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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58節(jié)

    她這么想著,二月初的某日,大清早就聽見隔壁院子有輕微聲響,胡珊蘭一個激靈就醒了,立刻換了衣裳往外跑,可沈潤的院子大門仍舊緊鎖,她正疑惑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才踟躕的要離開,就聽院子里又傳來一道沉悶但極輕微的聲音。

    胡珊蘭是有鑰匙的,慌著開門進去,但院子里一片靜默,也沒人影,連幾個屋子的門都關的好好的。她正詫異著,忽覺背后冷風,才回頭就被一把刀給抵住了。

    冷冽鋒利的刀刃在胸前,胡珊蘭頓時嚇得倒抽一口冷氣,而眼前的人,渾身傷痕累累遍布血污。

    “沈,沈二哥?”

    沈潤手一松,長刀脫手,人也倒了下去。胡珊蘭忙去攙扶,沈潤卻拽著她手臂道:

    “大嫂,大嫂在望松坡,快,快尋個地方把她藏起來……”

    一股森寒從背脊升起,胡珊蘭咬牙卻沒法將沈潤扶起來,沈潤還一徑推她:

    “快去!”

    胡珊蘭被推的翻到,但還沒摔在地上,就被人給扶住了。胡珊蘭回頭,怔怔的看著扶住自己的鄭蔚,從沒有過的茫然無助。

    鄭蔚腿傷未愈,卻還是硬撐著將沈潤拽起來送進屋里。胡珊蘭轉(zhuǎn)頭要走,被鄭蔚叫?。?/br>
    “你要干什么?”

    “把,把二姐接過來?!?/br>
    “沒有搜查令,只是仇人尋仇。沈瀟的夫人是你二姐,你覺得這事沈家的仇人查不到?”

    “那,那怎么辦?”

    “先送到莊子上,你那莊子是新置的,還沒什么人知道?!?/br>
    胡珊蘭點頭,忙不迭要去,又被叫?。?/br>
    “你不要去,太顯眼了。等我安排榮壽榮陽去。你留下照顧沈潤,他傷的不輕?!?/br>
    鄭蔚艱難的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交代:

    “要小心些,別被人發(fā)現(xiàn)?!?/br>
    胡珊蘭點頭,鄭蔚就出去了。

    沈潤確實傷的很重,鄭蔚叫阿瓜過來幫忙,阿瓜為沈潤清理過傷口上了金瘡藥后,就出來給胡珊蘭稟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shù),只看那身衣裳上的血污,也不知流了多少的血。

    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還得等沈潤醒來才知。

    阿瓜還帶來了之前鄭蔚受傷時買的藥,都是外傷,大抵都能用,胡珊蘭熬好藥才湊到沈潤嘴邊要喂,沈潤忽的驚醒了。

    “沈二哥!”

    胡珊蘭忙出聲阻止了他的警覺,沈潤立刻道:

    “大嫂呢?”

    “鄭大人派人將她接我去的莊子了?!?/br>
    沈潤松了口氣又倒回去,胡珊蘭這會兒已經(jīng)平靜下來。她與沈潤雖相熟,形同兄妹,可對沈瀟卻是全然陌生的,感知也僅僅是姐夫,對她二姐盡心,為他的事也費了不小的心。如今胡瑜蘭母女來到昴城,她之前一直懸著的心就踏實了許多。

    “沈二哥,到底是怎么了?”

    鄭蔚送到盛京的信還沒有回信。

    “沈家,沈家獲罪了。”

    這胡珊蘭知道。

    “大哥在獄中指使人暗殺平章公。平章公死了,聞圣大長公主告御狀,大哥被判斬首,沈家抄家。原本,原本我接走大嫂,預備來昴城安頓,但路上被人追殺……”

    沈潤是堅韌的,但如今那張臉上卻現(xiàn)出痛苦之色,那雙無神的眼中也有淚光。方才鄭蔚也說過了,是有人尋仇。

    “姑娘?”

