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她一邊數(shù)錢一邊說自己要請客的沒出息模樣, 沈妄眼尾懶懶挑起，輕嗤：“別數(shù)了，你哥還能養(yǎng)得起你?！?/br>
    除了平常沈柏裕的零花錢, 他舅舅、他媽、明家外婆外公每個月都會往他專門的銀行卡里打錢，再加上，沈妄在校參加競賽的獎學(xué)金都還沒動過。

    林漾數(shù)好了錢, 把錢包收起來,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只是覺得剛才那句話細(xì)究起來好像有點別扭。

    三樓食堂里的人確實不多, 因為這邊價格偏貴, 但都是老師過來吃飯，學(xué)生來的就更不多了。

    兩人在最靠里的那個窗口隔間坐下。

    點完單還要再等一會，林漾擦了擦桌子, 偷瞄了下他臉色, 覺得這會心情應(yīng)該恢復(fù)了才開口問：“哥, 你昨晚放學(xué)干嘛去了？”

    “林漾, 你什么時候說個話都變得吞吞吐吐了？”沈妄聲音沒什么起伏, “有話直接說?！?/br>
    林漾抿了抿唇，垂著眼睫沒底氣的問：“你昨天是去打架了嗎？和一中的人?！?/br>
    這問題讓沈妄想起了那個晚上她勸告自己別打架時的堅韌模樣, 他挑了挑眉, 食指搭在桌邊, 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似笑非笑地瞧著她：“打什么架, 你哥我還等著你好好孝順我?！?/br>
    林漾不可思議的眨了下眼：“你真要我孝順你啊？”

    那晚就是開玩笑的話。

    她頭都要大了：“不是哥，我說真的, 你昨晚到底有沒有打架？”

    “誰跟你說什么了？”沈妄敲擊的動作停下, “還是你看見什么了？”

    林漾直接說了昨晚自己同學(xué)看到全承謙的事。

    全承謙是一中有名的人物, 有人能認(rèn)出來并不是奇怪的事。

    沈妄坐直身子，也沒再開玩笑：“沒打架，昨晚他來找我，有點事?！?/br>
    不讓楊瀚在三中在周圍生事，他又跑到了一中那邊開始了那些禽獸勾當(dāng)。

    沈妄并沒跟她提起這些。

    聽著是沒打架，林漾欣慰的瞇了瞇眼。

    那邊的遞菜窗口叫了他們的號，林漾應(yīng)了聲“好”，要起身時被沈妄蜷起手指輕敲了下額頭：“坐著?！?/br>
    林漾眨眨眼，很真誠的望著他：“哥，不用孝順你了嗎？”

    “……”她這明晃晃的故意挑釁，沈妄敲改為抵，食指抵著她額頭把人推開，語氣嫌棄，“傻樣?！?/br>
    林漾：“……”

    吃完飯展子鑫和紀(jì)磊人也過來了，他剛剛在吃飯中途就給沈妄打了電話，問沈妄什么時候到，都等著他吃飯呢。

    沈妄神色如常：“你們吃，吃完來找我?！?/br>
    他直接掛了電話，給展子鑫發(fā)了地址。

    展子鑫莫名其妙的，在這看見林漾才突然明白過來，見面又是一句熱情的“meimei好”，林漾喝了口湯，跟他們兩人打了招呼。

    估計他們應(yīng)該還有事，林漾吃完飯也沒多待，臨走要去付錢時沈妄再一次握住了她手腕：“回班去?！?/br>
    他半抬下巴：“你哥沒那么窮，不用你請?！?/br>
    行吧。

    林漾也沒再執(zhí)著，等他收回手要走時又停了停，表示：“哥，不打架挺好的，以后都別打了?！?/br>
    她杏眼明亮透澈，唇畔漾著清淺的弧度。

    展子鑫和紀(jì)磊愣了下，轉(zhuǎn)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沈妄的回答。

    沈妄仍坐在位置上，整個人向后靠著，長腿半屈，手指握著手機(jī)隨意轉(zhuǎn)了兩下，似考慮了兩秒，懶懶散散的瞇了下眼：“行，知道了?！?/br>
    展子鑫和紀(jì)磊更錯愕了。

    林漾已經(jīng)走了，兩人立馬上前：“沈妄，什么情況，你以后真不打架了？”

    “對啊，沈哥，”紀(jì)磊早就有疑惑了，“你最近煙都不怎么吸了，昨晚全承謙還問我你怎么回事，以前煙癮那么大，說淡了就淡了?！?/br>
    他們兩跟沈妄認(rèn)識的久，自然知道沈妄答應(yīng)的事就絕不是嘴上輕飄飄的一句“行”，他親自開口答應(yīng)的，就像原則一樣，絕不會破。

    要說哄哄林漾讓家里人放心沈妄大可以三兩句搪塞了，何況林漾剛才也并不是一定要他開口說話，只是順勢提了一句，但沈妄這么鄭重其事的答應(yīng)下來，是真的讓兩人驚訝。

    “沈哥？”紀(jì)磊坐在對面，抓了把頭發(fā)，“以后真不打了啊，別人挑事的那種你能忍??？”

    沈妄抬頭：“誰敢挑事？”

    紀(jì)磊瞬間沉默。

    對啊，誰他媽來敢找沈哥的事。

    展子鑫回味過來，反倒悠閑自在的坐下，臉上就寫著兩個字：挺好

    沈妄其實打架的次數(shù)一直不多，他父親工作特殊，對這些方面要尤其注意，他高中參與過的幾次大場，也都是沈妄實在看不過去那些流氓混混的做法，才帶著他們幾人給了點教訓(xùn)。

