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恢復(fù)了記憶，便又重啟了時間，和我一起回到了過去，重新來過……然而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相信他?！闭f完，白卿衣如釋重負(fù)，嘆了一口氣。

    這些話憋在心底，終于能說出來，告訴第三個人，到也算是一種解脫。

    只是……胡冰玉怎么沒了反應(yīng)？

    “胡師姐？你在聽嗎？”白卿衣?lián)]了揮衣袖，只見胡冰玉兩眼睜得很大，眼眶里泛起了層層淚光。

    “你說這些都是……都是真的？那我看見的那些……都會發(fā)生？”胡冰玉依然不敢置信。

    “胡師姐，所以你千萬不要與魔宗人有任何瓜葛，也千萬不要去魔宗的地界??！”白卿衣緊緊拉住了胡冰玉的手，“莫讓我愧疚兩世！”

    “為什么？”胡冰玉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像是一顆顆碩大的珍珠。

    白卿衣有些不明白她的話意，疑惑地看著胡冰玉：“胡師姐？”

    “哦……”胡冰玉恍然回過神，擦了擦眼角的淚，“沒事了，我沒這么脆弱?！?/br>
    “對不起……”白卿衣低下了頭，“最終，我還是傷了你的心?！?/br>
    “沒事……”胡冰玉勉強(qiáng)地笑了，“其實，我早就知道寧譫師叔不會喜歡我，也早就做好了他心中另有他人的準(zhǔn)備。我只不過一時誤會了你，覺得被好姐妹背叛了，所以才會覺得傷心難過。既然都說開了，我又怎么會怪你呢。”

    “但是愛一個人并不是這么容易放下的。”白卿衣認(rèn)真地道，她太了解這種感覺了。

    哪怕傷痕累累，哪怕經(jīng)歷過那么多折磨痛苦，最后也還是會飛蛾撲火情不自禁……

    她不就逃不出寧譫張起的那張情網(wǎng)嗎？

    “是啊，你說的沒錯……”胡冰玉喃喃道，“既然放不下，又為何不拾起？”

    “拾起？”白卿衣一愣。

    “你對他的恨再多，也不過源于愛……恨來恨去，最終傷害得只是自己，何苦呢？”胡冰玉笑道，“他既然能有所悔悟，說明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不輕。其實你們彼此相愛，又為什么一定要互相傷害呢？”

    “……”白卿衣無言以對，胡冰玉說的，她都懂，只是她太過固執(zhí)，一直解不開這心結(jié)。

    “寧譫師叔對你有情，你尚能從這漩渦中脫身。然而有些人一旦無情……”胡冰玉咬了咬下唇，目光盈盈，像是想起了什么。

    白卿衣有點兒擔(dān)心，拉了拉胡冰玉的衣袖。胡冰玉卻微微一笑：“我沒事，白師妹，給我點時間，我總會走出來的?！?/br>
    “如此……也好。那我不打擾師姐，你好生歇息……”白卿衣未能察覺胡冰玉眼中燃燒起來的火焰，也不想給胡冰玉增添更大的壓力，便起身告了辭。

    待她離去后，胡冰玉站在自己的窗格前，目光幽怨地看向了西北方。

    嘴唇漸漸被咬得發(fā)了白，胡冰玉握起了拳頭，念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殷、鴻、烈！”

    白卿衣從玉玄峰回來，才到主事峰下，老遠(yuǎn)便看見站在路口等候著自己的寧譫。

    寧譫負(fù)手立于徐徐清風(fēng)之中，神色倨傲，但看向她的眼眸卻柔和異常：“你回來了……”

    “嗯……”白卿衣沒有像往常那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口稱師尊行師徒之禮，只是淡淡地開了口，走上上山之路。

    寧譫絲毫不加責(zé)備，反而覺得這般更讓他順心舒爽，便緊隨其后，走上小路。

    走到半路，白卿衣忽然停下了腳步，問道：“師尊，這世間真的有封塵丹嗎？”

    封塵丹？什么玩意兒？聽名字好像就不太好……

    “你要那封塵丹作甚？”寧譫隱隱覺得不妙，便看自家小人兒轉(zhuǎn)過頭來笑道：“封塵丹，絕情絕愛……待你日后飛升仙界，我便服上一顆，忘記一切，投入輪回……”

    “不許！”寧譫怒道，緊緊抓住了白卿衣的胳膊，“你若不回仙界，我便也不回仙界；你若想去輪回，我便陪著你輪回，生生世世，絕無可能再放過你！”

