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頁
來的卻是快遞小哥,送來兩樣到付件。 梁老師邊付錢邊嘀咕:這熊孩子,買東西非要到付運費,就不知道挑個包郵的。 何意找到機會,忙裝作隨意的樣子,問:不用等等再開飯嗎? 不用。就咱仨吃,不用等誰。梁老師道,你能喝點吧?來,咱開瓶冰酒嘗嘗。 晚飯整治得十分豐盛,何意陪梁老師小飲了幾杯,又再次鄭重表達了自己的感激。 梁老師這次卻沒再客氣,反而笑了笑,嘆了口氣道:你們年輕人做事就是太沖動。去年你跟晏臻分手后,他到處找你找不著,跟瘋了似的不務正業(yè)到處找人,后來又出國打算挨個去交流學校打聽你。我跟他爸沒辦法,給他請了心理醫(yī)生。 何意夾菜的筷子登時頓住。 他抬頭,只覺那句話像是從天邊撞進了耳朵里:心理醫(yī)生? 第93章 梁老師看他一眼, 又淡淡道:幸好我跟韓教授認識,那段時間她正巧有空,這才把人請到。 梁老師對何意并非全無怨言, 哪怕她猜著著這倆人分手, 很可能是自家兒子的問題,她也對何意的分手方式無法茍同。 究其根本, 是她無法接受賀晏臻受傷。 去年她為了何意去找馬教授說清, 自然是有惜才和同情的成分,認為何意沒父母幫襯, 若是一時沖動影響了前程,將來沒人給他兜底。但更重要的原因是, 她不想賀晏臻將來為此感到愧疚甚至擔責。 她解決了何意草率離開留下的爛攤子,那在這場分手風波里,賀晏臻便是純粹的受害者。 所以教授夫人當時慨嘆, 可憐天下父母心。 當然梁老師并不打算讓何意知道,也不需要何意為此感恩。但當何意知情并提起去年的這段事情時,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怨意外散,讓何意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滿的。 何意對別人的臉色一向敏感,聽到梁老師的幾句話,早已完全感受到了對方的情緒。 這讓他感到尷尬,但是在聽到韓教授三個字時,那種感覺又被更強烈的震驚所代替。 韓教授是是韓 何意愣了幾秒后艱難發(fā)問, 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說出那倆字。 韓彤。梁老師說,國內(nèi)很有名的心理咨詢師,但這兩年已經(jīng)不接咨詢了。 何意如遭當頭一棒, 腦子里嗡嗡直響。 梁老師一口氣說了個痛快, 此時見何意臉色慘白遲疑了會兒, 猶豫是不是自己的話太讓何意太難堪了。 你不要多想。梁老師又道,我只是跟你說下你走后的情況。你們兩個對我來說都是孩子,是分是和不重要,我就怕你們影響前程。賀晏臻錯過機會我生氣,你錯過好的導師我也著急。不過話說回來,馬教授那邊還是你自己爭氣,要不然我說什么好話也幫不上的。反正事情都過去了,你就好好跟著老師。不用把這事放在心上,教師節(jié)能記得我,發(fā)個短信就夠了。 何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梁老師家出來的。 自從聽到韓老師的名字后,他的腦子便一直是懵的,渾渾噩噩,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做的告別。 他現(xiàn)在滿腦子就只有韓老師,將他從情緒旋渦里拉出來,部分性替代父母角色教給他如何自處,如何跟別人相處的韓老師。 所以做志愿者是假嗎? 韓老師是賀晏臻請來的? 是了,賀晏臻會扮做GOD給自己做咨詢?nèi)?,未嘗不會這么做。 何意腦子里亂成一團,他又極力勸說自己不是這樣。這事明明是師兄張君牽的線,而且按照六人定律,他跟韓老師之間的關系帶或許就是六個人,是張君而不是賀晏臻。 但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另一道聲音強勢地壓制了下去就在不久前,張君鄭重跟他說過:我知道你完全信任我。但其實我也對你有隱瞞。 那些怪異的細節(jié)終于被串了起來,何意大口喘了一口氣,胸口還是難受。 天色愈黑,無風無雨的晚上,空氣想水泥令人憋悶。 聽說今晚應該下雨,可現(xiàn)在連絲雨氣都聞不見。何意又往前走了兩步,到小區(qū)門口時終究堅持不住,扶著路邊的花壇坐了下來。手下是冰涼的瓷磚,何意摸著上面的紋路,忽覺喉嚨間棲著一口痰。他摸了摸身上,沒有帶紙,只從口袋找出一張小票。 那是他給梁老師買謝禮的收據(jù),何意這會兒回想,才覺得幾乎有些恥辱,欠著別人天大的情分,傷害別人的孩子,前幾天甚至口出狂言也學人怒罵。 他回頭看樓上的那扇橘色窗戶那點收留的善意終究被他自己毀壞了。 是他沒有資格。 喉頭劇癢,何意終究沒忍住,一口咳了出來。 收據(jù)條上一灘猩紅。何意怔住,抬手擦了擦嘴角,發(fā)現(xiàn)的確是血。 何意盯著手指上的血跡失神,腦子里一個激靈,突然想到了韓老師反復跟他說的一句話不要沉溺在自己的負面情緒里,你再想想,事情可能有別的原因。 他反復想著這句話,仿佛它能對抗剛剛洶涌而至的懊惱和厭惡。但是思索半天,卻認識沒有頭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