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62節(jié)
“這一二年里,大人為我付出太多。但是大人想要的回報……我確實給不了?!?/br> 鄭蔚眼底的光彩迅速退去,但臉上清淺的笑容始終維持: “我知道?!?/br> 不同于從前每一次,他很平靜。這叫胡珊蘭有些意外,但早也有感覺,鄭蔚從南懷王府出來之后,好像沒變,但又好像變了很多。 “胡珊蘭,我與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在贖罪,你坦然接受就好,不需要有負擔?!?/br> 胡珊蘭沒做聲,鄭蔚又道: “說我無所求那是騙人的,但我心里很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你……” “大人?!?/br> 胡珊蘭輕輕截斷他的話: “其實我也一直在找機會,想與大人說說話。” 鄭蔚不覺著攥緊了手,心里發(fā)慌: “好,說什么?!?/br> 胡珊蘭想了想: “從哪說起呢?雖然大人一直說讓我坦然接受,不要有負擔,可我卻真的沒法坦然。哪怕我知道大人如今所做一切都是真的,心也是真的,卻總是忍不住會懷疑,大人做這些事說這些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下一刻又還會發(fā)生什么?!?/br> 她指著院子里立著的一塊兒大石頭: “從前的事在我心里就是個坎兒,哪怕幾次三番稍有松動,可最終還是會存在那里。而我……過不去?!?/br> 鄭蔚垂眼: “是我的錯?!?/br> “事到如今,再說那些真的沒什么用。大人數(shù)次為我身涉險境,我并非不感動,可是,也僅僅只是感動了。大人想要什么樣的回報,我都可以盡力滿足,但唯獨大人上次說的,我做不到?!?/br> 她沉了沉,又道: “婚約的事,不會耽擱大人,等過了這陣風頭,我會與朱夫人說是我悔婚了?!?/br> “不必了?!?/br> 鄭蔚淡淡的笑了笑: “終究,我也不預備再婚配了,能做你名分上的未婚夫也是好的?!?/br> 胡珊蘭看著他,從離開盛京后,此刻才是內(nèi)心真正平和的看著他。 “大人,我們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吧。往后不談虧欠,不負遇見,權(quán)當在異鄉(xiāng)遇上了故知。” 鄭蔚覺著從心里一直蔓延到嘴里的苦澀,他慢慢咀嚼: “故知?也挺好了?!?/br> 他慢慢的站起來,他知道胡珊蘭早晚會找他,但他一直存著奢望,心懷希冀,又明知無望的煎熬。今日卻總算有了結(jié)果,難過的同時,也覺著有些輕松。 他將明瓦風燈交在胡珊蘭手里: “天黑,要仔細看路。那么……一別兩寬?!?/br> 他淡淡笑著,看了胡珊蘭一眼,然后干利落轉(zhuǎn)身,慢慢離開。他只怕轉(zhuǎn)身晚了,眼淚就忍不住在她眼前掉下。他一路模糊的看著黑暗的前路,一面慢慢咀嚼著她的話: 不談虧欠,不負遇見…… 她問心無愧,而他……卻仍舊心懷愧疚。 鄭蔚的離開也讓胡珊蘭松了口氣,她知道鄭蔚的心,也知道自己的心。她不是無動于衷,卻再也做不到像從前那樣的信任。