    白卿衣沒有反駁，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位天云仙君有些可笑又可憐。

    這些時日，她時不時給他幾刀子，竟將他變成了驚弓之鳥，常常為了一兩句話就跳腳……

    彼此之間的折磨，究竟要到何時？

    這般糾葛下去，兩人這短短的百年都不快活……還不如放棄一切煩惱，塵封前世記憶，珍惜當(dāng)下，做一對得過且過的快樂咸魚，待分離之時來臨，她便忘記一切，也和仙君一般，把凡塵俗世拋之腦后……

    “成親吧……”白卿衣忽然道。

    “……”寧譫覺得自己似乎沒聽清楚，愣在了當(dāng)場。

    “如你所愿……”白卿衣嫣然一笑，似曇花一現(xiàn)，美得不可方物。

    第93章

    沒過幾個月, 萬靈宗掌門寧譫要與自己唯一的弟子白卿衣結(jié)為道侶之事，傳遍了大江南北, 引來不同的反應(yīng)。

    有人鼓掌叫好，覺得他們倆早該成親了。

    有人覺得膈應(yīng), 覺得這師徒亂了輩分，實非正道所為。

    然而曾經(jīng)與寧譫、白卿衣一起共過生死，從鬼蜮里闖出來的眾門派、世家的掌門、家主等人，早就雙眼明亮的發(fā)現(xiàn)這師徒倆之間的情感糾葛了, 此時紛紛站出來力挺寧譫，專打不服。

    很快，江湖之中再無二人敢出言反對。

    白卿衣之前還擔(dān)心自己這貿(mào)然答應(yīng)了寧譫, 會讓古悅、胡冰玉又一次難過。卻不想古悅比她還早就嫁了出去, 總算與她的蕭師兄求得正果, 說什么堅決不要被他們倆搶了先；胡冰玉經(jīng)過上次的談心后, 像是也看開了, 還特意將之前為白卿衣準(zhǔn)備的喜服又好好修改了一遍, 讓長了個頭的白卿衣穿起來更為得體修身。

    唯一依然反對的, 就剩下秦關(guān)了。

    “不行不行！師尊，你至少也要等我學(xué)成《九玄劍法》?。≡趺茨苓@么快就答應(yīng)了師祖！”秦關(guān)恨得牙癢癢的, 眼刀子一直大不敬地戳著自家?guī)熥妗?/br>
    寧譫自從白卿衣親口答應(yīng)了后, 便也不隨便亂吃飛醋了, 只是淡淡一笑, 目光都舍不得分給秦關(guān)半點，一直黏著在白卿衣的身上。

    媳婦兒穿什么都好看……媳婦兒的動作優(yōu)雅舉止端莊, 真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媳婦兒……

    “你這套劍法都學(xué)會八招了，我相信這幾個月你很快都能學(xué)完！”白卿衣笑瞇瞇地摸了摸乖徒兒的腦袋，又遞過去一塊桂花糕塞徒弟嘴里，這才把秦關(guān)的嘴巴給牢牢地關(guān)了起來。

    塞完，白卿衣看向?qū)幾d，兩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對方溫柔的笑臉。

    放下一切，果然輕松許多。

    時間過得飛快，在萬靈宗漫山遍野都是紅色的楓葉時，白卿衣迎來了她第二次成親大典，對象，卻還是同一個人。

    這一日清早，她便早早梳妝，在幾位師姐的幫助下，穿上了紅色的鳳褂。

    “白師妹穿這件鳳褂可真美！”一位師姐情不自禁地贊嘆。

    “嘻嘻，現(xiàn)在該改口稱掌門夫人啦！”另一位師姐頑皮地笑道。

    “師姐們說笑了……”白卿衣抿唇一笑，艷若桃李，看得諸位師姐都忍不住一陣窒息。

    白師妹這樣子……實在是太可人了！

    “白師妹白師妹！”這時，門外傳來古悅焦急地呼聲。

    “古師姐來了！”白卿衣高興地應(yīng)了一聲。古悅嫁去了天南山，此次是特意和蕭何笙一同回來觀禮的，許久未見，她怎能不高興。

    只是沖進(jìn)來的古悅臉上可沒那么多喜色，她滿頭大汗，焦急地道：“不好了不好了！胡冰玉不見了！”

    “什么??？”白卿衣猛地站了起來，不小心還撞翻了桌子上擺放的各種首飾。

    “我本來約好今早去見了她后，和她一起來找你的……”古悅喘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道，“結(jié)果，胡峰主說，胡冰玉留下一封信后失蹤了，現(xiàn)在玉玄峰上下都在找她呢！”

