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佳媳 第71節(jié)
雖然采芝齋一向生意不錯,但自開業(yè)以來,也從未像此刻這樣熱鬧過,放糕點的柜臺前面簡直人滿為患,都以女子居多,兩個伙計都忙不過來。 “這……怎么回事???”劉掌柜一臉懵。 徐念安看著站在柜臺后面四五尺遠的地方端著盤子鼓著腮幫子吃糕點的趙桓熙:“……” 行吧,以后哪個鋪子生意不好拉他去站上個一天半天就行了。 門前實在太多人,徐念安拉著趙桓熙從店鋪后門出去,再繞到店鋪前面的大街上,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去小謐園。 馬車上,徐念安拿出帕子給他擦擦唇角粘上的糕點屑,問道:“剛才在鋪子里那么多人瞧你,你怎么不躲呢?” “原本想躲來著,可后來一想,這是你家的鋪子,來得客人多些,多掙點銀子,你不是能高興嗎?反正他們看我,我也不會因此就少了什么?!壁w桓熙道,“我還故意在她們面前大口吃糕點,要是被我娘瞧見,估計又要說我沒有規(guī)矩吃相難看了?!?/br> “不難看?!毙炷畎睬浦抗馊缛碌男踊ㄎ⒂?,“旁人若是像你剛才那樣大口吃糕點,吃相必然不好看,但你不會,因為你長得好看?!边@也是占了年齡的光,他看上去就是個半大少年,做什么都叫人覺著可愛。若是再過幾年,再做這種饕餮之狀,便不合適了。 趙桓熙靦腆一笑,“好,你說不難看就不難看,下次我還來吃?!?/br> 第88章 馬車轔轔地行駛到城南一處偏僻的園子前,停了下來,車夫道:“三爺,三奶奶,小謐園到了?!?/br> 徐念安下了車,將紅漆食盒遞給趙桓熙,道:“待會兒你去敲門,將食盒和你的名帖一起交給門童?!?/br> “我一個人去?你不進去嗎?”趙桓熙心里忽然沒了底。 “是你要做東宴請朋友,這妙音娘子,自然也該由你去請。若不是你親自請來,又怎能在朋友面前長臉呢?”徐念安道。 “可是……我……”趙桓熙根本不知道自己進去之后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別可是了,她就是個小娘子,又不會吃人,最多便是不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你再出來就是了??烊グ?再遲人家要用午飯,沒空見你了?!毙炷畎泊叽俚馈?/br> 趙桓熙拎著食盒,磨磨蹭蹭地走到園子緊閉的門口,又可憐巴巴地回頭來看徐念安。 徐念安朝他揮揮手:“快去,我就在這兒等你?!?/br> 趙桓熙見狀,知道她是肯定不會陪他進去了,只得自己上前,扣了扣門上的門環(huán)。 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門童開了門,仰頭看了趙桓熙一眼,問:“你找誰?” “我找妙音娘子。” “有名帖嗎?” “有?!壁w桓熙呈上自己的名帖,想起徐念安的吩咐,忙將手中食盒也遞給門童,道:“這是采芝齋的糕點,煩請呈給妙音娘子。” 門童看了眼食盒蓋子上那朵浮雕海棠,伸手接過食盒,對趙桓熙道:“請稍等。”說完又把門關(guān)上了。 趙桓熙回身看徐念安,卻發(fā)現(xiàn)徐念安不見了。他一驚,正要到馬車那兒去問車夫徐念安去了哪里。馬車車窗簾一掀,徐念安探出臉來看他一眼。 趙桓熙見狀一笑,又安下心來。 院內(nèi)一棵碩果累累的大石榴樹下,容貌嬌媚身段妖嬈的女子正坐在小木桌旁的藤椅上剝石榴,腿上趴著一只渾身雪白長毛藍眼的獅子貓。 門童將食盒放到小木桌上,遞上名帖:“小姐,外頭有位姓趙的公子求見?!?/br> 柳拂衣掃了眼桌上的食盒,這才伸出修長白皙如青蔥的手指接過名帖看了兩眼,道:“去叫他進來吧?!?