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佳媳 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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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頭一看,沈姨娘帶著趙佳容站在丫鬟后頭,見兩人回身,沈姨娘牽著趙佳容走上前來,竟也不避丫鬟,噗通一聲就給兩人跪下了,哭著求道:“三姑娘,三奶奶,求求你們,救救佳容吧?!?/br> 趙佳臻一見這情狀,忙揮手讓丫鬟們走遠些。 徐念安俯身扶起沈姨娘道:“姨娘五妹有話慢慢說,都是家里人,犯不著動不動下跪的?!?/br> 沈姨娘用帕子抹了下臉上淚痕,將趙佳容推到趙佳臻面前,聳著眉尖道:“三姑娘,我知道我這樣來求你很是唐突,但是我們母女,實在是無計可施了。老爺為佳容找的那個夫婿,真的會打死人的。我們自知身份,從來也不敢奢望嫁得有多好,但至少保住她性命啊。三姑娘,我求求你,你救救佳容,下半輩子我們母女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闭f著她又要下跪。 趙佳臻一把攙住她的胳膊,望了眼在一旁默默流淚的趙佳容,根本沒有猶豫,道:“放心吧,五妹的事,我會放在心上的?!?/br> 沈姨娘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爽快地答應(yīng),一時愣在那兒。待反應(yīng)過來,又是驚喜交加,拉著趙佳容道:“快,快跪下謝謝你三姐?!?/br> 趙佳容上前要跪,又被趙佳臻攔住。 趙佳臻道:“回去吧,不要被人瞧出異常,萬一被趙桓朝趙桓陽那兩房人察覺,反而不妙?!?/br> 沈姨娘母女聞言,對她連連道謝,然后互相攙扶著回去了。 徐念安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道:“沈姨娘倒是個聰明人。” 趙佳臻回過身,與她一起繼續(xù)往梅嶺那邊走,邊走邊道:“她也是個可憐人。以前父親在家,她自是不敢造次,父親走了,她也不敢去求我母親,怕戳我母親的心窩子,畢竟當初我也是這么嫁了的。此番我和離回來,除了你們之外,最高興的恐怕就是她們母女了。” “是呢,她料定你深受其苦,必能共情?!毙炷畎驳馈?/br> 趙佳臻抬頭看向前方,舒了口氣道:“這些年她們母女老實本分,從來也不曾給我母親添過半點麻煩,便是看在這一點上,我能幫,還是要幫。一個女子若是嫁錯了人,真的是毀一輩子。像我這樣嫁錯了還能和離的畢竟是少數(shù),若不是母親真心疼我,家里長輩也明事理,我怕不是要死在定國公府?!?/br> 徐念安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問道:“和離之后,你再出門,可曾有人對你無禮?” 趙佳臻搖頭:“最多便是遠遠看著我,和身邊人竊竊私語。但是我金店里的老主顧倒是有好幾個來恭喜我脫離苦海的。一句話說到底,滿天下地去尋,又有幾個女子嫁了人不曾后悔,后悔了又有路可退的?如弟妹這般,一嫁就嫁到我那個傻弟弟的畢竟是少數(shù)?!?/br> 徐念安笑道:“那三姐再嫁也嫁個弟弟吧,想要他什么樣,就調(diào)教成什么樣?!?/br> 趙佳臻大笑道:“還是算了吧,我可沒你這般好的耐心。” 徐念安問:“那三jiejie再嫁,想嫁個什么樣的?” 趙佳臻也不扭捏,直言道:“若能不嫁,我恨不得一輩子不嫁,就留在我母親身邊伺候她。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非得再嫁,第一條便是不能好色,妾可以有,但不能超過兩個,不能愛去秦樓楚館流連。