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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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很執(zhí)著,一個人站在那自言自語也沒關系。 拎著裙擺,微微瞪大眼望著他,不走開很有耐心,像是鐵了心要證明近在咫尺的這位絕逼不是啞巴。 姜冉也喝了酒,撐著膝蓋的手往下滑了滑,再開口時,語氣變得放松了些:“怎么了,還不高興了?為什么不看我?因為我讓你喝酒了?那你脾氣挺大,是我讓你酒量那么差的?” 她自我剖析得實在挺到位的。 且還沒忘記被倒打一耙。 北皎把頭轉了回來。 那雙眼本該被酒精吞噬渾濁的眼盯著她,好像比他頭頂那盞不中用的燈還亮。 短暫的沉默,姜冉看他淡色的薄唇一扯,變成了一個荒謬的弧度。 “……” 姜冉愣了下,找茬的陣腳也被打亂了。 “……真醉了?” 在她的追問下,他臉看似很不耐煩地又轉開了。 還和之前一樣,看上去似乎是抗拒多看她哪怕一眼。 好消息是,與此同時,落在姜冉臉上的灼燒感也隨之消失了。 “嗯?” 她窮追不舍地非要得到答案似的。 很煩人。 “你別說話,”他抬起手點了點眉心,不著痕跡地嘆息了聲,有著隱藏得很好的不耐,“我頭疼?!?/br> 他終于開口說話了。 不是啞巴。 聲音沙啞又低沉,少年音剛剛蛻變正沾染上不夠足量的荷爾蒙,卻好聽。 此時一位惡向膽邊生的醉酒千金心跳漏了那么兩拍——對不起她不是好人——可是看見籠子里關著的不會叫只會乖溜溜懵圈圈望著人的兔子是誰都想去揪一下它的耳朵的啊——所以現(xiàn)下千金認為,不干點什么,欺負一下誰,今晚她可能就會因為過于遺憾而失眠。 所以她很沒素質地在“關心”他半道的時候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拍照視頻全不落下。 ……………………然后本著“好東西一起分享”的本質發(fā)到了一個她自己都記不得是什么群的群里。 …… 第二天。 北皎是從酒吧的沙發(fā)上爬起來的。 設定的7:00am的鬧鐘照常響起,就像是有人擱他腦袋里放了一枚核彈,倒計時結束,就這樣五彩繽紛地炸裂開。 最后一波客人大約是凌晨五點結賬離開,清晨時分的酒吧就剩北皎一個人,老板貼心地給大門留了條縫,讓第一縷陽光傾灑進來。 “……” 斷片了。 昨晚后來發(fā)生過什么完全不記得了,整個記憶就到他灌下了一整瓶洋酒那段,戛然而止。 坐在空無一人的酒吧,他像條落水狗一樣狼狽,發(fā)了好一會兒的楞,直到確認自己確實是狗屁都想不起來……就放棄了。 在員工休息室找到了一次性洗漱用品簡單洗漱了下,北皎準備回學校補眠……酒吧距離學校有一段距離,平時他可以忍受走路來回,今天頭實在太痛,所以在酒吧門外,他拿出手機準備掃個共享電動車。 在跳出扣費界面“6元/小時”時,年輕人修長的指節(jié)停頓,猶豫了下,抬頭看向旁邊的共享自行車。 今天的氣溫大約是35°。 ……但自行車只要兩塊錢。 最后是頂著頭疼騎自行車到的學校。 到學校八點多,學校學生都還沒走光,食堂還在營業(yè),想到飯卡上還有一些錢,他鎖了車之后準備到食堂去。 然后北皎就發(fā)現(xiàn)今天食堂的氣氛很不一樣。 ……………………………………怎么說呢? 好像有很多人在看他。 這不太科學。 大學校園不比高中,哪個班第幾組第幾排誰誰早上在物理課上放了個屁這種八卦都鬧得人盡皆知——對于當代大學生來說,出了宿舍門,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才是常態(tài)…… 除非去聯(lián)合國用八國語言自由切換發(fā)表了反戰(zhàn)和平演講,一般學校并不會有什么人盡皆知的風云人物—— 哪怕是偶像劇里叱咤風云的學生會什么的,真實的情況是,大部分人大學畢業(yè)了,都不知道校學生會主席姓誰名誰。 