    至于楊瀚，別說沈妄動手，他們幾個就夠了。

    很多時候，只要沈妄這個人去鎮(zhèn)個場就行了。

    等沈妄付完錢出來，展子鑫笑著調(diào)侃：“你現(xiàn)在跟meimei感情不錯啊，怎么樣，是不是知道有meimei的好處了？”

    “以前誰關(guān)心你打架不打架啊，現(xiàn)在人還知道擔(dān)心你身體了，多好啊?！?/br>
    沈妄腮幫動了動，大太陽下俊眉半揚(yáng)，半闔眼眸緩緩道：“還行?！?/br>
    “……”

    紀(jì)磊懂了。

    meimei是比兄弟重要。

    展子鑫了然的笑笑，他沒說的是沈妄不參與打架真的是好事，不然因為他爸工作的緣故，展子鑫還真怕哪天出個事牽扯進(jìn)去。

    回班級的路上，沈妄一直在低頭看手機(jī)，手指在屏幕上切切點點的，好像在跟誰發(fā)消息。

    展子鑫剛湊過去，他就移開了。

    “給誰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藏了個女朋友?！?/br>
    “老子沒這癖好?！鄙蛲讶缩哌h(yuǎn)了兩步，低頭繼續(xù)看手機(jī)。

    屏幕上的收信人那一欄顯示著“舅舅明珩”。

    沈妄問他那款手表還能不能定制一塊女生款。

    明珩：【女生款？你要給你女朋友定制？】

    “……”

    展子鑫還在耳朵邊嘰嘰歪歪，沈妄不知道這一個兩個都哪來這么多情啊愛啊的心思，但看著這三個字卻破天荒地把林漾的臉自動帶入，微頓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兩秒，似又覺得離譜，攏了攏眉心，回復(fù)：

    【不是，給林漾的?！?/br>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她馬上生日，隨便送個當(dāng)生日禮物?！?/br>
    林漾的生日在暑假。

    上次在飯桌上沈柏裕提過一次。

    另一邊收到信息的明珩饒有興趣地瞇了瞇眼，他食指和中指夾著半燃的煙，恣意地吐出一口煙霧，摘下眼鏡，淡笑出聲。

    他這個外甥倒是大方，一個專人定制的手表被他說成隨便的生日禮物。

    -

    臨近期末考試的那周，林賀給林漾打了個電話，問她有空沒，叫她一塊出來吃個飯。

    那天周六，全校都不上晚自習(xí)，林漾提前跟卓季芳說了不回家吃飯，直接從學(xué)校門口打了車去了和林賀約好的飯店。

    林賀到的比較早，已經(jīng)點了幾樣她愛吃的菜，杯子里的橙汁也給她倒好。

    “漾漾?！绷仲R看著比以前消瘦了一些，這么長時間沒見林漾，他盯著看了會，有些愧疚的移開目光。

    “看看，有沒有什么要加的菜，再點一些?！?/br>
    兩人坐的是二樓靠窗的那個餐桌，林漾視線掃過下面時瞥見了一輛剛在停車位停下的黑色車子。

    林漾沒點菜，有些疑惑：“爸，你的車子怎么才剛到？”

    話音剛落，從車上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高跟鞋，黑色西裝，白色的手提包。

    侍應(yīng)生也過來加了副碗筷。

    林漾緩緩抬頭看向?qū)γ娴牧仲R，眼神含著質(zhì)問。

    林賀不自然地咳了聲，端起水抿了口：“我上次聽你葛阿姨提起過你和文霜在學(xué)校里鬧了點不開心，文霜那邊是你葛阿姨去學(xué)校的，她說當(dāng)時你跟文霜因為口舌之爭又吵了幾句，她說話可能沒注意，讓你有些生氣，所以想過來跟你道個歉?！?/br>
    飯菜的香味飄散在兩人中間，林漾摩挲著玻璃杯壁，抬頭微微一笑：“所以爸，你說想吃飯不是因為你想見我，而是她跟你說要跟我道歉你才打電話叫我出來的，是嗎？”

    她聲音努力克制著。

    “漾漾，爸爸當(dāng)然也想見你，只不過你葛阿姨……”

    “漾漾，你別怪你爸。”葛青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眼前，“我怕我直接聯(lián)系你不高興，所以讓你爸給你打了電話，我們一塊出來吃個飯，也算阿姨給你賠個不是?！?/br>
    葛青跟她賠不是。

    還是當(dāng)她爸面給她賠不是。

    林漾還挺佩服她人前人后的兩張臉，明明對自己那么厭惡，卻還能在林賀面前熟稔親密地喊出“漾漾”

    她沒理這話，坐在位置上翻開菜單，喊來侍應(yīng)生又加了幾道菜。

    余光中她看見林賀安撫性地握了下葛青的手，葛青不在意的笑笑：“把我包拿過來。”

    她的手提包剛才被林賀放進(jìn)了里面。

    葛青從包里掏出一個盒子，放到林漾面前。

    “漾漾，上次阿姨給你買了塊手表讓文霜帶給你，聽文霜說你覺得那塊手表太便宜，阿姨前兩天又重新給你買了塊，你看看喜不喜歡？”

    “陶文霜跟你說我覺得手表太便宜？”林漾并不生氣，牽唇淡笑道，“陶文霜還跟我說阿姨你要給我買輛車，阿姨你買了嗎？”

    她作勢往樓下看去：“阿姨你今天沒開來嗎？”

    “你要給漾漾買車？”林賀偏頭詢問葛青。

    葛青放在包帶的手緊緊攥緊，死死盯著林漾的雙眼閃過一絲狠厲，卻礙著林賀在場，并未發(fā)作。

    “這孩子可能聽錯了，漾漾還是學(xué)生，車子不急的?！?/br>
    林賀也同意：“漾漾，你現(xiàn)在還小，也不會開車，等以后再大點爸爸會給你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