城里眾多美食,都有機會嘗上一嘗。” 趙決明鄭重其事地提醒他:“爹爹,在那之前,需要先想好如何向太傅坦白?!?/br> 趙佶揚起的嘴角僵在原地,慢慢地降了下來,變成一條直線。 太傅早有懷疑,之前更是出言試探,趙佶甚至不明白他和阿桓哪里出了差錯。 他父子二人何等精妙的演技!何等默契的配合!竟然一年不到就被懷疑! 簡直—— 荒!唐! 雖說這么想,但趙佶清楚明白地知道他若是向太傅和盤托出,指不定會得來一句貨真價實的“荒唐”。 父子倆面面相覷。 趙佶:“你方才是不是說過王憐花也懷疑你了?” 趙決明:“是的,我在外游歷時他寫了信,在信里明確暗示我?!?/br> 明確暗示……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趙佶短暫地糾結片刻,便拋之腦后,深沉道:“這王憐花果真心機深沉……扮作女子接近你也就罷了,竟當真從扮作你的少年身上看出不對勁——連我也覺得神似,他又是憑借什么認出你的?” 心機深沉……? 趙決明覺得這詞用得不太恰當,更貼切的詞顯然是八面瑩澈敏銳機智之類的…… 這念頭一閃而過,趙決明便重新正視著他爹,認真地建議道:“不如我們一同向太傅坦白?!?/br> 趙佶飛快思考,若是坦白他倆必定少不了來自諸葛太傅的訓誡,并且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接收到來自包拯的諫言—— 至于阿桓…… 趙佶和他家太子對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阿桓的朋友似乎很多。 不止多,還二次交友,汴京里的朋友大多是同一群人。 趙決明看見坐在對面的他爹,忽然沉下肩,神色深沉地夾了一片烤鴨。 他疑惑地眨眼。 “阿桓,你朋友很多?!壁w佶道,“不如待我向太傅坦白之后,過個兩日,你再露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