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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極人臣后我回家了 第59節(jié)

    常意也不大相信巧合,既然沈閔行曾經(jīng)來過,就不可能什么都沒做——他不會浪費時間做一件無用的事,這是常意能夠肯定的。

    孫老頭接診完他,隔日就莫名死亡,倒是符合沈閔行的行事作風。

    常意都這樣說了,其他人自然沒什么意見。孫千此時才發(fā)現(xiàn),這幾個人中,居然隱隱約約是以常意為主的。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緊了緊手。他倒不是羨慕或者嫉妒,只是覺得她如今地位驟然拉大,讓他有些帳然若失罷了。

    后院里,孫老頭慣常坐的地方,干干凈凈,沒有一點痕跡。官府的人來搜時已經(jīng)看過一遍了,什么線索也沒找到。

    封介和自己的下屬侯星一樣,不擅長這種案子,因此只是在旁邊旁觀了一番,并沒有什么動作,而程系瑯早就看過了,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沈厭本就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算來算去也是榮朝權利巔峰的幾人,湊在一起也只有常意一人在干活。

    常意看了一圈,把石桌下幾個藥簍都翻過來看了看,拿在手里問道:“你收拾的?”

    孫千揮了揮手,爺爺走的突然,他這些天忙都忙不過來:“我哪有心思收拾……”

    常意淡淡:“那便是有人給你收拾的了?!?/br>
    孫千愣了下,一陣涼氣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上,猶猶豫豫道:“不會吧……替爺爺理過后院的藥簍了,或許是爺爺自己抓完了?!?/br>
    常意拿著這個藥簍,纖長的手指抓住邊緣,徑直倒過來,讓他看清楚:“看到了嗎?什么都沒有,若是自己抓完的,藥簍里肯定有殘留的藥渣、殘片,但這幾個藥簍里什么都沒有,很顯然是有人特意倒置下來清理過?!?/br>
    沈閔行就喜歡干這種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

    孫千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幾年前,面前的人還是個小孩時,他就知道她很是聰明,但現(xiàn)在的她,讓他感覺多智近妖到有些恐怖了。

    進院不過一炷香時間,她便從看上去什么都沒有的地方輕而易舉地找出了線索。

    常意問道:“這幾個空了的藥簍里,之前裝的是什么,你能辨別出來嗎?”

    孫千囁喏了一下,不確定道:“我試試,上面應該還有味道?!?/br>
    他雖然不好讀書,不能繼承爺爺?shù)尼t(yī)術,但幫了十幾年的忙,對藥材還是熟悉的。

    他把幾個藥簍拿起來,挨個聞了聞。

    “附子、馬錢子、蟾酥……應當是這三味藥。”

    常意聞言:“你看看你們醫(yī)館的藥里,是不是少了這三味?”

    孫千被她一說,也不想別的,聽她的乖乖去了庫房。

    封介好奇:“常大人有何高見???沈閔行好好的,要這三味藥材做什么?”

    “附子、馬錢子、蟾酥,都是劇毒的藥?!背R獍櫭迹榱讼滤幒t的邊框:“他怕是不安好心。”

    沈閔行精通藥理毒性,不然也不可能養(yǎng)出一個常步箐。他拿這三味藥,必然不是為了治病,是為了下毒,就是不知道他的目標是誰了。

    這邊孫千跑過來,因為太急,語氣都有些不穩(wěn):“確實、確實少的是這幾味。”

    不出所料,常意頷首。

    “那、那是為什么?就因為這幾味藥,他要害我爺爺?!”

