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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作者:蜜糖年代) 第96節(jié)

    “沒忘就行,”老黃又問:“誒對了,那車修好了嗎?”

    顧清渠:“……”

    這事兒倒是給忘了。

    老黃說:“?。俊?/br>
    顧清渠回:“修好了,明天取車?!?/br>
    第二天一早不到七點(diǎn),顧清渠就去了修車店,他登門的理由很充分,臺階也足夠?qū)挸?。還是小王過來接待的,“哎喲顧先生,您來啦?”

    “嗯,我來取車,好了嗎?”

    小王一拍腦門,“沒有!”

    顧清渠看了眼時(shí)間,他一言難盡,“不是說辦會員能加塞嗎?”

    小王趕緊解釋:“您那車毛病多?。∥覀兝习逵H自上的手,昨天一晚上沒回去呢,就住在店里了。”

    顧清渠看了眼周圍,安靜得出奇,他鬼使神差地問:“他人呢?”

    小王舉手一指,“在那兒!我?guī)氵^去嗎?”

    “不用,”顧清渠看見了被自己開壞的車,車底下有人影在動,“我自己過去,你忙你的吧。”

    第92章 錢包

    顧清渠以前沒發(fā)現(xiàn),如今從遠(yuǎn)處看那輛車,實(shí)在覺得磕磣,確實(shí)沒有修的必要,但周朔卻很認(rèn)真,他真的一夜沒回去。

    顧清渠走了過去,腳步聲很輕,他剛走在汽車跟前,周朔躺在小板車上,腳后跟一勾,人從車底滑了出來。

    周朔似乎完全沒有被前幾天的情緒影響,他跟顧清渠打招呼:“清渠,早啊?!?/br>
    顧清渠的內(nèi)心緩緩一松,笑著回:“早?!?/br>
    周朔滿身污漬,混不在乎,他從地上爬起,扔了手里地扳手,問顧清渠吃早飯了嗎?

    顧清渠搖頭說沒有。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洗個(gè)澡,帶你去吃早飯,”周朔要走,剛抬起腳,回頭又問:“清渠,你趕時(shí)間嗎?”

    顧清歪了歪腦袋,他想也沒想,臉上依舊是溫和地笑:“不趕時(shí)間,你慢慢弄。”

    周朔主要是把身上的污漬弄干凈,花不了多少時(shí)間,他讓小王好好接待顧清渠,準(zhǔn)備了餅干和酸奶。

    酸奶沒有以前的味道了,顧清渠不太喜歡,捏在手里沒怎么喝。

    等周朔出來,他看見顧清渠在出神,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怪好看的,周朔駐足,沉迷許久。直到半點(diǎn)鐘聲的提醒,周朔微微嘆氣,他走到顧清渠身邊,貼著耳朵。輕聲細(xì)語的叫,“清渠?!?/br>
    顧清渠回神,懵懵地偏過頭,問:“怎么?”

    周朔失笑:“沒什么?!?/br>
    他們靠得很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產(chǎn)生這種接近于負(fù)數(shù)的距離,顧清渠的臉只要再稍微側(cè)一點(diǎn),他們在交頸廝磨下,能接吻。

    可是周朔躲開了,他能忍,也有分寸。

    “清渠,你那輛車暫時(shí)還開不了,”周朔拿著干毛巾擦頭發(fā),十分隨意地在顧清渠身邊坐下,“發(fā)動機(jī)有問題,不好修?!?/br>
    顧清渠頓了頓,說:“那輛車不是我的?!?/br>
    “那你不早說,”周朔扔了毛巾,頭發(fā)還沒干透,濕漉漉地癢著顧清渠的眼,“我昨天一晚上沒睡!”

    顧清渠失笑:“你也沒問我啊?!?/br>
    “行,”周朔服了,笑著問:“那這輛車是誰的?”

    “讓朋友借的?!?/br>
    周朔問:“一輛車的人際關(guān)系需要拐這么多道彎嗎?”

    顧清渠沒聽懂,問什么意思。

    周朔伸了伸腿,十分不羈且張揚(yáng),“你可以找我借,開壞了再換一輛,修個(gè)屁?!?/br>
    顧清渠無語:“周朔,你現(xiàn)在是錢多燒得慌?”

    “是啊!”

    周朔故意往顧清渠身旁蹭,顧清渠矜持,向后靠了靠,他端著表情,沒讓自己笑出聲,相當(dāng)正經(jīng)地問:“這輛車我早上真的不能開走嗎?”

    “不能,發(fā)動機(jī)讓我卸了,”周朔問:“你要去哪兒,我送你?!?/br>
    “挺遠(yuǎn)的,”顧清渠又問:“不影響你的工作吧?”

    “不影響,我是老板,沒有工作?!?/br>
    周朔先帶顧清渠去吃了早飯,城市沒有路邊攤,城管起得比雞早。早餐沒有了以前的味道,全是快餐化的流水線,能吃飽肚子就行。周朔的車?yán)镉幸黄縜d鈣奶,藏的很隱蔽,沒讓顧清渠發(fā)現(xiàn),等紅綠燈的時(shí)候獻(xiàn)寶似的拿了出來。

    渴嗎?喝吧。

    什么都變味了,好像只有這個(gè)還跟以前相似,顧清渠悄悄看了眼身邊的人,不動聲色地把歡喜掩蓋下去。

    周朔看見了,他不點(diǎn)破,都欲蓋彌彰。

    顧清渠還是覺得困,他在車上睡了一覺,很安心。周朔把顧清渠從城市的最南端送到最北段,他們誰也沒有主動提及公寓的事情,好像這段爭執(zhí)就這樣過去了。等顧清渠結(jié)束完工作出來,周朔依舊等著他。

    顧清渠心情不錯(cuò),本地項(xiàng)目的投標(biāo)中了,這就意味著他能在荷口多留一段時(shí)間,反正有借口,不至于突兀。

    周朔也看出來了,但是他沒有具體問,帶著尋常關(guān)心的口吻,說:“到飯點(diǎn)了。吃午飯嗎?”