第二條,希望是個有擔(dān)當靠得住,頭腦清醒的男人,千萬不要像我爹那樣。若能滿足這兩條,對方年紀大些也無妨,反正我也是和離的,再不能像未出閣時那樣挑人了?!?/br> 徐念安聽著就有些傷感,如趙佳臻這樣美麗善良又落落大方的姑娘,憑什么和離了就不能挑人了?但是她也沒發(fā)表意見,她知道世事如此。男子續(xù)弦都要降低要求,何況女子和離再嫁? 兩人不談這些煩心事,高高興興地去梅嶺剪了許多梅枝,和丫鬟們一起抱著回到嘉祥居時,赫見殷夫人那兒有兩個年輕人。 一個趙佳臻和徐念安都認識,是殷洛宸,還有一個年輕人,看樣子比殷洛宸略大一點,穿一身銀灰色忍冬紋錦袍,五官清雋,面色略顯蒼白,眼神憂郁,眼角帶著些微薄紅,有種像是剛哭過,又像是要哭出來的脆弱感。 經(jīng)殷夫人介紹,這是殷洛宸母家表兄,姓傅名云津,今年剛滿二十。 徐念安跟著殷洛宸叫他表哥,他跟著殷洛宸叫趙佳臻表姐。 看趙佳臻和徐念安來了,殷夫人就命丫鬟領(lǐng)殷洛宸和傅云津去客房休息,只說晚飯到她這兒來吃。 兩人走后,趙佳臻問殷夫人:“這就是……” 殷夫人點頭:“九月里夫人難產(chǎn)而死的那個??蓱z見的,還是頭胎,大人孩子都沒保住。這不,在家做完了七七,你舅媽寫信給我,說讓這孩子跟洛宸到京里來讀兩年書,換個環(huán)境,也換換心情。” 這等慘事,徐念安和趙佳臻同為女子,少不了心有戚戚焉,沒有多說。 殷夫人看了她們帶回來的梅花,來了插花的興致,三人邊說笑邊修剪花枝,大大小小的插了好幾瓶梅花。 到了國子監(jiān)放學(xué)的時辰,知二忽跑回來說趙桓熙今晚和同窗一起在外頭用飯,不回府用飯了。 殷夫人一聽就不樂意了,道:“放旬假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連下學(xué)了都不回來吃飯,真是愈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 徐念安道:“以前也不這樣,今天怕不是有什么事。若是現(xiàn)在派人去把他叫回來,他在同窗跟前沒有面子,不若就讓知一知二看著他,吃完飯就帶他回來,待他回家后再問他是什么事?” 趙佳臻在一旁笑著對殷夫人道:“都說您寵著桓熙呢,想不到這娶來一個比您更寵他的?!?/br> 徐念安雙頰微紅。 殷夫人也不好當著女兒的面駁她,遂叮囑知二:“務(wù)必看好三爺,一吃完飯就叫他回來,不許他再去別處胡鬧。” 知二應(yīng)了,頂著風(fēng)雪出去了。 第112章 趙桓熙沒回來吃飯,殷夫人也就沒叫殷洛宸和傅云津過來,令人將飯菜送去了客房,自己還是帶著女兒兒媳一道吃的晚飯。 用過晚飯后,趙桓熙還沒回來,三個女人都睡不著,就在殷夫人房里抹了一會兒馬吊牌。 就在徐念安贏了八十多兩銀子時,知二跌跌撞撞屁滾尿流地回來了,說趙桓熙在常慶樓與人打架斗毆,有人報了官,現(xiàn)在斗毆的兩伙人都被官差拿到順天府去了。 “我就說不該讓他練什么武,瞧瞧,三天兩頭的打架生事,這可怎么辦?這天寒地凍的,若是在牢里待一晚,還不得凍壞了?得托個人去順天府,看看情況將他帶回來?!币蠓蛉思钡脠F團轉(zhuǎn)了一圈,沖知二道:“你現(xiàn)在速去客院,把表少爺叫來?!?/br> “母親,叫表少爺去怕是沒有大用,他畢竟不姓趙。不若去求祖父,祖父派向管事去都比表哥管用些?!毙炷畎驳?。 殷夫人猶豫:“又去求祖父,桓熙這動不動與人打架,這次更是打到牢里去了,只怕祖父會對他有看法?!?/br> 趙佳臻道:“娘,祖父武將出身,這十六七歲的男孩子打個架在他眼中算得什么事?您要想弟弟今晚能順利回來,去稟告祖父是最快最有用的?!?/br> 殷夫人見兒媳女兒都這么說,當下也不遲疑,裹上大氅就帶著趙佳臻和徐念安一道去了敦義堂。 國公爺?shù)玫较ⅲ慌上蛑夷弥呐谱尤ロ樚旄畬②w桓熙帶回來。 三個女人在嘉祥居焦急地等待了快一個時辰,趙桓熙終于回來了。 