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他們長久地蟄伏在深夜，已經(jīng)快要忘記該怎么走在陽光下。

    該怎么橫行霸道。

    眼鏡里的紅點和地面實景圖像逐漸重合。

    他提刀沖了過去，連鞘的長刀繞著目標的脖子上飛速盤旋一周，自重加速度帶來的沖勢讓那人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陳櫟就勢單膝跪下接住長刀的另一端，同時把他的第一個目標困死在自己和長刀構(gòu)成的“牢籠”中。

    這是他新開發(fā)的招數(shù)，沒什么技術(shù)難點，除了下跪時的動作要帥。

    他看了看手中的長刀，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么好用?！?/br>
    目標拼命瞪他。

    瞪我也沒用，去容留署住兩天吧。陳櫟心道。

    很快便有協(xié)助抓捕的“巡邏者”將目標帶走——按流程應(yīng)該會先羈留在市民容留署，也就是第六局那個慫包扎堆的地方，目標沒有犯罪事實，估計關(guān)幾天也就放出來了。

    “你跑哪兒去了？”煙槍在耳機里問。

    “離你兩個街區(qū)。”

    “小心點?！睙煒寚诟赖?。

    “我現(xiàn)在回去?！标悪嫡f。

    這時他的眼鏡里又亮起一個紅點，就在不遠處。

    陳櫟停住腳步，這顆紅點的出現(xiàn)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好像一顆毒果，在枝頭閃閃發(fā)光。

    你明明知道它有毒，卻不禁被吸引，越走越近。

    “我現(xiàn)在回去。”陳櫟堅定地又重復(fù)了一遍，更像是在告誡自己。

    “沒事，你怎么了？”煙槍在頻道那頭不解地問。

    陳櫟不知不覺又向著那個紅點走了幾步。

    模糊又強烈的預(yù)感讓他硬生生站住向前的腳步，轉(zhuǎn)身往煙槍的方位跑。

    “你急什么呢…這么想我？”煙槍在頻道里笑著低聲說。

    陳櫟這邊風(fēng)聲近乎于咆哮，刮得衣衫獵獵作響。他一路拂開人群，終于遠遠地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銀發(fā)在陽光下總是很晃眼，他瞬間又心煩起來。

    因為煙槍身旁還站著一個人，他在頻道里聽到煙槍說，“…林隊長。”

    林致濤。

    他們交談了幾句，耳機里林致濤的聲音陳櫟聽不清楚，一直跑到十米內(nèi)，聲音才變得清晰，但他們的交談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他看見林致濤背對著他，拍了拍煙槍的肩膀。

    然后他聽到林致濤叫出一個陌生的名字。

    “老煙！”陳櫟大吼。

    已經(jīng)晚了。

    林致濤手中一根扭曲的、鐵灰色的針管以突擊隊長的速度刺向煙槍的右眼。

    “依次刺破眼鏡鏡片、眼瞼和眼球壁，最終刺進眼球，擠入大量鐵灰色的dr19，刺破眼底血管”這個畫面在陳櫟眼前放大到極限，真實而清晰地上演。

    接著他的意識像是附著在針尖上般，自針尖達到最深的位置開始反推，再反穿過血腥的內(nèi)容物，最后達到林致濤的手。

    這個過程顛沛詭異，陳櫟覺得他快要吐出來，心臟劇烈的撕痛，他眼睜睜地看著煙槍抓住林致濤的手，臉上的表情痛到極限。

    他此時只有一個想法——讓那只手消失。

    在這個想法誕生后，林致濤握著針管的手竟然真的憑空齊腕消失！

    沒有任何外力，沒有鋒利的刀，沒有能量彈和子彈。

    林致濤的手仿佛無比輕松地……被人摘走了。

    而那只被摘走的手，竟然掉進了陳櫟腦中那座“迷宮”里。

    斷手在無底的迷宮中開始了無數(shù)次翻滾、翻滾、翻滾……

    陳櫟感覺到劇烈的惡心感在身體里轟然炸霰，散裂出無數(shù)帶著胃酸的斑點，又從胃直直頂破了心臟。

    天旋地轉(zhuǎn)。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他看著煙槍撞飛了林致濤。

    煙槍對林致濤張開嘴，表情扭曲，撕心裂肺，他的口型是——“跑?。　?/br>
    然后煙槍轉(zhuǎn)頭撲向了他，生生把他撲倒在地上，用四肢拼命壓住他。

    煙槍的眼睛在流血，流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陳櫟臉上。

    “你別動…你千萬別動……”煙槍的嘴在不斷蠕動，但聲音在陳櫟聽來忽遠忽近，如同幻聽。

    我不動。我不動。我不敢……

    陳櫟在心里無比慌張地回應(yīng)，但他張不開嘴，林致濤的斷手在他的腦子里翻舞，敲過他每一根神經(jīng)。

    忽然他感覺自己能動彈了，他一轉(zhuǎn)頭，拼命地嘔吐起來。

    吐完他飛快地爬起來，撐起煙槍搖搖欲墜的身體，“夜行者”隨著他的口令呼嘯而至。

    “老煙、老煙撐著。”他胡亂地抱了一下煙槍的頭，他的手在不住地發(fā)抖。

    “…死不了。”煙槍低頭摘下碎爛的眼鏡，然后伸手進衣袋里摸了根煙出來，血流了半面，他叼著煙，瀟灑卻讓人心驚rou跳。

    陳櫟把煙槍架進“夜行者”，然后直接打開車頂窗跳了進去。

    “帥?！睙煒寣λQ大拇指，聲音有些浮，他靠在車椅上，一口一口吐著煙，這根很幸運，是薄荷味，冰涼感能讓他不覺得那么疼。

    “庫吉拉，準備手術(shù)室?！标悪祻妷盒募?，在頻道里呼叫庫吉拉。

    “老煙終于打算來換眼珠子了！”聽完陳櫟的說明，庫吉拉一聲歡呼。

    “不換！”煙槍半瞇著眼睛吼。

    “我保證做一個和你瞳色一模一樣的，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真的?！睅旒u力地推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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