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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59節(jié)

    “鄭大人究竟想說什么?”

    鄭蔚眼眶微微發(fā)紅,嘴角嗪著淺笑:

    “托付?!?/br>
    沈潤朝他的方向轉(zhuǎn)過頭,卻看不見他的神情。

    “我在等她找我。我終究還是存著奢望,萬一呢,萬一她原諒我了呢?”

    “她早就放下了。”

    “放下,不等于原諒啊。何況我貪的也不僅僅是她的原諒?!?/br>
    “你還想和她重修舊好?”

    沈潤覺著可笑,鄭蔚卻很認(rèn)真道:

    “是啊,我奢望還能與她重修舊好。但其實我心里明白的很,不可能了。小沈大人,白夫人說你才是最適合她的人,我曾經(jīng)很厭惡這樣的話,可如今看來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或許真的是?!?/br>
    他站起來:

    “我的存在,只會時時提醒她,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怎樣的晦暗,我又曾經(jīng)對她做過怎樣的事。在我來昴城之前,我聽說那是她最高興的日子。但一切卻因為我的到來被打破了。哪怕,哪怕我盡心維護(hù)她,為她抵擋災(zāi)禍,但終究不能否認(rèn)的是,因為我,她不痛快。”

    沈潤聽出了他的意思:

    “鄭大人預(yù)備怎樣?”

    鄭蔚眼中已有淚光:

    “如果她不來找我,我就繼續(xù)纏在她身邊。但如果她來找我,我就離開這個巷子,然后,離開昴城,離開她的身邊。還她自在,還她舒心的日子。”

    他看向沈潤:

    “若真有那一天,沈潤,只有你保護(hù)她了?!?/br>
    但鄭蔚很清楚,一定會有這一天。

    第二天黃昏,鄭蔚下值后,又是照例的等來胡珊蘭,說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胡珊蘭就往廂房去了。她與沈潤商量:

    “沈二哥,我預(yù)備明天去莊子上看看二姐?!?/br>
    沈潤道:

    “正好,我到時候混在馬車上和你一起去。”

    胡珊蘭覺著沈潤還有安排:

    “是要離開?外頭如今安全么?”

    “留在這里不是長久之計,當(dāng)初沈家因逃脫我們兄弟,那些人才得到如今的報復(fù),他們自然是怕的。雖然大哥向來將我掩飾的嚴(yán)密,那些人并不知曉我的存在,但總還會擔(dān)憂大嫂和侄女。我明面上的身份,以及昴城這兩間鋪子,都是掛在一個江湖門派上的,我預(yù)備帶大嫂暫且投奔那里,畢竟他們想不到朝中的沈瀟會與江湖門派相連,況且門派高手如云,大嫂和侄女也能得到更好的保護(hù)?!?/br>
    胡珊蘭忖著,沈潤的安排確實也是如今最好的安排了。

    “那你這次過去,就預(yù)備帶走二姐和孩子了么?”

    “事不宜遲?!?/br>
    胡珊蘭心有不舍,卻也只得道:

    “好,還有什么需要你盡管告訴我?!?/br>
    “什么都不需要了?!?/br>
    沈潤笑笑。

    他相貌雖是溫潤的,但人卻肅冷,極少會笑,尤其這次回來,更是始終沉肅,現(xiàn)在笑這一下,卻讓胡珊蘭的心都踏實了起來。

    “平安就好?!?/br>
    沈潤聽著她的聲音,卻一直在想昨日鄭蔚與他說的話。他說胡珊蘭心里沒有他,至少沒有他想要的那種,哪怕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可卻總還是想著會不會有什么意外。

    “胡珊蘭?!?/br>
    “嗯?”

    胡珊蘭以為他有什么交代,立刻看過去,卻見沈潤道:

    “等我安頓好大嫂和侄女,我們能不能……”

    第五十四章 胡瑜蘭

    “沈二哥?!?/br>
    胡珊蘭及時的制止了他。

    有些話一旦問出口, 他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沈家如今遭遇如此重創(chuàng),親人亡故,沈潤的內(nèi)心必然千瘡百孔, 但她也不能因此而蒙騙他。

    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沈潤對她懷有怎樣的心思, 但方才看過去的那一剎那, 沈潤的神情太過熟悉。曾經(jīng)鄭蔚與她說話時, 就是這樣的神情。

    小心翼翼中帶著希冀,還有幾分掩藏的傷懷。

    而在她阻攔之后,沈潤那一閃而過的神情又再度讓她明白, 她猜對了。

    “沈二哥,望路途平順,待事情了結(jié)后,我們還要團(tuán)聚, 畢竟我們都是親人?!?/br>
    親人?

    沈潤抿了抿嘴唇。

    他事到如今最遺憾的,仍舊還是不能看見她??匆娝氖裁茨樱匆娝c自己說話時, 又是怎樣的神情。

    “好。等事情了結(jié),我來接你, 或?qū)⒋笊┖秃⒆訋Щ貋怼!?/br>
    與沈潤說定明日何時出發(fā),胡珊蘭才從廂房出來。只是才出來,就從窗戶看見在屋里看書的鄭蔚。

    他拿著書看的認(rèn)真入迷, 讓她恍惚的覺著又回到了出入鄭家,被分派去鄭蔚房中的時候。那個時候, 鄭蔚每日都是這樣讀書。

    胡珊蘭沒想到, 她竟然還記著那時候。

    眼角淡淡的紅, 胡珊蘭轉(zhuǎn)頭走了。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 鄭蔚的目光立刻看過來, 貪婪的看著她的背影。