所以北皎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被人盯著看過了。 有一個女生甚至因為看得有點兒入神,端著餐盤走他身上來了。 一個猛烈的撞擊她“哎呀”一聲,北皎條件反射伸手扶了她一下。 掀了掀眼皮子,他扶著她站穩(wěn),然后無聲地挪開了些。 放以前對方此時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被那張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又冷漠的臉嚇得從他身邊彈開三米遠。 但是今天并沒有。 對方剛開始有些慌張地道歉,結果抬起頭對視上他的臉時,愣了愣,道歉聲突兀地停頓了下—— 北皎:“?” 然后在他莫名的注視中,那個他不認識的女生先是漲紅了臉,片刻后,盯著他的眼睛,“噗”地笑出聲。 北皎:“?” 就像是打開了一個什么開關。 周圍原本還偷偷摸摸看著他的女生從竊竊私語變光明正大,大家都笑了起來。距離近的兩個人其中有個收不住聲音,她說,他好可愛呀。 北皎:“?” 什么?誰可愛? 這個走路不長眼的女生? 她手里端著的餐盤里的油條? 他手里的那杯豆?jié){? 他? ? 他? ? 過去十九年,算上老家街邊那條見人就咬的癩皮狗作對比,北皎從未和“可愛”這個詞從未沾上邊。 他偏了偏頭,剛醒看向聲音來源,這時候身邊伸過來一只手,手腕帶著莫名的甜香香水氣息鉆入鼻腔—— 他微微蹙眉,向后躲了躲。 定睛一看,是那個撞著他的女生,大概是大三的學姐吧,她端著盤子,一臉緊張又茫然地縮回了自己的手,就好像剛才她伸出手是想觸碰他…… 北皎愣住了。 “學、學弟,那個!你的包子掉了一個,我再給你買一個吧——!” 她望著他,用完全不必要的大音量。 而眼前英俊的少年人至始至終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他甚至沒有低頭去看原本拎在手上裝了包子的塑料袋一眼確認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用?!?/br> 他因為過于困惑,半晌才吐出這么麻木的兩個字。 瞥了她一眼,順著原本后退躲開她手的方向,轉身離開。 …… 食堂氣氛很詭異。 北皎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于是只好打包了早餐準備回宿舍吃,畢竟這會兒食堂里那些人,笑瞇瞇又憐愛地看著他的表情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 這個實在很影響食欲。 北皎回到宿舍門口,還沒來得及抬腳進去,就聽見張梁的大嗓門從打開的門縫里傳來—— “沒想到啊,北皎看著挺兇的,實際上卻……你猜我為什么先帶頭叫他北哥,真不是因為他是我們寢室最老的,主要就是開學第一天,我推開門,他擱上鋪伸頭看了我一眼,一句話沒說,然后!我可恥地被嚇腿軟了!” 北皎:“……” 宿舍里一陣笑聲。 另一個留校的舍友笑了:“那你可真有出息。” 張梁嘆息:“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br> 搭話那人問:“怎么樣的人?” 張梁:“徒有其表,性格軟糯,和——被很多人欺負?!?/br> 北皎:“?” 北皎抬手推門進去。 宿舍里安靜了一秒。 坐在上鋪,張亮伸頭看了眼,面不改色,表現(xiàn)得相當臨危不亂:“哦,你回來了?你聽見我剛才說的了嗎?” 北皎:“嗯。” 還沒來得及發(fā)問。 張梁盤著腿,摳腳:“所以從今天開始,你不是北哥了?!?/br>