    他要真想買藥,他們也不會不賣???為什么……就因為這種荒唐的理由,害死了他爺爺。

    孫千有些迷茫地看向常意,這幾個人中,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面前的少女。

    “這幾味藥不是隨便拿的,去年起,這樣的藥材賣出去,就必須得向上報備了?!?/br>
    常意頓了頓,艱難地解釋道:“他盯住你們這家小醫(yī)館,大概是因為你們藥材很全,但店不大,也不起眼,他借治療之事進隱蔽之處商量,應當是想出錢讓孫爺爺暗中賣給他這些藥,而不進行報備。”

    這只是她的推測,但結果很明顯,孫老頭因此被殺,不管沈閔行當初對他提出了什么要求,他必然是沒有答應的。

    孫千還是不能接受,傻傻地站在原地,喉嚨里發(fā)出嗚咽的聲音……爺爺就因為這樣的事情死掉了,如果他知道了,他寧愿偷偷把這些東西賣給那人,這些藥、這些醫(yī)館他都可以不要。

    常意沒有說出口的是,即使答應了與沈閔行交易,他也照樣會被滅口,因為沈閔行就是這樣的人。

    高高在上的皇族后裔,是不會在意腳下螻蟻的死亡的。

    “那、那他人呢?”孫千期翼地看向常意:“你們會讓他罪有應得的,對吧?!?/br>
    明明他們倆才是現(xiàn)在管這事的人,孫千這毛頭小子卻全程都在期期地望著常意,仿佛她就是主心骨一般。雖然自己確實沒出多大力,但被人直接無視,程系瑯還是感覺到一點莫名不爽。

    封介看看孫千黏在人身上移都不移的眼神,再望望常意,最后側眼瞄了瞄沈厭,更覺微妙。

    常意說道:“我保證,他會受千刀萬剮之刑,在骯臟的鬧市斬首示眾?!?/br>
    讓他經(jīng)受自己用過的毒的痛苦,讓他這樣心比天高的人在骯臟的集市,在自己瞧不起的人面前被斬首,是常意從識破沈閔行這個人時就為他安排妥當?shù)慕Y局。

    孫千抬起手按住自己的眼睛,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窘迫,發(fā)顫地說道:“可爺爺,永遠回不來了?!?/br>
    她出于禮數(shù)移開視線,靜靜凝視著天空。無論沈閔行死多少遍,被他奪走的,她認識的、不認識的生命,都永遠回不來了。她能做的,也只是無力地嘗試為逝者討回公道,不至于讓罪行掩埋。

    但這世間,終究不是公平的……尤其是生與死。

    “既然如此,我們先走了?!?/br>
    主要是因為牽扯到的人結局已定,沒什么再審判的地方。

    封介和程系瑯他們本是來調(diào)查緣由的,但在其中根本沒出多大力,常意便已經(jīng)看完了。

    看事情也解決了,封介拉著程系瑯就要告辭。

    常意被孫老頭的事擾亂了心神,雖然面上不顯,但自己根本不記得之前說過的話了。

    她剛想跟著封介一起離開,被封介一手攔住。

    封介對她擠眉弄眼地說道:“你不是要給沈將軍看胳膊嗎?別忘了呀?!?/br>
    封介和程系瑯雖然是好朋友,但比起程系瑯,封介真正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沈厭和常意的事都敢往上湊。

    常意回頭看了沈厭一眼,這人傷什么樣,她還不知道么?

    但沈厭一反常態(tài),居然沒有反駁的意思,常意不好在外人面前把之前隨口說的嘲笑改口,只好回頭握住了沈厭的手腕。

    “那就看看吧?!背R獾f道,走回醫(yī)館。

    孫千愣了愣,看著常意拉著身邊男人的手腕,神情又是晦澀、又是失落,尷尬地說道:“以前醫(yī)館都是爺爺在管,我并不怎么會看病?!?/br>
    “沒事?!背R鉁睾突氐溃骸坝屑啿季托?,我替他看?!?/br>
    孫千臉色變白了一點,倉促地應了幾聲,進屋拿藥去了。

    沒了其他人,常意壓低聲問他:“你傷哪了,傷到腦子了?”

