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5 真相的正解
「所以你想說的,就是這些?你說完了嗎?」 子悅靠在門邊抱胸靜靜看著墨悠站在父親的辦公桌前面。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墨悠的父親,也就是這位警察局長,他比自己想向中的更清瘦,也或許是自己原先從他厚壯的聲音把他想像得太臃腫了。 「嗯,所以逮捕我吧,我殺了人。」 「......,」他父親看著眼前一臉鎮(zhèn)定認真的兒子,拾眼低下頭,搖了搖首,「這年代的年輕人果然腦子都不重用?!?/br> 墨悠微微蹙著眉凝視他。 他父親不為所動的繼續(xù)審視著自己案上的文件,又是擺頭閱讀,又是拿筆寫字,過上許久,看著兒子也一樣不動如山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有些惱怒的抬頭,「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是故意來煩人的嗎?」 「爸......?!?/br>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阻止自殺導(dǎo)致死亡的罪名,你姊姊懦弱,你就想替她承擔(dān)她自己選擇的行為嗎?在這里演什么姊弟情深?你以前倒是跟她一樣懦弱,你甚至比她還懦弱,現(xiàn)在覺得自己很有擔(dān)當和肩膀了是不是?我就算逮捕你了,你今天下午就會因為證據(jù)不足被釋放。玩夠了就滾回去工作,別站在這里煩我?!?/br> 墨悠看著他,嚥了口口水,他先聽到子悅開門的聲音,便轉(zhuǎn)頭看去,看著子悅用拇指指了指走廊方向,便隨著對方走出了局長辦公室。 「你爸爸更害怕的應(yīng)該是如果你姐的事情被爆出來,他和他朋友的事情就會曝光,局長之味就會不保了?!?/br> 墨悠輕輕勾起嘴角,無奈地搖搖頭,「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要如何彌補對姊姊的愧疚?但顯然這些方法也不是個方法?!?/br> 子悅看著他,上前摟摟他,「墨悠,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過錯都是你一個人的過錯,這是一種行為和心理的錯誤連結(jié),或許是因為你爸的關(guān)係,也或許是魏藍的關(guān)係,讓你有了別人的過錯、不開心、失誤,甚至是任何突發(fā)事件,你都會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你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br> 墨悠看向他,皺著眉頭,「但是她試著跟我求救過,她呼喚我的名字,她有說出救這個字?!?/br> 子悅輕輕笑了,「那你怎么知道她是說救救我,而不是就是你害的?」 墨悠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子悅聳肩,「那是以我們正?;钊说膬r值觀會覺得自殺的人在瀕臨死亡時,會反悔想要繼續(xù)活下去。但是以你jiejie的價值觀,如果她真的是想要用自己的死來報復(fù)你的話,她也很有可能說出加深讓你愧疚和痛苦的言語,例如就是你害我的,就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諸如此類的話,也是有可能的吧?」 墨悠似乎有些釋懷,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望向正面,「她確實有可能說這種話,在她自殺前的一個禮拜,她幾乎天天罵我,說我是邪惡的人,是讓她痛苦的存在,說她死后一定會纏著我?!?