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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起,何意的確是在一步步變好的。 他在韓老師和師兄的幫助下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開始艱難地脫離性格中的陰暗面,建立自己的穩(wěn)定內(nèi)核。 孱弱的兔子吃下仙丹,從此有了堅硬的內(nèi)心和盔甲,別人再難以傷害他。 狼崽子卻卸下獠牙,臥去惡人身邊假做忠犬。 王老師看何意呆住,以為自己的問題不合時宜。 幸好,何意很快有了反應,他抬起眼,搖頭笑笑:就是他幫我解決的。 何意發(fā)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以為自己的愛更單純濃烈,為此步步后退,百般委屈。 原來不是,至少論付出和犧牲,他遠不及賀晏臻。 尤其是賀晏臻從來沒打算讓他知道。 多少霸總追求戀人,套路無非是在對方危難時從天而降,幫人解困,為人撐腰,以自己強大的財力物力幫助戀人制造優(yōu)越感,使得后者醒悟霸總才是真愛。 何意對此嗤之以鼻,當初賀晏臻幫他打臉米輅,他內(nèi)心感激,卻也為此感到羞恥。 他不想依附于任何人。 賀晏臻顯然什么都懂,所以會把做過的事情都隱瞞下來。讓何意清清爽爽,即便愛上別人也不至于心里有負擔。 簡直是圣人,是萬里挑一的情種。 飯后,何意將老師送回家,回酒店的路上,他給周昀打了一通電話。 那天回到家,何意便想起了周昀是誰。賀晏臻的確跟他提過兩次,說是自己的發(fā)小。 何意撥通電話,向周昀了解賀晏臻的身體情況。 周昀這個人精立刻唉聲嘆氣:他這幾年都沒休假,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過度勞累,營養(yǎng)不良再加上急火攻心那天差點失去意識,在市立醫(yī)院住了兩天就非要走。醫(yī)生都不愿給他辦出院。 這么嚴重?何意被唬了一跳,隨后定定神:有檢查化驗單嗎?能否發(fā)給我看一下。 周昀愣?。嚎茨莻€干嘛? 我也是醫(yī)生。身邊不缺營養(yǎng)師的朋友。何意溫和道,我看看他的身體情況,對癥給他補補。 周昀張了張嘴,暗叫不妙,匆忙轉(zhuǎn)移話題:我還想追你呢,必然不能給你們制造機會。 何意哪能聽不出其中的心虛。 我近期沒有談感情的打算。何意笑了笑,又輕嘆一口氣,我與賀先生也只是朋友。 是的,只能是朋友。 何意對賀晏臻的付出做不到無動于衷,于情于理他應當向?qū)Ψ奖磉_謝意。但他們也不會因此重修舊好變成戀人。 一碼歸一碼,賀晏臻自己也說,他不要何意因感激而跟他在一起。 何意想到這不覺失笑,賀晏臻何止是情種,還有潔癖。 他要的愛一分一毫都不能摻假。 何意做足準備,給賀晏臻發(fā)信息,約他走之前見一面。 那邊一直沒有回復。 隔天一早,何意準備出門,手機又突然響起。 沒回信息的人聲音里有倦意,在那邊問: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何意一怔,隨后一手提著包,匆匆進入電梯:我這幾天白天有手術(shù),晚上六點之后都可以。另外三天后義診結(jié)束,到時候也有兩天休息。你看哪個時間方便吧。 他琢磨著買件禮物,或者頂一處高檔餐廳。 現(xiàn)在可以嗎?賀晏臻卻問。 嗯?電梯行至一樓,何意邁步出去,隨后便愣了。賀晏臻穿著淺色襯衫,外面套一件暗灰色風衣,正在幾步外看著他。 何意遲疑,薄荷烏木的清香氣味已經(jīng)靠了過來。 何意只得掩住驚訝,沖賀晏臻點點頭:這么早,不過我要去醫(yī)院了,我們另約時間? 再打量一眼,不由暗嘆,原來他穿風衣比別人好看這么多。 吃飯時間另約。賀晏臻的頭發(fā)似乎短了些,他稍稍彎腰,伸手去接何意的手提包,目光湛然,輕聲道:我是來送朋友上班的。 何意: 何意。賀晏臻嘴角彎起,何意注意到他眼底有血絲,目光卻又亮得不同尋常。 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么。倆人離得近,賀晏臻的聲音雖然低,但也清晰無比,帶著淺淺笑意,我同意了。 何意剎那間便明白了賀晏臻的意思。但他仍是吃驚,再次確認:你確定自己沒想岔? 沒有。賀晏臻已經(jīng)接過他的包,看著他道,從今天開始,過去的恩怨一筆勾銷。你是何醫(yī)生,我是賀律師。我們是朋友。 啊,是。何意點頭,聰明的成年人之間倒是免去了尷尬的中間環(huán)節(jié),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找你拔牙有優(yōu)惠嗎?賀晏臻已經(jīng)朝前走去。 何意笑笑,不由看他:你要拔牙? 好像有智齒。賀晏臻道,你給我免費拔牙,我可以免費給你打官司 何意: 謝了。何意的笑容凝固,面無表情道,我忽然覺得,這個朋友不要也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