    顧清渠搖頭,說不餓。

    周朔又問去哪兒?

    顧清渠深思熟慮地想,片刻后,車已經(jīng)駛?cè)胫髀?,他掐著掌心的傷口,輕輕開口說:“周朔,回趟公寓吧?!?/br>
    周朔猛地急剎車,差點(diǎn)闖了紅燈,“去那兒干什么?”

    “買房的一家人過兩天就搬進(jìn)去了,我……我去收拾一下東西?!?/br>
    周朔蹙眉:“剛買就搬,這么著急?”

    “嗯,”顧清渠說:“孩子等著上學(xué)吧?!?/br>
    周朔平復(fù)心情,重新發(fā)動汽車,聲音還是有些不穩(wěn),“你的公寓……還有東西?”

    “不知道,”顧清渠垂著頭,他沒讓周朔看見表情,“過去看看再說吧?!?/br>
    顧清渠當(dāng)年走得急,只裝了幾件衣服,一些書籍和他隨手淘來的小玩意兒都留在那里了。有幾本書籍絕版了,顧清渠一直惦記著有空過去收拾出來。

    周朔陪著,停好車,下來、上樓,二人皆一語不發(fā)。

    直到顧清渠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門,屋內(nèi)外揚(yáng)起一片陳年的灰,周朔的目光卻一直在鑰匙的掛墜上——

    一只鍍金的小狗。

    周朔突然百感交集。

    房間里的燈能打開,顧清渠雖然人沒回來,但是被各路賬單一直催著繳費(fèi),房間里的基本生活能維持。水槽里的水龍頭一打開,首先出來的是充滿鐵銹的廢水,像血。

    顧清渠看著水槽發(fā)呆,掌心的傷口又泛癢。

    “清渠,”周朔站在門邊,沒有往里走,“你在那邊做什么?想要燒水嗎?”

    顧清渠關(guān)了水,他笑出聲:“我燒了你敢喝嗎?”

    周朔從善如流地說不敢。

    顧清渠在屋內(nèi)站著,他放下包,回頭看周朔,“怎么不進(jìn)來?!?/br>
    “不敢,”周朔答:“我害怕。”

    顧清渠怔了怔,問:“怕什么?”

    周朔裝得輕松自在,嘴角還掛著一抹微笑,“怕做噩夢啊?!?/br>
    顧清渠信周朔講的話,他自己如今都是心跳紊亂的,房間里的霉味帶著掐人脖子的窒息席卷而來,顧清渠也想逃。

    顧清渠強(qiáng)行穩(wěn)住心神,他故作鎮(zhèn)定地往臥室走,“那你站在門口等我?!?/br>
    “等多久?”周朔問。

    顧清渠說不出來。

    周朔輕嘆一聲,“你要收拾什么東西?我?guī)湍惆??!?/br>
    “一些書而已。”

    周朔又指著桌椅板凳上的東西問:“這些水壺和杯子呢,還要嗎?”

    “不要了,扔了吧。”

    “行?!?/br>
    周朔深吸一口氣,他努力放穩(wěn)心態(tài)和心緒,但耳鳴還是不可抑制地出現(xiàn)。時(shí)光來回將近十年,顧清渠絕情絕義的話周朔依舊記得,在此空間尤為明顯,它走馬燈似的回放,當(dāng)初年少輕狂的情緒也不再云淡風(fēng)輕的壓制。

    不能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那這快十年的分離又算什么?顧清渠他到底怎么想的!

    想走就走,想來又能回來嗎?

    周朔覺得自己有ptsd,一進(jìn)來這里就發(fā)作,他突然怒火中燒——推拉試探個(gè)屁,有話就說清楚,再磨磨唧唧下去,這混賬東西大概又想跑!

    周朔猛地直起腰,他回身要進(jìn)臥室,動作太莽撞了,撞翻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木桌。木桌上的水壺砸碎了一地,顧清渠放在桌子上的包也摔得一片狼藉。

    “周朔,怎么了?”顧清渠問,人在臥室里沒出來。

    “沒事?!敝芩坊亍?/br>
    顧清渠說好,他繼續(xù)干自己的事情。

    很奇怪,顧清渠的態(tài)度和行為都很奇怪,周朔的怒氣戛然而止,他倏地冷靜下來。

    房間內(nèi)燈光忽明忽暗,長年沒有使用的燈泡在歇菜邊緣岌岌可危,周朔瞇了瞇眼睛,他覺得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好像在顧清渠散落一地的物品中看見了某樣熟悉的東西——

    錢包。

    周朔緩緩下蹲,他都蹲不太穩(wěn),刺激的血?dú)庵睕_腦門,讓人頭暈?zāi)垦?。周朔手指微顫,他撈了好幾次才撈到錢包。當(dāng)掌心產(chǎn)生切切實(shí)實(shí)的重量,周朔腿一軟,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當(dāng)年他在工地曬了兩個(gè)月,存夠了錢,買了這只錢包送給顧清渠。滿心歡喜還未來得及表露,顧清渠就給他當(dāng)頭一棒,毫無征兆地把人砸得暈頭轉(zhuǎn)向。周朔氣急敗壞,說出了只以為最狠的話,把禮物當(dāng)垃圾甩了出去——

    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