    她握著沈厭腕子的手緊了一點,暗含威脅之意。她手上用力,掌心貼在他腕子上。

    沈厭甚至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

    沈厭垂眸,任由她使勁,突然開口打斷她道:“你之前在這看了什么?。俊?/br>
    他的眼神一直落在院子里,好像在看什么,但這院子早就搬了,常意當初治手,也不是在這里治的。

    常意怔忪,但她什么樣子沈厭沒見過,倒沒有瞞著他的必要:“我之前從常家逃出來,身上什么銀兩也沒有,便是這位大夫給我看的手?!?/br>
    她說話時,手不自覺地動了一下。常意不是喜歡喊疼的人,但不喊不代表疼痛就會減輕。即使多年過去,那時割rou剜骨般的疼痛,還縈繞在她手邊,時不時地抽痛一下。

    她的手……

    沈厭冰冷的神情里夾雜了些晦澀,他手腕動了動,向下了些,輕輕碰了碰常意的手。

    算不上輕挑,他的觸碰里也沒有任何的情緒,好像只是想單純地碰一下罷了。

    好像只有貼近本能的觸碰,才能表達他此刻的心緒。

    他的手有些燙。

    常意的手微微顫了一下,皮膚相觸的地方莫名有些刺痛。

    她縮回手,不再看他。孫千這時正好端著東西出來了,雖然常意說只要紗布就行了,他還是找來了金瘡藥之類的藥品。

    “這位大人……是傷了哪?”孫千還沒弄清楚沈厭的身份,謹慎地問她。

    常意似乎有些不想理沈厭,淡淡瞥了他一眼,說道:“傷了胳膊?!?/br>
    “那、那常姑娘方便嗎?”孫千的視線在兩人面前不斷打轉:“要不還是我來吧?!?/br>
    沈厭穿的是方便行走的窄袖交領,袖口還套了銀打的護手,看上去似乎是個武將。這樣要給胳膊上藥,定然是要脫掉上衣袒露胸口的。

    常姑娘還梳著少女的發(fā)髻,雖然不清楚他們兩人的關系,但是讓一個未婚的少女幫赤。裸的男子上藥肯定是不妥的。

    再加上他的私心,孫千并不想讓常姑娘親自動手。

    常意側目,有些詫異地說道:“有什么不方便的?!?/br>
    她無視了旁邊的金瘡藥,直接拿起紗布,直接就在沈厭的胳膊上包了起來。

    衣服還沒脫呢,即使孫千沒治過病,也知道紗布綁袖子上是沒用的。

    孫千咂舌:“這、這……”

    常意從他的手一直包到小臂,連著他的袖子一起把他包成了一個圓,包扎得嚴嚴實實,手指動都動不了,才結束了她的包扎,說道:“好了。”

    不是喜歡裝病嗎,她成全他。

    沈厭也不反抗,隨她鬧著玩似得讓她把整個小臂包扎起來。

    常意為沈厭“治好”傷,笑意盈盈地對他說道:“不用客氣,沈大人,藥費我來出,回去好好養(yǎng)傷。”

    她掏出五枚銅板,放在石桌上。

    沈厭和她對視了一眼,似乎在問她身上怎么會帶著銅錢。

    常意沒理他。

    孫千從常意的話里聽出了點意思,這兩人的關系或許并不是他想的那樣,聽他們倆對話,似乎也不怎么和睦。

    他猶豫了一會,叫住了打算離開的常意。

    他舔了舔嘴唇,關心地問道:“常姑娘,我想問問,你的手傷怎么樣了?”

    常意嘴角微彎:“挺好的,能保下我這只手,甚至說這條命,還得多謝孫大夫?!?/br>
    孫千說道:“到底是剜了一回骨,雖然rou長出來了,但若是養(yǎng)護不當,逢梅雨時節(jié)還是會疼的,爺爺之前做過一些養(yǎng)護的膏藥,用過的病人都說效果不錯,爺爺還念叨著,若是你在京城,定要給你用用?!?/br>
    他說完,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從進屋拿金瘡藥時,他便想著把這瓶藥膏給常意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常意抿了抿唇,低垂下的睫毛有些黯然,似乎想起了那個和顏悅色、過于良善的孫老頭。

    孫千也是一片心意,她伸出手讓孫千看了看,示意自己手上的rou長的還不錯,不必擔心。

    孫千垂眸,剛想細看一下她手上有沒有留下傷口,伸出的手還沒碰到,就感覺到一股滲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