/br> 沒過一會兒,門童將趙桓熙領(lǐng)到了石榴樹下,自己又回去看門了。 趙桓熙見院子里只剩了自己和藤椅上的陌生女子,心中有些不自在,就站在原地向她拱手行了個禮:“在下趙桓熙,見過妙音娘子。” “站那么遠做什么?近些,讓jiejie好好看看。” 耳邊傳來女子嬌柔婉媚的聲音。 趙桓熙暗暗蹙眉,有些不適地抬眸看向柳拂衣。 真是沒有對比就聽不出差別,聽了這女子說話,他才知道他的冬jiejie說話的聲音和語調(diào)是多么的讓人舒服。 不過,這女子又不是他什么人,說話好不好聽也與他沒什么關(guān)系,忍忍罷了。 如是想著,他便往前走了兩步,離柳拂衣大約還有個五六尺遠。 “呵呵,怕我作甚?jiejie又不吃人?!绷饕律焓盅谥鴻烟倚】谛Φ?,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趙桓熙。 趙桓熙正色道:“我沒有怕你,只是覺著沒必要靠你太近?!?/br> “是嗎?那你倒是過來坐啊?!绷饕律焓种噶酥感∧咀懒硪粋?cè)的木凳子。 趙桓熙暗忖:我一個男子,還怕她一個女子能對我做什么不成?就大步過去坐下了。 柳拂衣?lián)Q個姿勢,斜臥在藤椅上,身姿曼妙誘人。她一只手撐著額側(cè),問他:“小弟弟,你來找jiejie做什么?” 趙桓熙又開始忍不住皺眉頭了,后來一想,還是趕緊說完正事離開的好,沒必要在這跟她糾纏稱呼上的細節(jié)。冬jiejie還在外頭馬車上等著他呢。 “我想請我的同窗去游湖,我的同窗們都很仰慕你,為了讓他們高興,我想邀你一道去游湖。”他直述來意。 “你的同窗都很仰慕我,你不仰慕我么?”柳拂衣看他年紀輕輕卻故作老成的模樣就想逗他。 “我……”趙桓熙沒想到她竟能當面問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扭過頭道:“我有家室了?!?/br> “你有家室,與你仰慕不仰慕我有何關(guān)系?你說的那些仰慕我的同窗中,難道就沒有已有家室的人么?”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只喜歡我自己的夫人,不仰慕別的女子。” “喲~到我這兒來表忠誠的,你倒還是頭一個?!绷饕侣曊f著,將手里的石榴拋到他懷里:“幫jiejie把石榴剝了?!?/br> 趙桓熙下意識地接住那只被剝了一個口子的大石榴,瞧了瞧,往桌上一放,道:“我不剝?!?/br> “叫你剝個石榴都不肯,你到底是來請人的,還是來氣人的?”柳拂衣佯怒。 趙桓熙看著她振振有詞:“我雖不是什么鳳子龍孫,但素日里也用不著親手做這些活兒,若要我做,必得是我自己愿意做才行。這世上能讓我愿意親手為她剝石榴的,只有我夫人,我娘親,我jiejie?!鳖D了頓,他補充:“還有我將來的女兒。” 柳拂衣美目圓睜,道:“若我說,你不給我剝,我就不應(yīng)你的邀約呢?” 趙桓熙怔了怔,起身向她行了一禮,道聲“打擾了”,轉(zhuǎn)身就走。 “你站住!”柳拂衣嬌叱。 趙桓熙回身。 “把你的點心拿走!”柳拂衣道。 趙桓熙拎著點心出了園子。 徐念安從車上下來。 “冬兒,我沒請到她。”趙桓熙道。 徐念安拿過他手中的食盒,道:“上車再說。” 兩人上了車,徐念安命車夫回靖國公府,而后問面色不太好的趙桓熙:“發(fā)生何事?” 趙桓熙還有些忿忿:“我與她吵架了?!?/br> “為何?” “她非讓我給她剝石榴,我不肯?!壁w桓熙找徐念安評理:“你說,我去邀她游湖,她肯就報個價,不肯就罷了,非逼我給她剝石榴做什么?這石榴,是能隨便給人剝的嗎?” “石榴為什么不能隨便給人剝?”徐念安好奇問他。 “石榴是多子多福的意思啊,怎么能隨便給別的女子剝?!壁w桓熙睜大眼睛道。 