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篇第五章
一連好幾日,織柔都提不起精神。 因被無染當(dāng)眾拒絕了教授刀法,她不死心,便去藏書閣翻找有關(guān)刀法的秘籍心法,卻一無所獲。 畢竟自太虛山開山建派幾千年以來,只出了紅湘子這么一位諸武皆通,用一把寬刀做武器的劍修。 “唉……”織柔嘆了口氣,倒在藏書閣的地板上。 這會是晌午,藏書閣除了她再無旁人,少女在地板上翻來覆去的,最后仰面看向一排排高大的書架。 織柔抬手夠著一本書卷,將它抽出來,隨手翻開看了眼,是記載古老陣法的解析書——她將書攤蓋在臉上,不一會,綿長的呼吸從書下傳來。 莫泠在藏書閣找到織柔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窗外蟬鳴陣陣,陽光穿過樹葉之間的間隙從窗戶里灑進來,斑駁的樹影落在少女的裙擺,裙子被蹭上去一擺,露出潔白的腳踝,在陽光下近乎透明。 他抬手捏住發(fā)繩的鈴鐺,放輕腳步,緩緩地走到織柔身旁,蹲下身,小心地掀開書卷。 沒了遮擋,少女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的皺起眉頭。 莫泠忙往中間挪了挪,身體投下的陰影將織柔罩在里面,他屏住呼息,見對方?jīng)]有醒來的跡象,才松口氣。 他的發(fā)繩帶著織柔的靈力,同宗同源,所以少女才能睡得這么安心。 織柔這幾天一直背著不終刀滿太虛山跑,刀比她高大半截,跑到最后她總是磕磕絆絆的,差點摔跟頭。 本來拿了十幾年的劍,突然改用如此不趁手的重刀,也不知道哪來的固執(zhí)勁。 莫泠呆呆瞧著織柔的睡臉,神使鬼差地,彎下身湊近她——在唇距離對方的臉頰不過半寸時,才猛然驚醒。 他慌忙退開,卻因為動作太猛,一屁股坐在地上,吵醒了織柔。 織柔撐著胳膊坐起來,就看到莫泠正在旁邊,見她瞧過來,忙轉(zhuǎn)過臉。 “阿泠,你什么時候來的?”她打了個哈欠,邊說邊站起身:“怎么了?臉好紅啊,是熱的嗎?” 織柔伸出手去拉莫泠,莫泠卻自己倚著墻跟站起來,臉頰如同火燎,快要滴血似的。 少年不敢看她,像只兔子一樣落荒而逃,只留給她一個背影和急促的鈴音。 “阿泠?阿泠!”織柔在后面喚了好幾聲,都沒能叫住人:“你跑什么啊…干嘛來的?” 眼看莫泠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她撿起書放回原位,考慮了一會,決定再去找一趟無染。 …… 傍晚時分,織柔叉著腰站在一處院門前,這是無染和尚與掃地僧居住的地方。 她又在腦海里過了一遍說辭,正打算推門進去,突然起了一層梵音障,將整個小院包的嚴(yán)嚴(yán)實實,她剛搭在門扉上的手立馬被彈了出來。 “嘶……”織柔甩甩手,像是被戒棍打了一板子,手心麻麻的痛。 太過分了,絕對是故意的! 織柔圍著外墻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一絲破綻處,她對著這處結(jié)界沉默許久,掏出儲物袋里的符咒,劈里啪啦一頓丟! 符咒都是平時里自己繪寫和宗門發(fā)放的,里面還有幾張灼遙寫來給她救急的火符,這會被引燃后她又招了雷閃下來,雷火直沖結(jié)界而去,將結(jié)界炸開一道口子后又猛地彈開。 織柔連忙避讓開,乘著裂痕還在,翻身跳進院中。 剛一落地,猛烈的刀風(fēng)迎面揮來,織柔想也不想側(cè)身往反方向跑去,刀氣緊追不舍,削掉了她半片裙角。 織柔只覺得腳腕處一涼,也不敢停,在院子上躥下跳地逃跑,大聲喊道:“對不起啊無染師父?。?!對不起!別追了!我們有話好好說!刀劍無眼,真的傷到我了怎么辦!” 追在她身后的無染聽聞哼了一聲,掄圓胳膊,將戒刀擲出! 戒刀飛速旋轉(zhuǎn)著,朝少女背心而去,織柔直覺不妙,回頭一看嚇得目瞪口呆:“無染師父?!” 織柔躲閃不及,眼看就被被戒刀捅個對穿,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掃帚從一側(cè)飛出,打偏了刀鋒。 戒刀飛向一邊,釘在院中一棵兩人粗的樹干上,刀身入木半分,還在顫動。 “這青天白日的打雷,真是嚇了小僧一大跳?!币坏郎n老又和善的聲音傳來,樂呵呵的:“無染,你這脾氣真的該改一改了,哪有這樣對待上門拜訪的小友的?” 織柔心有余悸地回過身,就看到先前那位年長的瘦高個的佛修正站在無染身邊,笑瞇瞇地看著她。 “掃地僧,你真的多管閑事。”無染粗聲粗氣地說道,一抬手,戒刀飛回手中。 掃地僧彎下腰,將地上斷成兩節(jié)的掃把撿起來,問織柔:“小友,要不要喝杯粗茶?” 織柔有些不好意思,打量著無染的表情,最后點點頭。 梵文結(jié)界消失,三個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掃地僧斟茶:“這是我們大南音寺的弟子們自己種植的茶葉,雖說初入口時有些苦澀,但回味甘甜,小友試試?!?/br> 織柔雙手接過茶盞,小口小口地抿著。 前面炸結(jié)界時有多囂張,這會就有多心虛。 先不說惹惱了無染和掃地僧,雷火聲音響亮,太虛山其他人也瞧見了這邊的陣仗,等會估計要被越峰主抓住受訓(xùn)。 “看在你的赤水真人的徒弟的份上,今日之事小僧不與你計較?!睙o染一口飲盡茶水,將茶盞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喝完了,就回吧?!?/br> 織柔忙放下茶盞道歉:“不染師父,擅闖宅院是我的不對,但是我想要與您學(xué)刀,還請您指教我一二,好叫我有個方向,而不是蒙頭蒼蠅般找不到路?!?/br> 無染皺眉:“是小僧說的不夠清楚嗎?你若只是單純學(xué)刀,小僧自然會盡心盡力教導(dǎo)你。可你要繼承不終刀?不終刀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它生有刀靈,意味著它比普通的刀更難掌控——況且,它要依靠你師父的靈力滋養(yǎng),才能相輔相成?!?/br> 武僧嘆了口氣:“你區(qū)區(qū)筑基期,怎能支撐的起刀靈的需求?怕不是第一天就要被吸干了?!?/br> 織柔堅定道:“我知道,這些事情我早就清楚了,所以才來向您討教,希望能早日讓不終刀恢復(fù)到師父還在的時候的狀態(tài)?!?/br> 紅湘子曾經(jīng)和織柔說過,不終刀即將化形,屆時刀與靈分離,靈體也可以進行修煉,也算是滿足了刀靈曾經(jīng)的心愿。 即將堪登大道時隕落的一絲殘魂,在沉睡了百年后,迎來了一位聽得懂它說話的修士。 修士將它鍛造成一把刀,以自身靈力蘊養(yǎng)灌溉,直到五百年后,它終于重新?lián)碛猩褡R。 可它無法離開刀身,于是修士答應(yīng)刀靈會助他重新修行,如果一切都順利,如果不發(fā)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