/br> 子悅帶著微笑,有些無奈地看著他,「這些事情的正解已經(jīng)不可能被確認了,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不論她最終是否跟你求救,不論你當時是否有試圖救過她,自殺就是你jiejie自己的選擇,最大的責(zé)任依然是出在她自己身上,她不能要求任何人為她的選擇、行為及生命負責(zé),如果她想活著,本就不該執(zhí)行自殺行為,你或許會覺得你沒有救下她在這個世界上的道德觀是有罪的,但不可否認,是她自己選擇站上那個凳子,也是她自己選擇在自己脖子上套上繩索,沒有人逼她。況且,她試圖將自己的死亡變成壓力加諸于你,讓你產(chǎn)生創(chuàng)傷和愧疚,這難道就不是另一個更殘忍的罪嗎?」 墨悠點點頭,閉上眼睛的嘆了一口氣,「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吧?」 子悅凝視他,心里感到無奈和疼惜,因為他懂這種感覺,這種似乎是自己殺了親人的感覺,從他母親去世后到昨天被父親告知真相前,他無時無刻都活在這種自我懷疑和自責(zé)愧疚的痛苦里。 那種雙手明明一塵不染,但自己卻一直有種感覺,似乎沾滿骯臟黏膩的血腥味,那種在心里揮之不去的束縛感和自我厭惡。 子悅湊上前輕輕在他側(cè)臉留下一吻,然后將他抱進自己懷里,安撫的撫摸著他的背。 「沒關(guān)係,我會陪你的,就像你以前陪我那樣,」他在他耳邊說,感受到對方依賴的更挨緊自己一些。 子悅這才發(fā)現(xiàn),這樣的感觸很陌生,令他有些難過。 這種滋味很溫暖,也很窩心,現(xiàn)在體會到了他格外喜歡,但令他難過的是,他以前怎么鮮少和人做這種事?甚至和墨悠也沒怎么這樣過,墨悠似乎有抱過他,他會感到好一點,但自己不會回抱,也不會真切的去感受對方的溫暖,而是單方面的接受卻也封閉的不做回應(yīng)。 一直維持著這樣溫存彼此體溫的姿勢一陣子,子悅放開了他,摸摸他的臉便和他一起下到樓下去。 因為他們還有案子要辦,特別是昨天兩人回墨悠家后,還發(fā)現(xiàn)了魏藍留在床頭柜上的鑰匙和一卷錄音。 「魏藍的?他怎么會有你家鑰匙?」子悅當時聽到墨悠說那是魏藍的鑰匙后,還倍感疑惑的不解著。 墨悠則是意外的發(fā)現(xiàn),除了多出這個鑰匙和錄音帶,他原先放在床頭的熊娃娃不見了。 子悅看著墨悠拉了拉自己身上休間的寬松西裝外套,淺灰色帶點偏棕色的色調(diào),特別是那是偏薄的材質(zhì)和雪紡有點像,特別顯襯他沉著冷靜卻帶點色慾的氣質(zhì)。 他推開會議室的門,小白見到來人,便對他擺擺手,「鑰匙拿去驗指紋了,下午會好,我剛剛一直在聽那個錄音檔?!?/br> 「有什么特殊的嗎?」子悅一邊說,一邊走了過來。 「嗯?你手怎么了啊?」小白問,指著子悅因為穿著只有七分袖的開襟襯衫外套而裸露出來的滲血紗布問。 子悅低頭看了一眼,「哦,被這傢伙打的,」他指著墨悠。 小白嚇挑了雙眉,訝異地看著墨悠。 墨悠癟嘴,瞪了身后的子悅一眼,然后無視他燦笑的正回前面開始聽起錄音檔的內(nèi)容。 「是嗎?原來如此,我也有一個meimei,所以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是很得mama的喜歡,大概是因為我是老大吧?我媽疼meimei比疼我多上很多?!?/br> 「你也這么覺得,那你下次可以在他覺得不安的時候出現(xiàn)在他身旁,讓他知道有人在乎他?!?/br> 「那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他,他就會重視你了,要得到別人的喜歡,你就要先知道他最想知道和得到的東西是什么?針對這點去迎合他,他自然就會開始信賴你?!?/br> 「我可以幫你啊,墨悠是我朋友,我可以幫你問到這件事?!?/br> 「那你再把鑰匙給我,好,謝謝你。」 墨悠聽著,錄音里的這些對話似乎是在不同時間、不同話題、不同場所下而生的,都是在談?wù)摬煌虑?,像是人在聊天時中間的擷取,而且從頭到尾都只有魏藍的聲音,沒有對方的。 「你們覺得他是在跟不同人說話嗎?還是是同一個人?」 