徐念安失笑:“沒想到你還挺傳統(tǒng)?!?/br> “便是不傳統(tǒng),也不給她剝。非親非故的,憑什么伺候她???我又不是白請她不給銀子?!壁w桓熙不樂意道。 徐念安笑看他一眼,打開食盒蓋子,里頭的糕點少了一塊。 “她應(yīng)允你的邀約了。”她道。 “沒有,她說了,不給她剝石榴她就不應(yīng)我。沒看連糕點都沒收嗎?”趙桓熙道。 “盒子里的糕點少了一塊,這便是她同意的意思?!?/br> 趙桓熙探頭過來一看,驚奇:“還真少了一塊。若是如此,那她必是在我進去前就同意了,因為當著我的面她并未動過這食盒。那她為何還要與我說那些?戲弄我?” “許是考驗?zāi)隳??看看你是不是正人君子?若不是,她便會將糕點再放回去。而你歪打正著,正合了她的心意。”徐念安道。 “這位妙音娘子也太奇怪了,但愿她不會讓錢兄賀兄他們失望吧!”趙桓熙憂心忡忡道。 徐念安:“……” 兩人回到國公府時,正是飯點,料想殷夫人去探望三姐早該回來了,便直接去了嘉祥居。 不曾想嘉祥居里居然沒人,殷夫人蘇mama芊荷錦茵等大丫頭都不在,只剩個看門的美筠,說殷夫人方才回來了一趟,帶著蘇mama芊荷等人又走了,去哪兒了她卻不知。 兩人正摸不著頭腦,忽錦茵頭發(fā)蓬亂慌里慌張地從院門處跑了進來,見了趙桓熙夫妻倆便似見了救星一般,直沖過來哭著道:“三爺三奶奶,你們趕緊去看看吧,太太和老爺打起來了!” 等趙桓熙和徐念安兩人跑到依蘭閣時,里頭正是一片混亂。 下人們各為其主,正在院中掐架,正堂里則傳來殷夫人和趙明坤的叫罵聲,還有砸東西的聲音。 “三爺,三奶奶,快去幫太太,太太在里頭呢!”錦茵哭道。 徐念安推了把愣住的趙桓熙,自己則站在院門口大喝道:“都住手!再有撕打者,統(tǒng)統(tǒng)發(fā)賣!” 她聲音大,氣勢又足,院里撕打成一團的下人們都被喝得一個激靈,停下來向院門口看來。 趙桓熙沖進動靜不斷的正堂,就看到堂中杯盤碗筷碎了一地,他父親正揪著他母親的頭發(fā)在扇她巴掌。趙桓陽站在一旁看著,他媳婦韋氏在一旁袖著手叫:“公爹,婆母,你們別打了?!?/br> 他上去一把握住趙明坤高高揚起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襟將他狠狠往后一推,眼底充血:“不許打我母親!” “趙桓熙,你竟敢對父親動手!”趙桓陽叫囂著要過來揪他。 趙桓熙回身照著他臉上就是一拳,打得他鼻子里冒血,趁他踉蹌又抬起腿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滿地的碎瓷,趙桓陽當場就見了血,韋氏驚叫。 “畜生!”趙明坤臉上脖子上滿是殷夫人抓出來的血道子,看愛子被打,沖過來就要揍趙桓熙。 “姓趙的,今天我就與你同歸于盡!”殷夫人手里握著一支簪子,凄厲地尖叫一聲,披頭散發(fā)不顧一切地朝趙明坤撲過去,那瘋狂的模樣倒將趙明坤嚇得一跳,轉(zhuǎn)身就跑。 趙桓熙見了,忙一把將殷夫人抱住,急道:“娘,娘,您別做傻事。” 這時徐念安處理好院中下人的事,也趕到了堂中,沒顧上去看趙明坤他們,她瞧著被趙桓熙抱在懷中面色蒼白滿臉淚痕,看上去傷心欲絕的殷夫人,直覺是出了大事。 “娘,不論出了什么事,這樣鬧下去都無濟于事,我們回去再說好嗎?”她走到殷夫人面前,慢慢伸出手,從殷夫人因用力而青筋迭起的手里緩緩地拿過那枚簪子。 殷夫人能忍得住不嚎啕出來,卻忍不住淚如雨下。 被趙桓熙和徐念安扶著往外面走時,她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怨毒地瞪著一旁的趙明坤,狠聲道:“趙明坤,這才剛開始,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