    入夜,四下沉謐,鄭蔚又點了支蠟燭,才將那只藤箱從衣柜里搬出來。

    她給他買的文房四寶,甚至她被孟夫人磋磨在春暉閣做活兒的時候繡的帕子,也在去年里,他托晏深想法子從鄭家?guī)С鰜斫o他送來了。他摸著牡丹上的一針一線,而在帕子下面,蓋著那件被胡珊蘭剪破的衣裳。

    破碎的墨梅已然宣告了他們的結(jié)果。

    是他不死心。

    鄭蔚看了看掌心留下的疤痕,又將下值路上買的絲線拿出來,就著光一叢一叢的比對,尋找最相近的顏色。比對了好半晌,總算尋了與衣裳差不多的顏色,又開始艱難的捋線穿針。等針穿上,已是過了一刻來鐘,他將衣裳鋪在床上,細(xì)細(xì)的拼對好,想著今日請教的賣針線的老婦人交代的,就開始縫補(bǔ)。

    并沒缺損,只是一道口子,拼好了縫就是了。鄭蔚信心滿滿,但真到了下針的時候,才忽然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回事。那么細(xì)小的針捏在手里,與他握筆全不相同,那針就顫抖不已,他使了好半晌的力,硬是扎不在該扎的地方。

    出了一頭汗,鄭蔚直起腰,尋思了好半天,還是又開了衣柜,尋了條汗巾子出來。

    還是先練好了再往那衣裳下手的好。

    鄭蔚對著汗巾子下手,沒了那股子慌張勁兒,針還真扎進(jìn)去了,但還沒松口氣,就覺著手指一陣刺痛,立刻抽出來,就見已經(jīng)冒了血珠子。

    用的勁兒不小,這針扎的就也深。鄭蔚把血嘬了嘬,等不出血了,再接再厲。不一會兒又抽了口冷氣把手抽出來,這回?fù)Q了根指頭,又往嘴里嘬。

    這么折騰了一個來時辰,眼見都子時了,他瞧著被繚的蜈蚣一樣的汗巾子皺眉。

    是哪不對?

    他看過胡珊蘭做針線,那會兒陪他讀書,她就在旁邊做點針線,順暢又嬌美的姿態(tài)。他仔細(xì)回憶,然后捏針的那只手,慢慢的翹起小拇指。

    是這樣么?大約是沒掌握要領(lǐng)。

    還別說,翹了小拇指,手上力道就比五指聚攏的力道小了些,他又回想著,一根一根的指頭翹起來,末了終究成了蘭花指。

    阿瓜半夜起夜瞧著鄭蔚屋里還點著燈,就過來看看,誰知推門就看見鄭蔚趴在床上,翹著蘭花指做針線,頓時把個困頓驚沒了。

    “爺?”

    鄭蔚嚇了個激靈,回頭惱怒道:

    “叫什么!”

    阿瓜看見床上鋪的衣裳,頓時就明白了。他撓撓頭,假裝沒看見鄭蔚的蘭花指,趕忙走了。

    鄭蔚一直做到丑時快要寅時的時候,想著天亮還要隨胡珊蘭去莊子上,再看比頭一回要好許多的汗巾子,到底還是收起來了。

    睡了一個來時辰,他就匆忙起來了,叫阿瓜去雇車,沈潤扮做榮壽的模樣隨他出去,敲了胡珊蘭的門,等她出來,便一同出了巷子上了馬車。

    阿瓜與車夫坐在外頭,車內(nèi)只三人,但誰也沒有說話。等到城門的時候,鄭蔚故意掀了簾子,守城的護(hù)城軍不少都在長寧鎮(zhèn)與他打過交道,見了總要文安,鄭蔚便道:

    “趁著休沐,天氣也好,與家人一同去長寧鎮(zhèn)的莊子上疏散疏散?!?/br>
    除了胡珊蘭,沈潤卻明白他為什么這樣辦??磥磬嵨狄矐岩赡蠎淹趿?。

    不過如今已非人臣,自也不必?fù)?dān)這份兒心了,沈潤只閉目養(yǎng)神,任馬車行了大半日,才總算到了莊子。

    管事聽說胡珊蘭來了,忙丟了手里的活兒去迎,胡珊蘭已經(jīng)進(jìn)了莊子,管事見她帶著人來的,忙要稟報莊子上的事,胡珊蘭道:

    “不急,二月里家里一位親眷暫居咱們莊子,如今可還好?”

    她是壓著心焦問的,管事道:

    “也,也還好,那位夫人只不愛說話,如今在山上的屋里住著,她說想要僻靜?!?/br>
    胡珊蘭點頭:

    “你們忙吧,我先去看看。”

    管事忙叫了個小丫頭給胡珊蘭帶路,鄭蔚與沈潤在山腳下就停下了,只胡珊蘭隨著上山。

    說是山,其實也不過是個小土山,山上中了幾片果林,從前為看守果樹,有兩間木屋,胡瑜蘭如今帶著女兒和冬兒,就住在那里。

    胡珊蘭腳步很快,難免有些氣喘吁吁??斓侥疚莸臅r候,已是申時了,遠(yuǎn)遠(yuǎn)聽到孩子笑聲,胡珊蘭加快腳步,就瞧見屋外冬兒正引著個小姑娘玩鬧,那小姑娘杏眼小嘴,生的甚是好看,這會兒正踉踉蹌蹌追著冬兒。

    冬兒正跑著,聽見腳步回頭去看,一眼瞧見胡珊蘭,頓時驚喜。

    “姑娘!”

    胡珊蘭幾步上前,就蹲在小姑娘跟前了。

    小姑娘依在冬兒跟前,蹬著大眼睛看她,卻并沒多少畏怯,那模樣別提的招人疼愛。胡珊蘭喜歡的緊,心里卻發(fā)酸,她抱住小姑娘道:

    “我是姨姨,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