「是同一個人,」子悅說了墨悠正想回答的答案,「語氣相同、用詞相同,甚至口氣也相同,人類在跟不同人講話時,用詞口氣與掉這些其實都會些微不一樣,這是因為對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以及人自己推斷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地位都會不一樣,他整體的對話都像是魏藍在開導(dǎo)和教導(dǎo)對方,所以應(yīng)該是同一個人,感覺對方是把魏藍當作人生導(dǎo)師或是什么人際關(guān)係大師之類可以諮詢的對象?!?/br> 墨悠一直點頭,顯然很認同子悅說的話。 聽完了接下去的所有對話后,墨悠將轉(zhuǎn)椅轉(zhuǎn)向他們,「我第一個想要推斷的,是他的行為動機?!?/br> 他看向子悅,又看向小白,兩人對上視線,小白有些訝異墨悠竟然會看自己眼睛了,但他沒有表示什么,就連驚訝都潛藏得隱密。 第一次對上眼,他覺得墨悠的眼睛很清澈、很溫和,當中混雜著冷靜與優(yōu)雅的色彩,很是漂亮,更加深了小白心中對師父沉著穩(wěn)重的崇拜與仰慕,墨悠果然是他的偶像。 而且他也有些開心,因為他竟然和墨悠有同樣的想法,是墨悠教會他這些辦案思緒的。 鑒于這股突然躁動的心情,小白一馬當先,「我覺得他是變相在暗示我們要找到錄音中被消音的那個人,也就是和他談話的人?!?/br> 墨悠和子悅看向他,他繼續(xù)說道,「你們過來前我也有思考這件事。這個錄音他會放在你家就代表他預(yù)期也知道你會聽,而他會要你聽,他就一定有篩選過放在里頭的內(nèi)容,而他把『那你再把鑰匙給我』那句話放在錄音里又把鑰匙還你,就代表他也知道你會驗上面的指紋,進而去找到底是誰把你家鑰匙給他的,就代表那個人是他的共犯,且他有一個想要曝光對方的動機,只是我們目前很難知道那個動機是什么就是了?!?/br> 「分析得很好,」墨悠說,「你說得沒錯,他想曝光那名共犯?!?/br> 「以你對他的了解,」子悅開口,「你有辦法推測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嗎?哪怕是個大概也好?!?/br> 墨悠聽了,轉(zhuǎn)頭看他,凝視著他思考許久,「我覺得是報復(fù),」他點點頭,十分肯定,臉色認真和略帶憂心,「我和他吵架那天口氣很糟,講了難聽的話,以他報復(fù)楊恆毅而殺了他的行為來看,他一定會採取報復(fù)手段的,也就是說,這個共犯很可能是一個他覺得曝光了會報復(fù)到我們的人,又或是......也有可能是他正在預(yù)謀著更大的犯罪,而把這個共犯當分散我們注意力的誘餌?!?/br> 「以我對心理變態(tài)的認識,」子悅抱胸向后靠著椅子,「我覺得他一開始認識這個共犯就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朋友來看,他想利用對方,然后像現(xiàn)在一樣當誘餌丟出來?!?/br> 另外兩人點頭,墨悠這時又轉(zhuǎn)回電腦前重新播放錄音做幾次檢查。 不知道聽了多少次后,他突然隱約聽到了什么,皺起眉頭將身子向前傾想靠近電腦。 小白和子悅看著他的行為,也湊了過來。 「你聽到了什么嗎?」子悅問。 但墨悠卻豎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安靜,然后把鼠標移到那句話的開頭,又重復(fù)一遍,話語跑過后,他又重復(fù)這個動作,一直循環(huán)著這句話。 「有另一個聲音,」他突然開口,露出篤定和確認的神情,然后讓出位子,要子悅坐下,并拉過小白,讓他也靠近電腦。 然后他把鼠標重新拉到那句話的開頭,「你們聽,在背景音里。」 兩人聚精會神地聽著,聽了一遍不夠,他們還聽了四五遍。 子悅這時露出嚴肅的神情,和墨悠一模一樣,他們都有些不敢置信和認真,帶著一點懷疑,但又十分確信。 小白插著腰,站起身子,疑惑的看著眼前露出悲痛神色的二人,「那是什么聲音?。坑悬c耳熟?!?/br> 子悅搖搖頭露出難過的神色,「是很耳熟沒錯?!?/br> 墨悠點點頭,難以置信的看向電腦,嘆了一口氣。 「那是法國號,吹的是女武神的飛行?!?/br> 故事真的快要尾聲啦~ 我原先還以為會寫個十二章,但感覺下一章就會完結(jié)(覺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