黑燈瞎火的他又披著披風(fēng),殷夫人一時也沒看清他受沒受傷,聽他說沒受傷,又問他有沒有去謝過祖父,趙桓熙說謝過了。 殷夫人還想再問,趙佳臻插話道:“凍壞了吧?快,念安,你帶他回慎徽院去,收拾收拾早些就寢。” 趙桓熙和徐念安向殷夫人告退,殷夫人還想挽留,又被趙佳臻笑著按住了手。 待送走了小兩口,殷夫人才生氣地瞪著趙佳臻道:“你急吼吼地放他回去作甚,我還沒問清楚呢!” 趙佳臻拖著她回梢間坐好,道:“弟弟是已經(jīng)成親的人了,弟妹又是個懂事的,有事自會問清楚,大半夜的你留人在這兒問東問西,就不怕招人煩?” 殷夫人挑眉:“他還敢煩我?” 趙佳臻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他不煩你你不心疼他?在酒樓打架,也不知道飯有沒有吃好,又被拉去順天府凍一凍,你還要拉著他在這兒問話,明日問念安不是一樣嗎?現(xiàn)在都什么時辰了,明日還要上學(xué),還不讓他早點回去收拾一下吃點東西睡覺?” 殷夫人得了提醒,忙叫來芊荷,讓派人去廚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是熱一熱就能吃的,叫熱了送去慎徽院。 慎徽院,徐念安幫著趙桓熙將大氅脫了,熱水洗手擦臉,問:“真的沒受傷?” “就身上挨了幾下,沒事?!壁w桓熙用熱帕子捂了捂臉,這才感覺有些活過來,外頭太冷了。 “是跟錢明他們出去吃的飯嗎?怎么又跟人打起來了?”兩人來到桌旁,徐念安給他倒杯熱茶,問。 趙桓熙喝了茶,懊惱道:“別提了,霍兄說家里給他定了一門親,他不滿意,要出去買醉。這大冷天的我們幾個如何放心讓他一個人出去買醉?下學(xué)了就一道陪他去了常慶樓。他喝了幾杯酒,開始胡說八道。他家里給他定的親事是鎮(zhèn)北將軍家的嫡次女,他一時嫌聶姑娘生得不好看,一時又擔(dān)心她性情肖其父。我正勸他呢,誰知這么寸,那聶姑娘的弟弟聶小公子跟一幫朋友就在我們隔壁喝酒吃飯,聽到我們這邊的動靜,當時就罵罵咧咧破門而入。雙方三言兩語地沖突起來,勸架沒勸住,就打起來了?!?/br> 徐念安聽他講完,一時忍俊不禁,眸光略帶俏皮地問他:“你還勸他了?怎么勸的?說與我聽聽?!?/br> 趙桓熙說:“我就說,家里人不能害他,既然為他定下這門親事,那聶姑娘必是個好的。我勸他不要還未相處就急著否定人家,說不得將來追悔莫及?!?/br> 徐念安彎著唇角道:“你若再加上一句話,這勸人的話聽著便更可信了?!?/br> 趙桓熙忙問:“什么話?” 徐念安忍笑:“以我過來人的身份?!?/br> 趙桓熙雙頰飛紅,起身就來咯吱她,口中道:“你一日不打趣我你便難受!” “哈哈哈哈哈!”徐念安一邊推抵他一邊笑個不住,一個重心不穩(wěn)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卻叫他眼疾手快一把撈住,抱了起來。 徐念安笑得小臉粉紅,推他道:“放我下來?!?/br> 趙桓熙抱著她往床那邊走,將她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跟著上去,在她身邊側(cè)躺,一只手撐著頭,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目光如蛛絲細細密密地將她纏住,道:“冬jiejie,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積了很多德,所以這輩子才娶了你?” “為何這樣說?” “霍兄在發(fā)牢sao時,大家都以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勸慰他。錢兄賀兄他們都說了自己對夫妻生活的不滿之處,連葛兄都說有時候覺得他夫人在他面前放不開,總沒那么如意。