所以又何必讓兩個人都痛苦呢?不如……只做故知。 后半夜,胡珊蘭總算淺淺睡了一覺。只是午時才過,胡青羽匆匆忙忙的來了。 在鋪子里,胡青羽小心翼翼的問: “你見過瑜蘭了么?” 胡珊蘭看胡青羽: “大哥怎么這么問?二姐不是好好兒在盛京呢么?” 胡青羽皺眉,臉色難看,指了指樓上,胡珊蘭就與他上樓了。 “你不知道,沈家壞事了,你姐夫抄家斬首,我聽說消息,本要去盛京接你二姐回來。爹正好送一批貢布去盛京,回來半路截了我,說是,說是在京中就與瑜蘭斷親了,讓我不要去找瑜蘭?!?/br> 預料之中,她那爹就是個這樣的性子。 但胡珊蘭還是恰當?shù)谋磉_出了震驚和憤怒。 “后來我托人打聽,沈家的仇人暗中算計,瑜蘭母女不見蹤跡了,也不知生死?!?/br> 說到這兒,胡青羽聲音顫抖,眼中見淚。 “那孩子,我還沒見過呢,才那么小,真是作孽?!?/br> 胡珊蘭想到湉湉,也忍不住掉淚。這么小,家就沒了,爹死了娘病了。胡青羽傷心的厲害,可沈家的事到底事關重大,胡珊蘭也不知道昴城如今安不安全,那些仇家到底離開了沒,與她相比,胡家想必也有人盯著,倘或露出一星半點更是不好。 所以胡瑜蘭就在她莊子上的事,她就沒提。 看胡青羽傷心的厲害,胡珊蘭有點內(nèi)疚。她也大哭了一場,胡青羽又見了見白姮,等理過貨后就離開了,連住一夜再回去的心思都沒了。 胡珊蘭黃昏關鋪子出來的時候,就見到正下值的鄭蔚。鄭蔚見她紅腫著眼,皺眉道: “這是怎么了?” “沒事?!?/br> 胡珊蘭搖頭,低聲道: “大哥今天來了,胡家與二姐斷親了?!?/br> 鄭蔚鼻腔里低低的哼出了一聲,滿是嘲弄: “斷的好,與你也斷了更好?!?/br> 若是斷了,上次就不能幫著南懷王府逼胡珊蘭了。但鄭蔚轉(zhuǎn)念又想,胡家到底是胡珊蘭的娘家,出門在外的姑娘,娘家是后路,雖然胡珊蘭也并不會回去,但無處可去與有,可是我不想回去,那是兩回事,尤其胡珊蘭不是個大膽的姑娘。 鄭蔚覺著胡家得盡快換個當家的了。幸好胡家大爺有喬夫人教養(yǎng),那是個很有情分的人。 鄭蔚寬慰了胡珊蘭幾句就走了,白姮看他現(xiàn)如今并不癡纏的樣子,也有些詫異。但他回去后并沒閑著,而是很快的寫了封信,讓阿瓜拿著牙牌和銀子去驛站,叫盡快送到盛京去。 胡青羽耿直,有些事和他說不準成不了,還會壞事。而喬夫人精明,但誰也不愿家宅不寧,尤其胡青羽是胡家嫡長子,又有她在,胡家下一任當家的妥妥就是胡青羽,喬夫人也犯不上多事。 沈潤到底是獨自離開的,胡瑜蘭如今這樣是不適合再長途跋涉,何況孩子也還小。但他離開后,盛京就沸沸揚揚的傳出了沈瀟遺孀幼女投奔一個江湖門派,得到了庇護的事,世家官宦人家,手能伸到那些習武門派上的還是少,想著只能暫且如此,終究孤母弱女,沒有好處又能得多久的庇護? 等到秋天的時候,胡青羽又親自來送貨,但來的時候臉色很是不好看。等理過貨,一臉沉郁之氣,胡珊蘭問,他又不肯說。 鄭蔚下值的時候等在巷子口,選在恰當?shù)臅r間“偶遇”他們兄妹,自然打了招呼,鄭蔚便邀請胡青羽: “胡大公子,喝點酒?” 胡珊蘭忍不住翻白眼,就那幾口倒還喝酒?但看胡青羽這樣,鄭蔚又有眼色過來,她也就明白了,便勸胡青羽道: “大哥送貨勞乏幾日,鄭大人也是少有相熟的人能一塊兒說說話。” 