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在這里結(jié)束，應(yīng)該是霍存嶼掛斷了電話。

    許檸看向錄音的時間，是三年前。腦袋混沌一片，心口發(fā)澀。這時程漸琛又發(fā)了條消息來。

    [c]：既然免了我禮金，那就給你來個買一贈一，保準(zhǔn)讓你物超所值。

    伴隨著叮的一聲，一張照片驟然躍入屏幕。

    作者有話說：

    嘿嘿，最后的秘密啦，下一章正文完結(jié)。

    第44章 第四十四個借口

    翌日清晨, 許檸帶著鮮花來到墓園。

    春風(fēng)微涼，裹著絲絲潮氣。墓碑上的照片蒙了一層薄薄的灰, 許檸蹲下身, 用帕子將它擦拭干凈。

    “媽，我要去沂城了?！?/br>
    照片里的沈靈眉眼溫柔，笑意盈盈地注視著她。

    她的母親, 在生命的最后時分, 仍在反復(fù)叮囑她，未來一定要靠自己, 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程氏的工作我辭了, 這幾年我攢了些錢和人脈，準(zhǔn)備開始創(chuàng)業(yè)。你放心吧, 我會腳踏實地, 靠自己做出成績的?！?/br>
    柔軟的指腹輕輕觸摸墓碑, 許檸彎唇而笑, “沂城有個人在等我, 等了很久很久?！?/br>
    世俗紛擾，人心復(fù)雜。

    可總有一些人能夠在其中永葆真心, 永遠(yuǎn)閃閃發(fā)光、充滿力量。

    “媽, 我相信他?！?/br>
    最后，許檸緩緩湊近墓碑，皙白的臉頰上浮現(xiàn)薄紅，壓低聲音仿佛在說悄悄話。她告訴母親，下次會帶他一起過來。

    ——mama, 你也一定會喜歡他的。

    離開墓園, 許檸徑直回家拿行李出發(fā)去機(jī)場。坐在出租車上, 獨屬于寧城的景物建筑在眼里飛逝而過。

    孤寂、心酸、歡樂、痛苦、失去, 都是她在這座城里體會到的。無論如何，寧城都是她的家鄉(xiāng)，這里有她最愛的mama，有她的老朋友們。

    踏進(jìn)機(jī)場前，許檸忽然有點想學(xué)灰太狼那樣喊一聲“我一定會回來的”。

    她當(dāng)然會回來，而現(xiàn)在，她要去奔赴她的未來。

    幾個小時后，飛機(jī)平穩(wěn)降落在沂城。

    臨近中午，道路上沒有疾馳趕路的上班族，坐在商務(wù)車?yán)?，許檸只覺得無比閑適?；舸鎺Z今天有一整天的會議，許檸直接回了公寓。剛走進(jìn)家門，口袋里的手機(jī)響起來。

    許檸笑著把手機(jī)放到耳邊：“不是在開會嗎？”

    “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br>
    霍存嶼的視線落在文件上，一心二用般說，“給你訂了餐，一會兒記得吃，冰箱里的零食別吃太多，回來我會檢查?！?/br>
    許檸嘟起嘴，不滿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霍存嶼嗯了聲，“也不知道上次是誰喝酸奶喝到胃痛?！?/br>
    “......”

    這實在是不能怪她，不知道是誰發(fā)明的桶裝酸奶，邊看劇邊喝根本控制不了量，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

    無法反駁，許檸哼唧兩聲，“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哦。”

    霍存嶼勾唇，給出幾個打發(fā)時間的選項：“追劇，發(fā)呆，睡覺?！?/br>
    “不行?！?/br>
    “？”

    換了拖鞋，許檸懶洋洋地走進(jìn)臥室，往床上一倒，臉頰埋在軟綿綿的枕頭里。清冽的雪松淡香將她包裹，她軟聲低喃，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會兒自己的聲音有多嬌。

    “那我一定會在追劇的時候想你，發(fā)呆的時候想你，睡覺的時候也想你。”

    電話那端的男人呼吸微滯，許檸指尖蜷了蜷，反應(yīng)過來這話有點rou麻，正要開口找補(bǔ)時，霍存嶼直接把電話給掛斷了。

    “......”

    不得了不得了，居然敢掛她電話了。

    呵，男人。

    不到一分鐘，手機(jī)提示音響起。

    [h]：商量個事？

    許檸哼笑，戳著鍵盤冷淡地回：。

    [h]：以后別在電話里跟我撒嬌行么？

    許檸：。

    [h]：我會硬。

    許檸手一抖，雙頰瞬時燒紅：......

    把手機(jī)往邊上一丟，許檸捧起枕頭，雙手攥拳邦邦兩拳錘上去，嘴里不住地低罵：“臭流氓臭流氓！”

    發(fā)來流氓話后，手機(jī)就陷入安靜，看來流氓繼續(xù)開會去了。許檸搓搓臉，起身離開床，她得找點事情做，把那臭流氓丟一邊。

    ——才不要想他！

    先前過來她帶的衣服不多，而且都是住幾天就回洛城。但這次不同，于是許檸打開行李箱，準(zhǔn)備將衣服全部掛進(jìn)衣柜里，這樣才有家的感覺。

    打開衣柜移門，她以前的幾件衣服依舊掛著。許檸抿唇笑笑，將它們?nèi)∠聛?，一件件疊好放進(jìn)儲存箱里。

    當(dāng)她把那件oversize的大衣取下來時，不小心手滑，大衣直直墜落在地。牛皮紙信封的一角倏然從大衣口袋露出來，許檸怔怔撿起，印象中自己不曾在大衣里放過這樣的信封。

    安靜地坐到床上，許檸緩緩打開信封，里面是一疊照片......