    阿瓜進來,還帶著榮壽榮陽,胡珊蘭立刻站起來,榮壽道:

    “姑娘放心,那對兒母女安然無恙,已經(jīng)安頓在莊子上了。冬兒姑娘暫且留下照料她們?!?/br>
    胡珊蘭松口氣,榮壽又朝沈潤道:

    “大人,我們爺讓接大人去我們院子?!?/br>
    沈潤道:

    “多謝你家大人,不必了?!?/br>
    沈潤不想牽連鄭蔚,□□壽卻道:

    “我們爺說了,一定要把您接去。您在這兒,胡姑娘時常來照應,必會引人懷疑。”

    沈潤沉默了片刻,還是起身,穿了件斗篷將自己全部罩住,就往鄭蔚家去了。

    胡珊蘭也跟去了,進門正聽沈潤與鄭蔚低低的說話,她就沒進去,一直等到話音落下鄭蔚出來,胡珊蘭才道:

    “到底怎么回事?”

    沈瀟若能沉得住氣,是還有活路的,但為什么偏就要行這死路。

    第五十三章 沈家

    “沈瀟查出當初陷害沈家的幕后之人, 就是平章公。”

    鄭蔚覺著,這真是一場孽緣。

    “當年余家雖是世家勛貴,可多年下來威勢早已頹敗, 那會兒平章公連世子都還不是, 與沈瀟的父親一同辦差, 沈瀟的父親立了大功, 但還沒到論功行賞,就忽被查出通敵叛國。沈家被抄,滅門。功勞就全部都在平章公頭上, 他得以從嫡兄手中奪過爵位,也尚了公主,讓余家重回榮耀?!?/br>
    他嘆了口氣:

    “平章公知道沈瀟查到他,就做了這場局, 聯(lián)絡沈瀟得罪的那些權(quán)貴,讓他失了圣心罷官下獄。沈瀟是破著必死的心,也要報仇的。倒是提前安排夫人女兒離京, 只是不小心泄露行蹤。”

    胡珊蘭怔怔的,心里就難受的很。

    “別難過了, 事已至此,沈瀟大仇得報,或許心里是痛快的, 只是不放心你jiejie和女兒,你就多用心照顧她們。畢竟……”

    他嘴里澀了一下, 又安慰了笑了笑:

    “你也不是孤身一人, 還有沈潤在?!?/br>
    胡珊蘭只顧難過, 也沒計較他話里的意思, 點了點頭。

    廂房的沈潤卻聽清了這些話, 想方才鄭蔚見他時說的第一句話。

    他說,你不要莽撞,如今只剩你大嫂和侄女,若不能將之護衛(wèi)周全,你大哥泉下難安。更何況,將來還有胡珊蘭也需你照顧。

    原本從胡珊蘭離京他遇上,他是一直在照顧胡珊蘭的,以后自然也會照顧,但這話從鄭蔚口中說出來,卻有不一樣的意思。

    過了沒兩天,胡珊蘭就開始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不管是在布莊還是在家。她想著,沈家的仇人大概找來了。她只能神色如常,每日都去看鄭蔚,也趁著這檔口看看沈潤。

    胡珊蘭不得不承認,鄭蔚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只不過這樣也將他陷入了危險境地。他收容沈潤的事若被沈家那些仇人發(fā)現(xiàn),勢必也將他視作仇敵。

    又過了幾日鄭蔚收到了晏深的回信,信中所說與沈潤無異,但沈瀟雖是被皇上下了死罪,卻不是正經(jīng)行刑而死,在行刑的前一天,詔獄上報他畏罪自盡,可晏深卻在聞圣大長公主要鞭尸時瞧見,沈瀟的尸身傷痕累累,分明是受盡折磨,死狀極其慘烈。

    鄭蔚將信燒了,胡珊蘭是個心軟的人,若叫她知道了,又要難過。

    日子如常的過,大抵鄭蔚和胡珊蘭二人終究沒叫人覺察出不妥,且胡珊蘭是沈瀟妻妹這事不難查,他們也覺著沈潤沒那么蠢,會帶著人投奔這里,叫他們能逮個正著。

    但正因為此,胡珊蘭這邊才是最安全的,只要她能沉得住氣,不叫人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

    所以胡珊蘭從沒去莊子看過胡瑜蘭。

    一直等到四月初,仿佛一切平定。沈潤的傷好了,鄭蔚的腿也好了許多,胡珊蘭的心也在漸漸平靜,她想著,正是春暖時節(jié),她假借出游,去莊子上看看胡瑜蘭,是不是也可以了?