后來他們問我,我說我處處如意。他們不信,還罰我喝酒。可是我又沒說謊,我是覺得和你在一起處處如意。由此我知道了,并非每對夫妻都似我們這般的,只是因為我娶了你,才這般如意。”趙桓熙一邊說一邊親她的手指。 徐念安被他有一下沒一下啄吻得癢癢,想縮回手又被他抓住不放。 她道:“我們?nèi)缫?,是因為你娶的是我,娶我的是你。夫妻指的是兩個人,那夫妻關(guān)系如意不如意,自然也是兩個人的事。如李梓良這樣的人,娶誰都不會如意。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便找些借口說你也不如意?!?/br> 趙桓熙立馬反對:“那不行,便是為了安慰人,我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你不好。” 徐念安笑著捶他,卻被他撲過來壓住,在臉上親了好幾口。 小夫妻倆笑鬧一陣,殷夫人那邊派人送吃食過來,趙桓熙吃了點,洗洗睡了。 徐念安生辰在十一月二十三日,不是旬假,殷夫人便提議提前三天,趁著旬假過了。 不是整歲,徐念安不欲大辦,就請了家里人。徐墨秀,徐惠安還有已經(jīng)出嫁的徐綺安都來了,趙佳善也回來了,趙佳賢也想回來,殷夫人和徐念安都一早派了人去說不許回來。這大雪天的,她肚子又大,萬一滑一跤不是鬧著玩的。 趙桓熙一大早便帶著殷洛宸和傅云津去芝蘭園里堆雪人,徐墨秀來了之后也過去了,就剩一屋子女眷坐在一起說話。 沒一會兒芊荷來報,說鎮(zhèn)北將軍夫人帶著她兒子上門拜訪。 殷夫人有些不解,她與這鎮(zhèn)北將軍夫人素?zé)o往來,前幾日桓熙還在酒樓與他們家人起了齟齬,難不成是來興師問罪的? 既然上門了,也不能推拒不見。 她讓小輩們留在次間圍爐說話,自己來到正堂,讓請鎮(zhèn)北將軍夫人進來。 沒一會兒,嚴夫人領(lǐng)著兒子進來了。 殷夫人笑臉迎客,兩人一陣寒暄后,嚴夫人忙令小兒子聶國成向殷夫人見禮。 “小侄拜見夫人!”聶國成剛十五歲,長得劍眉星目英氣逼人,小小年紀已有將門虎子的豪颯風(fēng)范,聲音洪亮,一開口險將殷夫人嚇一跳。 殷夫人笑著讓他起身,和嚴夫人一道落座。 兩人喝了一口茶,嚴夫人這才對殷夫人道:“殷夫人,今日我?guī)е用懊辽祥T,是來賠罪的。前幾日……嗨,阿成,你自己來說?!?/br> 聶國成倒也不推脫,伸手捎了捎后腦,就對殷夫人道:“前幾日我和朋友去常慶樓吃飯,無意中聽到霍慶哲在隔壁說我jiejie壞話,旁人都附和,只有一人好言相勸,言語中對我jiejie名聲多有維護。當時小侄怒火攻心,沒顧得上,沖進去不分黑白一道打了。過后打聽,才知那個好言相勸,為我jiejie說好話的就是令郎趙公子。今天我就是特地來向他賠罪的,不知他在不在家?” 殷夫人聽說是這事,心中寬慰起來,笑道:“這才多大點事,哪值得特地跑一趟呢?” 嚴夫人道:“錯打了人,自是要賠罪的。他在家琢磨好幾天了,特地等到放旬假才拖著我上門來,你便遂了他的心愿,讓他當面給令郎賠個罪道個歉吧?!?/br> 殷夫人道:“他在園子里堆雪人呢,芊荷,派個小丫頭領(lǐng)聶公子去三爺那兒?!?/br> 芊荷答應(yīng)著領(lǐng)著聶國成出門去了。 見他走了,嚴夫人轉(zhuǎn)頭對殷夫人道:“您太會教養(yǎng)孩子了,令公子與我家素?zé)o往來,更不相識,只是聽朋友談及我女兒,便覺如此不妥,好言相勸。如此年輕卻又如此言芳行潔,真是罕見?!?/br> 殷夫人被夸得心里美滋滋,口中說著“哪里哪里”,熱情地與嚴夫人攀談起來。 一番相談,相見恨晚,殷夫人說今日是兒媳小生日,留嚴夫人吃了飯再回去,又叫次間的小輩們出來相見,一時熱鬧得不行。 芝蘭園這邊,趙桓熙他們正在梅嶺到蘭湖之間的空地上堆雪人。 先是堆了一條龍,正堆著馬呢,聶國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