    “信里說了什么？”白卿衣急忙抓著古悅問道。

    古悅急忙從懷中摸出了那封用上好娟紙書寫的親筆信，交給了白卿衣。

    信是寫給白卿衣的，胡冰玉在信中請求白卿衣原諒她的不告而別。

    她說她的記憶中，也有一段讓她糾葛萬分的感情，她想去親手了斷這份情……

    情？什么情？胡冰玉什么時候?qū)幾d之外的人動過心？

    白卿衣算算時間，前世胡冰玉似乎也是在她與寧譫的成親大典前夜離開了萬靈宗，他們起初只以為她是出去散心，沒有多在意，于是依然順利地完成了典禮。

    可是一年后，便收到了胡冰玉香消玉殞的噩耗……

    “魔宗！”白卿衣的腦海里，頓時浮現(xiàn)出這個詞語。

    胡冰玉八成是往魔宗去了！她怎么那么傻！明知道自己會……

    白卿衣頓時著急了起來，摘掉了頭上的朱釵，提著裙子就跑了出去。

    另一邊，新郎官寧譫也剛剛得到了消息，正和胡一浪商量著加派人手去找尋，卻突然看見自己的新媳婦兒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了進(jìn)來。

    “胡冰玉，胡冰玉八成去了魔宗！”她大聲道，這才發(fā)現(xiàn)，這議事廳里早已坐著各家首腦，乍一聽“魔宗”二字，所有人都朝著她看了過來。

    “魔宗？難到她……可是，她……”寧譫欲言又止，似乎也想起了前世發(fā)生的一切，但卻又感到古怪，這一世胡冰玉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看開了，沒什么理由去魔宗才是。

    “她在天瑤秘境看到了！”白卿衣只得低聲提醒，寧譫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當(dāng)初自己一手促成的某種好事。

    他皺起了眉頭，這樣想來，倒也算是他的錯……

    “寧掌門，那眼下……”南天邱困惑地看向?qū)幾d，想問問看寧譫是打算繼續(xù)成親呢，還是另做打算。

    寧譫看向自己心愛的人一臉焦慮，便嘆了一口氣，向諸位上座的客人們行了一禮：“家中突發(fā)變故，這大典……怕是要延后了，還請諸位包涵?！?/br>
    “沒事沒事，畢竟事關(guān)‘魔宗’?！笔捰诘来蠖鹊氐溃澳ё谶@些時日可真是惱人！先前趁我們不在，肆意sao擾正道，現(xiàn)在竟越發(fā)囂張了，竟然三番兩次跨過地界，大有要侵吞我正道地盤之勢！”

    “聽聞炎魔宗的宗主最近神功剛成，怕是會有一番大動作?！鼻仫w將道。

    “不如我們先發(fā)制人？”南天邱提議。

    一群領(lǐng)袖們紛紛議論起來，好端端的結(jié)侶大典，硬生生變成了進(jìn)攻魔宗的討論會。

    眾人商議好了流程，訂下了具體會師的時間，便各自回門派去張羅準(zhǔn)備。

    而白卿衣和寧譫則以最快的速度，將萬靈宗各項事務(wù)安排到每個峰主、坊主頭上，將與正道眾人會師進(jìn)攻的任務(wù)交給了玉陽峰峰主段平和與玉玄峰峰主胡一浪。

    他們自己，則帶著一批玉劍峰好手，踏上了前往魔宗的道路。

    馬不停蹄，沿途搜尋，卻依然沒能發(fā)現(xiàn)胡冰玉的蹤跡。

    白卿衣一路愁眉不展，心思沉重。

    她那日就應(yīng)該問問清楚胡冰玉，到底在天瑤秘境里看到了什么？

    前世，她的身上還發(fā)生過他們所不知道的事嗎？

    她消失的一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掌門！”李玉從前方回來，帶來了最新的消息，“剛剛抓到兩個魔修！從他們口中得知，前一陣子炎魔宗有一批人剛從南屏山回魔宗地域，那批人還抓了不少正道女弟子……”

    “什么！”白卿衣渾身一震，猛地站了起來。

    誰不知魔宗那些人素來放浪形骸，抓女弟子八成便是當(dāng)作爐鼎用的！

    “事不宜遲，等不及大部隊了?！卑浊湟铝⒓吹?，“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胡師姐！”

    天黑之時，萬靈宗的人馬偷偷地潛入了魔宗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