    鄭蔚收到晏深的信,說盛京關于沈瀟的風波已經(jīng)過去,朝堂融洽,只可惜皇上近來仿佛情緒不好。再者他也隱約得到些消息,說那些人去關外追沈瀟的妻女了。

    這大抵又是沈瀟臨死之前的安排。

    但仿佛沒什么人知道沈瀟還有個兄弟。

    鄭蔚覺著這大抵與沈家往事有關,不叫外人知曉,不僅行事便宜,也能在緊要關頭為沈家留下一脈。

    他這日下值,胡珊蘭照例在黃昏時過來,與他說了幾句話就往廂房去了。鄭蔚看書,等院門聲響,知道胡珊蘭走了,他才往廂房去。

    沈潤預備離開了,要去莊子尋胡瑜蘭母女。

    “昴城近來太平,那些人應當是都走了?!?/br>
    沈潤摸索著收拾包袱,鄭蔚又道:

    “能聊聊么?”

    沈潤停下,在鄭蔚這里日子不短,鄭蔚從沒來與他說過話,但他很顯然的能感受到,鄭蔚有著極大的改變,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他發(fā)生了這樣的變化。

    鄭蔚不客氣,自己找了地方坐,他的腿如今還不能太用力,沈潤也從他身上嗅到藥草的味道,但什么都沒問。

    “過年前的時候,南懷王要納胡珊蘭做側(cè)妃?!?/br>
    沈潤皺眉,這件事他一點都不知道。

    “為了推脫這件事,我只能說了我和胡珊蘭定有婚約的事。嗯……雖然沒有定親文書,但在口頭上,也算是說定了的親事?!?/br>
    “鄭大人與我說這些做什么?”

    沈潤沉了臉,鄭蔚卻笑了笑:

    “小沈大人別誤會。因為這件事,倒叫我看出了南懷王的不一樣。也因為這件事,我在南懷王府跪了九天。”

    沈潤慢慢攥緊了手。

    難怪這次回來,他顯然感到胡珊蘭對鄭蔚的不同了,或許就是因為這件事么?鄭蔚為了胡珊蘭,幾次三番奮不顧身,若是尋常男女之間,怕是早已情根深種,但只因鄭蔚曾做的那些事,胡珊蘭哪怕糾結(jié)難過,可始終沒有改變心意。

    “在南懷王府那九天,大抵是我這一輩子內(nèi)心最平靜的九天。我忽然……就可以與她感同身受了。我可以體會她的內(nèi)心,她的痛苦,甚至是她的決定。不怕小沈大人笑話,從她走后,我雖悔恨萬分,知道自己的過錯,但始終……并沒有深刻的體會。我甚至曾生出過怨恨,怨她不肯給我機會,不肯看我的改變?!?/br>
    鄭蔚看著沈潤:

    “你說的沒錯,她變到如今這樣,都是我的過錯。她不肯給我機會,不肯看我悔過的改變,也是我一手造成。我不知道小沈大人的心里,是將她當做怎樣的人來親近,但我知道胡珊蘭的心里并沒有你?;蛘哒f,是沒有你想要的那種?!?/br>
    “所以這是鄭大人如今心平氣和與我說話的緣由么?”

    沈潤話中有嘲弄,鄭蔚道:

    “我很羨慕你,小沈大人?!?/br>
    “羨慕?”

    “你是她肯信任,肯親近,自始至終只給與她維護,而從未傷害過她的人。”

    沈潤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