    第一張是她入職程氏第一年時的年會現(xiàn)場，拍攝角度微偏，只拍到了她化著精致妝容的側(cè)臉。

    許檸將照片翻過來，背面果然有字——

    「眼線畫得不錯」

    再下一張是合作商交流會上的她，許檸記得在那場交流會上自己拿了市場冠軍的內(nèi)部獎。

    「厲害！」

    照片隨著時間排列，到了熟悉的酒館，當(dāng)時的她因工作不順而悶頭喝酒。

    「為什么不開心？」

    放在最下面的，便是《予檸》的曲譜和歌詞，而在這張舊紙的反面，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字跡由舊至新——

    「一周有七天，我在第八天見你。」

    「我不去寧城，愛爾蘭見?！?/br>
    「檸城，不是寧城，所以我也不算食言?！?/br>
    ......

    “你放心，我永遠(yuǎn)不會去寧城?！?/br>
    說出口的話難以收回，尤其是向來重諾的人。他必須費盡心機(jī)找借口，才能讓驕傲和想念兩全。

    許檸緊緊咬唇，將照片和舊紙貼在心口。片刻后，似是想起什么，她忽然起身走到床頭，拿起床頭柜上的相框，將里面的照片抽出來。

    照片的人笑得依舊燦爛，是他們曾經(jīng)最高興的模樣。

    許檸深吸一口氣，才將照片翻面。

    ——我要找多少個借口，籌劃多少次偶遇，才能重新回到你的身邊？

    一瞬間，許檸淚眼模糊。

    她是一只膽小的刺猬，受傷后便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出來。只有他會一步步走向她，將她拉出無邊黑暗，哪怕被扎得鮮血淋漓，也要抱緊她。

    心口發(fā)酸，她拿出手機(jī)給霍存嶼發(fā)了條消息：我在f大等你。

    *

    時隔近六年，許檸再次踏進(jìn)f大。校園變化不小，可依舊有熟悉的東西印入眼簾。

    午后陽光溫暖，學(xué)生走在林蔭道邊上，有背著包獨自一人的，也有牽著手漫步而走的情侶。許檸緩步混于其中，完全不突兀，顯小的臉讓她看起來依然像個大學(xué)生。

    許是近期沒有活動，溪華廣場上空蕩一片，許檸站在廣場中心的位置，閉上雙眼。時間仿佛按下暫停鍵，并徐徐往回退，耳邊依稀響起重金屬擊打的窒密聲音，身穿白色衛(wèi)衣的清冷鼓手出現(xiàn)在腦海，令她移不開眼......

    睜開眼睛，許檸沿著從前兩人經(jīng)常走的那條路，走過曾經(jīng)的宿舍樓下，依舊有男生在底下等女友出來約會，許檸彎唇，繼續(xù)往前。

    那間鼓房如今已是換了模樣，許檸站在窗邊，望著里面堆積得滿滿的雜物，心中悵然。不過片刻，她想起霍存嶼早已將這里移到了別處，便不再感傷。

    在即將走完f大一圈時，許檸終于來到了藏岫亭。

    作為f大的著名建筑，藏岫亭建得地點很偏，平時學(xué)生都不會來到這邊。除了一種情況——

    情侶分手。

    大學(xué)里戀愛的情侶能走到最后的并不算多，所以畢業(yè)季基本等同于分手季。不知有多少情侶在藏岫亭了分手，所以藏岫亭也被f大學(xué)子們戲稱為“分手亭”。

    許檸走進(jìn)亭中，適逢手機(jī)響起。她接起電話，霍存嶼笑著問：“我到了，你在哪兒？”

    “我在藏岫亭這邊?！?/br>
    耳邊的呼吸聲略沉了些，她聽見霍存嶼說：“等我過來?！?/br>
    所有記憶隨著他的聲音洶涌而至。也是暖春時節(jié)，霍存嶼到學(xué)校來找她，兩人各懷心事地并肩而行，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往前走......

    放下手機(jī)，許檸打開了相冊，將昨天程漸琛發(fā)給她的照片點開。

    男人坐在奢華柜臺前，垂眸認(rèn)真地對比柜姐給他展示的幾款戒指。

    “你跟他說分手的那天，他原本是打算跟你求婚的?！?/br>
    “霍存嶼多拽啊，把地點選在藏岫亭，說是在那里求婚你一定會覺得驚喜......”

    黃昏將至，起了風(fēng)，許檸的眼睛被吹得干疼。她使勁閉了閉眼，試圖想起那天霍存嶼臉上的神情，但只有一片空白。

    那天她心神不寧，只想快點從他身邊逃開，根本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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