胡青羽是臉皮子薄的人,鄭蔚開口他也不好拒絕,就與鄭蔚一塊兒走了。 白姮不見胡青羽回來吃飯很是奇怪,胡珊蘭告訴她鄭蔚請胡青羽吃酒去了,但一直等到夜色有些沉了,胡珊蘭才聽到有人敲門。 胡珊蘭忙出來開了沈潤的院子,將醉醺醺胡青羽安置進去,讓阿平照料,出來就問鄭蔚: “怎么了?” 鄭蔚欲言又止,但胡珊蘭從他眼底看出了幾分笑意,催促道: “大人說啊?!?/br> 鄭蔚才道: “胡老爺近來得了個美人,很是上心,為了那美人與喬夫人都動了手,聽說那美人有孩子了,胡老爺從胡家悄悄支取了大筆銀子,有幾個鋪子也從賬上劃出去了?!?/br> 胡珊蘭怔怔的,胡家這是要亂?。亢┻@做法,倒像是要把家業(yè)留給那美人生的孩子似的。 她兀自出神,就沒留意鄭蔚眼角眉梢的狡黠。 第五十七章 第二天胡青羽才醒, 就有隨從將門拍的山響,胡珊蘭母女自然也聽到了,匆忙出來, 甚至連正要去州府的鄭蔚也被驚動, 停在門口。 阿平才開門, 人就沖進去, 直撲到胡青羽床前,朝著還捏著眉心的胡青羽道: “大爺!老爺把兩個鋪子的契書拿走了?!?/br> 胡青羽頓住,胡泰這時候拿走契書的意圖不言而喻, 他壓著怒氣道: “真是昏頭了,為個女人五迷三道?!?/br> 那女人是瘦馬,手段了得,也不是淸倌兒, 但誰知道胡泰怎么的就鬼迷心竅了,不但給那女人贖身,還納到家里做妾。一知道那女人懷里, 高興的悄悄給了個鋪子,還抬成了貴妾。 大炎少有這樣的, 出身如此低賤竟還能做貴妾。 況且那瘦馬給喬夫人請安后回去就哭哭啼啼,胡泰得知不由分說就與喬夫人爭吵。喬夫人是懶怠磋磨妾室和庶子女的,一個瘦馬出身的妾更沒看在眼里, 又怎么可能磋磨??珊┚褪且懒怂始?。 鄭蔚心里是明白的,胡泰還為喬夫人上回痛罵他, 與南懷王府沒有結(jié)成親的事耿耿于懷, 不過是尋個由頭發(fā)作罷了。 這還不到頭, 胡青羽急匆匆走后, 胡珊蘭倒很惦記喬夫人怎么辦, 鄭蔚卻安慰她道: “喬夫人比你有心思多了,還用你擔心?” 胡珊蘭斜眼看他,他笑著走了。但她想了想,確實也是。早起為這些擔心,可到了下午,朱夫人閑來無事到鋪子串門,說了幾句閑話,就左右看了看。 胡珊蘭一看她這神態(tài),就知道又有大人物的事兒要說了。上次她說南懷王府那個妾室在王爺陪王妃時,試圖引誘將王爺從王妃身邊搶走,被王爺賞了耳光時,就是這樣的姿態(tài)。 果然朱夫人瞧著沒人,就湊到她耳邊悄聲道: “盛京的平章公府,你知道不?” 胡珊蘭詫異,盛京的事情都傳到昴城來了?但她的詫異在朱夫人看來就是不知道。她擺手: “不知道也無所謂,我同你說,那是多少年的老世家貴族了,尤其今年才死了的那位平章公,還是娶了聞圣大長公主的,聞圣大長公主那是當今皇上的親姑母……就是這位公主,守寡才半年多,初秋皇后娘娘大壽的時候,在宮里與隨從廝混,被人撞個正著,你不知道,發(fā)現(xiàn)的時候衣衫不整,正是得趣的時候,那□□宮殿外的人都聽見了……” 朱夫人捂著嘴難掩興奮,胡珊蘭瞪大眼,下意識就覺著聞圣這事與沈家有關。畢竟這么多年,這位公主就是暗地里再出格,可從沒明面上鬧出過事。 朱夫人還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